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悲傷的日子,也要有泡浴。


    帶著暗香的暖水包裹著身體的細胞,趕走疲憊,帶來無窮無盡的愉悅。


    照顧自己的換成一個年方十三的小丫頭,跟著自己奔波一天,放了熱水就去唿唿大睡了。


    淩瀟瀟躺靠在木桶上,闔目思索著目前的窘境,淩湘湘之心,路人皆知,不把自己逼上絕路,她絕不罷休。


    五王爺對她的感情相當複雜,三分愛情兩分憐惜五分恩情,想借五王爺度過難關,暫不可能。


    先從朱姨娘身上下手,她打定主意。


    翌日,馬車才駛進連珠樓,管家爺附耳告訴她,小三子已走訪到皇後奶娘曾嫁的朱家。


    朱家男人離世後,靠祖產度日,老奶娘憑借段家崛起後,打殺朱家的子嗣,霸占朱家的產業,僅剩下被打得殘疾的主母和老管家依靠十畝薄田度日,一年總有三兩個月吃不飽肚子。


    留下主母,並不是老奶娘心存善意,而是留她在世上過苦日子,以報當年逐門之仇。


    淩瀟瀟二話不說,吩咐車夫即刻前往朱家。


    行至城郊,路過鬱鬱蔥蔥的農田,到了一片荒蕪的野地,稀稀拉拉種著營養不良的菜蔬,一個老漢駝著背正在用桶澆水。


    遍地都是石礫,怪不得菜蔬長得不好。車夫詢問朱家,老漢抬起頭,警戒地看著車夫,車夫說淩小姐來拜訪。


    老漢是朱家老管家,馬上提著木桶坐上馬車帶路,駛過破破爛爛的泥地,看到了破敗凋零的草棚。


    樹枝圍了一圈籬笆,稀疏的木門,寬鬆的縫隙可以一窺院內全景,兩隻瘦不拉嘰的母雞在裏麵找蟲子吃。


    殘疾的主母正在舂著為數不多的米,旁邊放著一支拐杖。


    淩瀟瀟走進去,朱家主母直起身子,一臉的褶皺,缺了兩顆門牙,一說話就漏風,“淩小姐來了。謝謝您接濟我家。”


    老淚縱橫。


    朱家曾是龍城的富貴人家,因一介奶娘,家破人亡,如今提起來,也是淚如雨下。


    朱家奶奶顫巍巍地坐在破爛木凳上,下巴擱在拐杖上,渾濁的雙眼有了一點點的光。


    三十五年前的朱家,是龍城有名的高門大戶,朱家大公子娶了名門望族的朱奶奶,夫妻恩愛,家庭和睦,誰知,在紅樓邂逅了名噪一時的花魁,也就是後來的老奶娘。


    大公子不顧家人反對,硬是娶了花魁入府,從此,大公子像變了一個人,沒日沒夜和花魁顛龍倒鳳。


    這也罷了。


    誰知,遼西公國的段家人曾在紅樓與花魁有過魚水之歡,迴到遼西後,念念不忘,再次前來與花魁相見,才知花魁已嫁入朱家。


    段家仗著勢力龐大,連慕容家也不放眼裏,更休提朱家,公然入府帶花魁出去敘舊情,大公子不服,被段家人打得半死,躺了三天氣得吐血而亡。


    段家也未敢帶花魁迴遼西,花魁懷了孕,硬說是朱家的遺腹子,產下一女嬰,一算時辰,根本就不是朱家大公子的女兒。


    朱奶奶逐花魁和女嬰出府,後來,女嬰沒有下落,花魁進段家當奶娘。


    隨著老人們漸漸離世,老奶娘的身份地位倍增,很少再有人知道老奶娘的過去。


    “女嬰是不是當今的皇後?”淩瀟瀟小聲地問。


    她滿以為主母人窮誌短,不敢說貴人壞話,誰知,朱奶奶確鑿應是該人。


    怪不得老奶娘囂張跋扈,貴為天下第一聖母的皇後居然是她的親生女兒。


    段皇後對奶娘情深意重,其實早就知是其生母,而後奶娘在段家懷的朱姨娘卻不得不姓朱,因為下人婢女都清楚是她所生,況且也不知朱姨娘的生父到底是段家父子何人。


    同女不同命,都是段家女兒,姐姐是皇後,妹妹成為淩家侍妾,還仗著皇後姐姐的扶持才有些榮耀,不知朱姨娘清楚個中情形,會作何感想。


    她起身走進大茅棚,草草地隔了兩間,木板撐的床鋪,被褥補了又補,倒幹幹淨淨。


    大茅棚根本不適宜住人,她這才知小三子讓自己前來的真實意圖,讓車夫收撿了小三子送的半袋子米,帶著兩老人迴連珠樓。


    兩老人坐在馬車上,恍如夢境,朱奶奶凝視著車窗外的一景一物,時過景遷,早就不是三十五年前的龍城。


    朱奶奶雖然貧寒,卻不失當年的大家之氣。


    進了連珠樓旁側的廂房,管家爺安頓兩老的住宿,小娃子捧著烤好的紅薯擺在桌上。


    朱奶奶環顧著四周,眼裏流出渾濁的眼淚,她都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有住過遮風蔽雨的房子。


    小三子瘸著腿,小廝端了托盤進來,四葷四素,朱管家和朱奶奶多少年沒見過肉腥,站著不敢落座。


    淩瀟瀟吩咐大家都落座,小娃子坐在她身邊,腦袋在她身上蹭呀蹭,她用胳膊肘輕輕推一下他,“你狗呀,整天就往我身上蹭。”


    “我是狗,我就是狗,您是我的狗娘。”小娃子嬉皮笑臉,管家爺瞪他一眼,小娃子馬上不說話了。


    淩瀟瀟給朱奶奶和朱管家挾著一塊大刀燒肉,燉得軟糯鮮香,朱管家把自己碗裏的夾給朱奶奶,“夫人,您小心地吃,不要噎著。”


    淩瀟瀟把自己碗裏的大刀燒肉挾給朱管家,“老爺子,喜歡吃,明天再燒,每天燒的菜都不一樣,管飽的。”


    小娃子把自己的半塊燒肉也挾給朱管家,“老爺爺,我的分一半給您吃,我幹娘可會做菜了,每天的菜都很好吃,你以後會養得胖胖的。”


    淩瀟瀟忍俊不禁,“就你好吃,每天就惦記幹娘做什麽吃,也不見你每天讀一點書給幹娘聽,還說要當大官替幹娘報仇,一有吃的,就忘了九霄雲外了。”


    “當然沒有,”小娃子清清嗓音,開始背起了三字經。


    用過午膳,朱管家先行一步,細心地替朱奶奶掀開被子,扶朱奶奶去午睡。


    朱家早已破敗,主仆二人饑一餐飽一餐,朱管家種著貧瘠的土地苟延殘喘,早已是風燭殘年。


    她讓管家爺替兩人置辦衣裳,請醫師來把脈調息,開一些保養的方子。


    朱管家站在通道,小心翼翼地說,“淩小姐,我就不用了,我家主母身子骨嬌弱……”


    “看一人也是看,看兩人也是看,”淩瀟瀟手一揮,就這麽定了,也趕著去胭脂館看一看。


    一出門,迎麵碰見五王爺。


    四目對視,五王爺跟沒事人似的,她別開臉,登上馬車,一迴頭,五王爺也上了馬車。


    她詫然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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