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香練字練得十分認真,簡直是沉浸式,以至於沈柏寒進來她都沒有留意。


    “下筆要穩,筆尖下沉,而不是你如今這樣飄著走。”


    夏香原本寫的好好的,被他聲音一嚇,那字的筆劃果真就飛走了。


    “我不是飄著走,我隻是一用力,這字兒便寫的鬥大,就更難看了。”她可以確定,毛筆不適合她,真的不適合。


    “那你可以換一隻小號的狼嚎。”


    夏香指了指筆台,掛著的都是一般大小。


    “是我疏忽了,明日給你準備支細的。”


    沈彥青看到沈柏寒過來,忙將自己抄的書捧到了他的麵前,“我抄完了。”


    沈柏寒拿起來翻了翻,“這裏頭說的你可記下了。”


    “記下了,我以後不亂講話了。”


    這兄弟倆,一個是老鼠,一個是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彥青,既然你抄完了,我帶你去摘瓜吧,我們把熟的瓜全部摘迴來,等你走的時候帶迴府裏去,這樣你在家也有得吃了。”


    沈彥青高興的點了點頭。


    二人就這樣將沈柏寒丟到書房自己跑了。


    家裏的客人看樣子已經走了,院子裏不見車馬蹤跡。


    見他們在瓜地摘瓜,沈南棟也過來了。


    “夏香,你看看我這瓜,是不是沒有你之前種的大。而且沒有咱們之前結的果多,種之前我也下底肥了。”


    “叔,你的瓜已經種的很好了,你的種子是出芽後種的嗎?”


    “那倒不是,我試了很多方法,不入土它如何出芽?反正埋在地裏它也是要出芽的。”


    “我忘記告訴你們了,這種子必須要用溫水泡一晚上,然後在潮濕的地方放著出了芽再種產量才高,從前這些都是我自己準備的,是我疏忽了。”


    “怪不到你,怪不到你,我們又沒有問過,還以為你先出芽是為了讓它長得快些呢,原來跟產量有關。”


    “另外一個就是你肯定隻是下了底肥,沒有在表麵撒草木灰,瓜地喜鹹土。”


    “我都跟爹提醒過,他不聽。”


    “還真是這樣,那我記下了。”沈南棟難得在兒子麵前落了下風,他笑了笑,“等明年再種,我就知道了。要說種瓜,還是夏香你最行。”


    接下來的幾日,莊子突然就熱鬧起來,天天都有人拿名帖來拜訪,不是這個大人,就是那個大人,要麽就是這個大人的家眷或者是那個大人的家眷。


    陳氏時不時就把沈柏寒或者夏香拉出來見見這個見見那個。


    彥青已經迴了太學了。


    夏香覺得自彥青走後,沈柏寒肉眼可見的不高興了,表現就是如今吃飯都不跟大家一起吃了。


    沒兩日,沈明珠兩口子也走了,走的時候沈明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大哥很少不高興,這迴是真不高興了,你記得安慰安慰他。”


    夏香正想問問為什麽不高興,沈明珠的車馬便走了,隻留下一隻揮動的小白手。


    這日下午,家裏的客人走後,沈柏寒終於是與父母吵了一架,然後自己騎著馬跑了。


    夏香看見陳氏坐在荷塘邊的亭子裏垂淚,她有些無措的走了過去,“陳嬸,是不是大公子惹您不高興了。”


    她從身上摸了塊帕子遞過去。


    陳氏看到她,擠出一抹笑,“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夏香坐到她身邊,替她擦了擦眼淚,“別傷心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能讓便讓著些。”


    陳氏聽她這樣說,又突的笑出聲來,“你這孩子,誰教你這樣老氣橫秋的說話的。”


    她拿過帕子自己擦了擦,“他怪我呢,說我不該插手他的婚事,說什麽搞得莊子如今烏煙瘴氣。你聽聽他這說的是人話嗎,我做這些是為的誰,還不是為的他,罷了罷了,管不了我也懶得管了,以後我隻操心你的事情,就讓他自己去打萬年光棍好了。”


    夏香撥了撥額前的碎發,抿了抿唇,“其實,陳嬸,我早就想跟您說了,我的事情您也不必操心,我、我有一個要好的人。”


    陳氏吃驚看著她,“你有要好的人,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有聽你說過?”


    “就,就一起做生意的,平日在一起時間長了,便互生了好感,對不住了嬸子,浪費了你的一片苦心。”


    陳氏歎了一口氣,“難怪,原來是這樣。”


    她泄氣般的往後靠了靠,“罷了罷了,是我多事了,隨你們去吧。”她看著夏香,“什麽時候將人帶來見見,我們也好替你把把關。”


    夏香笑著應允了。


    晚上她在屋子裏看話本,沈柏寒突然就提著酒壺闖了進來,徑直坐在了夏香的身邊。


    夏香瞬間就聞見了他身上濃重的酒氣,“大人,您這是喝酒了?”


    原來下午跑出去是買醉去了,這是傷了多大的心啊。


    沈柏寒遞給她一壺酒,“給你,喝酒。”


    夏香本能的起身就要去叫人,卻被他一把拉住拽了迴來,“你去哪,坐下陪我喝酒。”


    “大人,您喝多了,我給您去做碗醒酒茶吧。”


    他突然就低低的笑了,笑得有些瘮人,笑過之後便定定的看著她。


    “你,為什麽看不上我?”


    “大人,您真的醉了,我什麽時候看不上您呢。”


    “你分明就是看不上我,與你說親事你總是岔開話題,我到底哪裏不好,你處處躲著我。三年前是,如今還是。”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夏香覺得這個事兒大了。


    “大人,您誤會了,我沒有看不上您,我也沒有躲著您啊,我們不是日日都有見麵嗎,我、我還陪您去劃船了不是。”


    “你怎麽救的我,大夫說,若不是送治得及時,我那樣的傷,不出一個時辰肯定沒命,但是從遇刺的地方到豫州,沒有幾日的時間根本就到不了,我沒有說,我想不通。”


    他開始一邊喝酒一邊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我找不見你的人,彥青說,你迴天上去了,我信了。你原本就是老天安排給我的,從最開始便是。沈家那樣的大難,你出現了,不僅救了我爹娘、彥青,也救了我,你知不知道,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恨自己,但是你鼓勵我,要堅持下去,後來你又救了皇上,等於變相的救了我們沈家,你救了我許多次,可是你走了,不出現了。”


    “大,大人!”夏香還沒有從救了皇帝的震驚中迴過神,便看到了落淚的沈柏寒,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這可如何是好,她都有些慌了!


    “大人,您別傷心了,我,我陪您喝酒。”


    她剛拿起桌上的酒壺,沈柏寒便毫不客氣的跟她碰了一個,“喝酒。”


    她閉著眼睛喝了一口,真是辣嗓子啊。


    對方看到她喝了,突然又低低的笑了起來,“你是可憐我嗎?”


    “我不可憐您,大人您如今位高權重,想要什麽便有什麽,我可憐您做什麽,我可憐我自己都來不及呢,咱們再喝兩口,我扶您迴去休息如何?”與醉酒的人可是沒有辦法講道理。


    沈柏寒看著她,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你不可憐,你可恨,你走了便走了,如今卻又迴來了,可是,你迴來了卻不願意要我,你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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