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朕太想她了。”皇上望著窗外明月,“十五年了。”


    “臣定當竭盡全力。”


    為成全皇上的思念,秦少嶺一直在找一個人,先是陪伴參與,後是主導一切。他與皇上投緣。


    不僅因為過往的經曆,也有畫技上的欣賞,他是玲瓏畫意館的畫師,也是皇上身邊的密探。


    所謂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這是為人臣者的本分,也有他對皇上的敬仰。為皇上尋一個不能透光的人,他也心甘情願。


    而雙希居然和那人有關?她的身份也是一個謎,秦家又從哪裏找來這個替代品?難道皇上的秘密?


    欺君罔上又窺探並試圖操縱聖意?這似乎並不像他那個混賬父親會做出來的事。但秦家上下,除卻暮暮,秦少嶺也並不在乎。


    他的妹妹已經遠去,追尋著她想要的生活。秦家覆滅與否,與他無關。但他又很擔心雙希,畢竟最直接的承受者是她。


    就像這次被杖責一般,不止是否因她廚娘的特質,這黑鍋總是直接或間接地落在她身上。


    不過,現在又不同了。她若是真能和那人扯上關係,或許這就能成為她最後一道保命符。


    “少嶺?”皇上拍了拍他的肩,“何事想的如此入神?”


    “臣想,暮暮所讀的那本古籍,或許能成為新的線索?”


    他得查清,雙希為何會做那菜,難道隻是廚子的敏銳?


    “她的菜實在差得很遠。”皇上卻不太抱希望,“她出生在洛安,能學會那幾道奇菜,也算是異數了。”


    “那您可不能總罰她,她若是怕了您,這廚藝更得大減。”秦少嶺微微笑著,替雙希說話,“我這個哥哥再去問問她,應該能得到些新方向。”


    “你們雖非一母所生,你和秦相也素來嫌隙,但你和她的感情卻這般好。尤其是你的身世……”


    身世?


    聽到這兩個字,秦少嶺沉默了。皇上也知他心裏苦,“還是過不去嗎?他畢竟是你的親父。”


    秦少嶺也望起窗外的月,“但他卻未教養過我分毫,可臣也並非為自己難受。我的母親,太苦了。”


    秦少嶺的母親是一個讓皇上都印象深刻的女人。


    當年,秦相是他登基後選中的第一個狀元。如話本故事裏寫的那般才華橫溢、博覽廣識,本來大好前途,卻偏生相貌英俊。


    那便成了他的劫數,也成了秦少嶺母親的劫數。


    可苦難卻全落在女人身上。


    英俊的麵龐帶來的是無數女子的欽慕。而這眾多女子中,為長公主的獨生女墨琪最為狂熱。


    即便她明知他家鄉還有一位妻子,明知那位女人身懷六甲,日夜盼著夫君歸家。她隻恨秦相竟不負心薄幸,害她沒有任何機會。


    秦相婉拒了女子們對他的愛慕,即便長公主向他施壓,他也毫不動搖。可墨琪卻不願放過這對夫妻。她派人接了那女人來……


    “朕還記得,那日在殿上,你母親決絕的眼神。”


    “那時我雖未出生,卻也明白母親遭受了怎樣的屈辱。”


    長公主對她做了一件事。


    一件讓女人最難堪的事情。


    她們派人撕碎了那女人的衣物,將她扔到了一群男人中間,女人並未受到侵犯。


    但是她確實被侮辱了。


    那些男人的眼神和他們背後那兩個惡毒的女人。但她無力抵抗,隻是埋頭啜泣。


    直到她的丈夫來了,可男人對此也是無能為力……


    “秦相到底心係你們母子。”皇上寬慰道:“至少他沒娶墨琪,沒娶傷害你母親的女人。”


    “那又如何?”秦少嶺一拳錘在桌子上,“他最終還是選了忍,最後還是休棄了我的母親。”


    女人最後還是被丈夫休棄了。


    因為她丟了丈夫的臉。


    因為她讓新科狀元毫無顏麵。


    於是,她被休了,她主動求丈夫休了自己。


    這也讓他們的孩子沒了名分。原本的嫡長子也成了不合禮數的私生。


    “我恨他,但不恨暮暮。”秦少嶺始終神色暗淡,“她母親雖不是我母親,但她還是我妹妹。”


    秦少嶺不願諒解秦相,但他不恨秦夫人,也不恨他的妹妹們。甚至他還很喜歡秦暮暮。


    “你總裝作一副冷硬模樣,但心底終是柔軟的。”


    “皇上,我想沒有男子願被人稱作柔軟吧?”秦少嶺似不在意了,笑意又布滿了臉龐,“這話可千萬別被暮暮知曉,不然她該笑話我這個兄長了。”


    “那是自然。”


    兩人一同大笑起來,宛如親生父子一般。


    “你可算笑了。”皇上舒了口氣,“朕找你來,是讓你陪朕解悶,現在反倒成朕來開解你了。”


    皇上很欣賞秦少嶺,不僅是可憐他的身世,也是對他能力的肯定,更是欣慰於他愛母的堅持。


    皇上至今還記得,那女人上了殿,一心請旨,讓秦相休了她。他因而對她亦十分欽佩,也就幫這孤兒寡母在洛安活了下來。


    隻是最終,她還是病弱而亡。


    而秦少嶺這孩子,也算是他親自看護長大的。


    聰慧的父親,堅韌的母親。這兩人所生的孩子,又會是何等風姿?皇上也會好奇,加之女人遺願和孩子的想法,秦少嶺最終沒迴秦家認祖歸宗,而是在宮裏長大。


    “臣明白。”秦少嶺望著皇上,眼裏似有熱浪湧出,但他轉過身去強忍住了,“臣一直感念皇上的照顧。”


    皇上於他,不隻是君,還是他的父。可秦少嶺也知,這般想法是大不敬的,所以他決心勉力成為皇上最忠心的臣子。


    “你是朕看大的孩子。朕如何不信你?否則也不會讓你去尋她。”


    那曾是皇上最美好的一段迴憶。可惜,失落了就難以尋迴。可秦少嶺卻想幫皇上完成這個心願。


    “臣明白,近來也尋到一些線索。”皇上屏退左右,這讓秦少嶺詳談:“臣追查到那人的老家。但疑惑的是,當地人似乎都不認識她。”


    “那是自然。”皇上想起密林深處的日子,“她一位仙女啊。”


    仙女不可能永久留在人間。他們一同度過了最美好的一月,也在數年裏不斷書信往來,是他此生除登基之外,最幸福的存在。


    “但臣在當地還查到了……”


    “什麽?”


    皇上突而急切起來,她還有蹤跡?他還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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