拉格死了,他靈魂之火隨著戰爭勝利走向熄滅。


    經曆庫克和單於利利之死,他的死局已經定下,可肩上還扛著這座大山,心上還有掛念,他們所期待的新世界沒有到來,他隻能撐著一口氣等待。


    終於,他親眼看到新世界的第一抹晨曦,可以安心地去和利利作伴。


    尼克昏迷過去後,被送到隔壁病房的床上休息。


    重生紅著雙眼從手術室裏出來,抿著唇接受拉格的離世。


    “生哥,尼克昏過去了,他狀態也很不好。”唐哥朝尼克所在病房擰眉,語氣凝重,“杜涵找了個心理醫生,門被尼克鎖住了,也不好闖進去。”


    重生眉心微蹙:“我去看看。”


    他走到病房前,嚐試推了推房門,沒推開。


    “尼克,開門,是我重生。”


    房內沒人應。


    房門是從裏麵鎖上,他知道尼克醒了。


    “尼克,開門——”重生提高聲音再喊一遍。


    還是一片沉寂。


    內心不安,重生眼眸一深,抬腳踹開了一扇簡易的木門。


    “砰——”


    重生踏進病房,見尼克正拿著匕首,準備自行了斷。


    知道重生會阻止自己,尼克揮著手就要割喉。


    重生的速度更快,順手把歪歪扭扭地門甩上,兩大步躍到尼克身邊,擒住他的手腕,製止他的動作。


    “堂堂戰士,你就這樣輕賤你的生命!”


    重生罵他。


    他扣著尼克的手甩開匕首,匕首插進支撐房屋的木樁裏,隻剩把手在外麵,可見他怒火之大。


    尼克悲傷地大哭起來。


    “拉格死了,利利死了,原璟死了……他們所有人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我們二十四個人是一起來的,現在隻剩我一個人了!隻剩我一個人!”


    尼克撕心裂肺地呐喊著。


    “我有什麽臉麵迴去!我怎麽迴去!他們都死了!隻剩我一個人!我沒有哥哥了!”


    “我哥哥都死了!”


    尼克語無倫次地咆哮著。


    “我要跟他們一起,我不要一個人,別丟下我……”


    “我不要一個人……”


    重生聞著一愣,喉嚨湧上些許酸楚。


    是啊,他福利院的兄弟,差不多全都死光了。


    尼克哭著爬著,用腦袋 去撞牆。


    重生內心的悲傷被其他的東西覆蓋,他抓住尼克,雙手攥緊他脖子兩邊的衣領,強迫他正麵對自己。


    “是的,他們都死了!”重生問他,“所以呢,你也要丟下我去死是嗎?你也想隻剩我一個人是嗎?”


    “你說你沒有哥哥了,你把我當作什麽了——”重生質問。


    尼克聲音驟停,淚眼朦朧地看著重生憤怒的麵容。


    重生長大後越發平靜,不喜於色,不怒於形。


    現在如此動怒,還是第一次。


    意識到重生在氣什麽,尼克倔強地別過臉去。


    不一樣的。


    無論是重生,還是阿姐,或者艾力和米婭,他們都是幾百年一遇的天才,和他們這些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他們雖然一起長大,之間卻隔著一道鴻溝。


    他們不明白他們無能為力的狂怒和絕望,他們也沒辦法感同身受普通人對力量的渴望。


    不一樣。


    尼克咬著唇,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他和拉格他們才是一類人。


    拉格他們才是自己的歸屬。


    尼克默默地哭著,時不時抽噎一下。


    “尼克,”重生放緩語氣,鬆開他的衣領,雙手把他的頭擁入懷中,“我和你們是一樣的,我也害怕一個人,所以,”


    重生鬆開他,低下頭和他臉對臉,示弱:“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尼克咬著唇猶豫。


    重生雙手捧著他的臉,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他心上:“尼克,我需要你。”


    尼克等待重生的下文。


    “你必須活著,尼克!”重生堅定地告訴他,“你要活著,把我們的兄弟們,一個不落的帶迴家!”


    “這件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隻有你能做到,尼克。”


    “處理完聯邦城的任務,我就得走了,到那時,誰把拉格,利利他們安全的送迴家,瑪麗亞還在等著我們。”


    談到迴家,談到朱朱瑪麗亞,尼克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飆出來。


    他正是不知迴去怎麽麵對瑪麗亞,麵對洛克。


    他如何解釋啊,隻有他一個人迴去。


    重生似是知道他的痛苦,手掌捧著他的臉,大拇指抹掉他的眼淚:“正是如此,你才更要迴去。”


    “瑪麗亞失去二十三個兒子已經很痛苦了,你怎麽舍得就這樣離開?”


    “你迴去,告訴瑪麗亞,她的兒子是如何的英勇,他們親手開創了一個怎樣的自己,讓瑪麗亞好好活著,去看看她新世界的光景。”


    “你要迴去陪著她,尼克。”重生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我很忙,以後會更忙,隻有你能陪著瑪麗亞。”


    尼克閉上眼,慢慢止住了抽噎。


    “打起精神,尼克。”重生說,“我命令你完完整整地護送英雄們迴家,身為一個戰士,退縮就是恥辱。”


    “馬倫老師帶出來的將士,不能是一個逃兵。”


    尼克含著哭腔,重重點頭。


    重生欣慰地拍拍他的腦袋,語氣溫柔:“勇敢的尼克,不用太擔心,我還在呢。你阿姐也醒了。”


    重生沒有收到星際世界的消息,但孫壹曾說過戰爭結束就會醒,神明從不說謊,這個時候她也該蘇醒了。


    尼克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重生。


    重生溫和地擦掉他的滿臉淚水:“有阿姐在,你還怕什麽,嗯?”


    孫壹在49星所有人心裏有著舉足輕重的信仰力量,仿佛有她在,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尼克不怕了,還傻兮兮地笑了一下,承諾:“我知道了,我會把哥哥們全部帶迴家去,一個不漏。”


    “嗯,一個不漏。”


    重生站起來,先行打開門:“好了,去把臉洗一下,我們會聯邦城,接下來還有得忙。”


    “收到。”尼克抹了一把臉,單手捏著鼻子,擤出鼻涕。


    再次同杜涵告別,重生抱著拉格的屍體,和唐哥、尼克,在杜涵副官護送下,迴到聯邦城。


    他們登船時,已是下午。本該是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間,天上卻蒙上一層厚重的雲,遮住陽光,不熱,也不涼快,有一種透不過氣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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