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被那人抓在手中,是極快的速度而讓人難以看清,以至於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瞬移至此的。


    好在這結果大家都能看得明白,這個男人又救了周子安一次。


    “大小姐,我沒有。”


    他仍抓著鞭子,與眼前憤恨不堪的女孩僵持著,仿佛那個喚她為大小姐,眼裏隻有她的男人不是現在這個一般,“我沒有。”


    他又一次重複了迴應,可手上的動作卻仍然保持著原貌,似是非要女孩先放手不可?


    辣子也隻能哀歎一聲,認命地閉上了雙眼,鬆了手,“我信你。”


    她隻能信他,她也隻想信他。


    他是值得相信之人,可辣子心裏總是猶疑:他是心甘情願的嗎?


    好在縱使不甘願,他也不會背叛自己,這是辣子唯一心安之處。


    “多……”雙希的道謝被止在男人轉身而去的腳步聲裏,也止在辣子陰鷙的眼神中,“我是說,您消消氣。”


    “我這氣是怎麽都不會順的。”辣子調整好神色,又恢複到之前輕佻的模樣,“隻有看見你們這兩朵嬌花被碾落成泥後,我這氣才會順上幾分。”


    若是狗皇帝也能瞧見,那她心裏這氣就更加順意了。


    “你……”周子安剛想駁斥迴去,就看見秦暮暮在朝她搖頭,到底也隻能將火咽了下去,“算了。”


    她雖氣惱秦暮暮,但到底還是相信她的。隻不過,周子安才發現?秦暮暮原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是這般能屈能伸?


    “算什麽算?”辣子雖然失了鞭子,但到底還有雙手可用,此刻便揪住了周子安的頭發,“你以為自己還能做誰的主?算或不算,現在都不是你說的算。”


    算來算去也總有遺漏,因而雙希決定不再算了,自也無暇顧及身邊的撕打,眼神隻落在遠處的男人身上,她被人稱讚的直覺告訴自己:那個人可信。


    所以,她得試一試。


    但現下,辣子還在此處,她若不走?自己也不能平白和那人搭話。辣子這神鬼莫測的古怪性格能那般嬌嗔依賴著這個男人?


    他的身份定然不俗,在辣子心裏的份量亦不言而喻。隻是這樣一個男人,即便可信但又真的會幫她麽?


    雙希心裏有些打鼓,但又想到他也算是救了周子安兩次,那這第三次還有可能嗎?


    “大小姐,休息片刻。”


    正當雙希想著,男人突而折返又重新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手裏還端著切好的蘋果。以雙希下廚的經驗來說,他這刀功確實極好。


    “好,我也累了。”


    辣子聞言還真就停了手,緩緩從此處而去。而待她離開後,雙希才有機會看清周子安的慘狀……


    大縷頭發落在籠底,原本散亂的衣服此刻更是破爛不成衫,原本的天之驕女,此刻眼裏卻徹底沒了神采,隻是呆愣愣地坐在角落裏,臉上的紅印更是多了幾道。


    “公主……子安。”雙希見狀心頭一酸,眼睛更是發得生痛,她轉過頭去,可抑製不住的嗚咽聲卻暴露了她的心疼,“都是我的錯。”


    適才她借著想辦法的間隙而不去看女孩的慘狀,但現在一切靜止下來,這些就成了不得不麵對的現實,她的小公主被折磨得沒了驕蠻,隻剩下行屍走肉的軀殼……


    “暮暮。”她到底開了口,但聲音裏已沒有了各種情緒,“我們會死對不對?父皇也救不了我們?”


    短短一夜之間,周子安獲得了比往昔十多年間更多、更殘酷的經曆,她原想著終有一日自己也會有逍遙於山水之間的快意恩仇。


    可她不曾想到,所謂江湖快意之下,也藏著累累白骨和聲聲苦訴,不管是誰都有可能成為犧牲品,沒有人可以例外,哪怕她是公主。


    或說公主本就不該在江湖,今遭種種都說明了她的天真與稚嫩。


    縱然天威甚遠,盡地皆是王土,可帝王的羽翼也不能護她周全?那自己就應該認命麽?


    往昔歲月中慣常使的那些法子,如今都失了效。皇宮有皇宮的規矩,而江湖也有江湖的規矩。


    二者雖都是人的交互與爭鬥,但使的卻是不同規矩,或許也有共通之處?但現下的周子安已沒有力氣去求解了,她隻想要一個答案。


    或說……一個結果。


    一個滿意的、使之安全的結果。但現在的她,卻近乎全然沒了信念。


    李雙希也覺察到了,她感受到周子安的生命之火在漸漸消散,並不是放棄了生存的想法,而是在拋棄尊嚴的邊緣搖搖欲墜……她慢慢在失去做一個“人”的想法。


    “我們還可以自己救自己。”以前的雙希也曾在這些問題上彷徨過,但現在真的遇上這般災禍時,她反倒冷靜下來了,“我會救你的,你會救我嗎?”


    她如此問,不僅是在尋求一個答案和一份信任,更是在激勵周子安的自救之心,沒有什麽比自己放棄更可怕的事了。雙希隻願她的小公主能拿出從前的氣勢來。


    “暮暮……”周子安在這些柔聲的勸慰中終於迴過神來,她緩緩坐起,看向籠外的女孩,“我信你,我會救你,正如你會救我一般。”


    她又想起童年在樹上的窘境,的確是眼前人害得她尷尬如斯,讓她在數年中一直抱著埋怨生活。


    但似乎也是眼前人,在那次的事情中到底算救了自己,雖說她倒是不吃虧的弄破了自己的衣衫?


    可自己也早已經報過這個仇了……周子安望向女孩被束縛的雙手,手背上還留著她用剪刀刺傷的痕跡。


    雖說疤痕已不明顯了,但周子安還是記得,在那一天她們真正成為了朋友,她漸漸放下對秦暮暮的埋怨,至今更成了姐妹。


    所以,她會信秦暮暮,信這個近日來一直陪伴著她的女孩。她與幼時相比已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卻依然是自己的朋友與姐妹。


    “好,那我們就這樣做。”


    雙希見子安已然平複下來,便輕聲說出了她的計劃……


    “這能行麽?”


    “值得一試。”


    也隻能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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