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北邊是一片小湖,我從湖水中探出腦袋,發覺很多人都在看我,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湖水中遊上了岸。


    有人低聲道:“不該是踏波而來嗎?”


    另一人道:“笨啊!這大冬天的,湖麵上都是冰,踏冰而來不算什麽……你看那麽冷的天,這人身在湖水裏,臉色卻如常,一定頗為不凡!”


    “那……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不知道。”


    “你瞧!他似乎在發抖呢!”


    ……


    “喂!你誰啊!?”有人向我問道。


    我正擰著衣服上的水,抬頭笑了笑道:“我來自‘雲頂天宮’!”


    立馬有人驚唿一聲:“雲頂天宮!就是那個一直不問世事、神秘莫測,但一直位居第一的武林奇門!?”


    “傳聞天下隻要有妖邪當道,就會有雲頂天宮的俠客下山來鏟奸除惡。太好了,我們林家有救了!”


    “那當然,府主大人之所以一直沒有投降,就是在等這些人,他早已派人去找這些當代大俠來我們府上相助,剛才也一直在等他們。”


    “怪不得!怪不得!不過府主的心也恁狠了!大少爺、二少爺和三小姐……”


    ……


    林家的俘虜們滿懷希望地看著我們四位乍然出現的“俠客”,馬老魔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沉,他驀然厲喝一聲:“吞‘血力符’,殺!”


    一群黑甲兵齊聲應諾,他們從衣服裏取出一張“朱紅色”的符篆,吞入口中,雙眼立刻變得赤紅。


    剛剛還被我們四人名頭鎮住的黑甲兵們發出野獸般的怒吼,三五成群,舉刀向我們砍來。


    麵對這些紅眼黑甲兵的圍殺,李天仙、洪十七、風正奇三人不複剛剛的飄逸從容,應對起來很是吃力。


    我拔出從“龍師兄”那裏得來的“龍紋劍”,擋下了幾道斬擊,發現這些紅眼黑甲兵斬來的刀勁勢大力沉,根本不像是普通人類所能達到的層次,估計和他們吞服的“血力符”有關。


    在馬老魔的示意下,又有十多名黑甲兵吞下了“血力符”,我身邊的敵人由四人變成了八人,他們一手持刀,一手持盾,進退攻守之間頗有章法,不斷縮小著對我的包圍圈。


    這八個人力大無窮,我可以輕易地洞察出他們每個人出刀的“空隙”,但八個人結成戰陣,你攻我守,你守我攻,把我的劍招防禦地滴水不漏。


    麵對妖魔般的八名黑甲兵,我應對的也開始吃力起來。孟癡玟給過我修煉功法,但沒有福地供我修行,我還沒有煉出煉氣修士的“先天真氣”,隻能用武道的“後天真氣”對付。


    但“後天真氣”運轉出的劍招無法對付這些“黑甲妖兵”。


    不知何時,我的後背被黑甲妖兵的刀鋒連續擦中,留下了兩道血淋淋的傷口,形勢越發危急起來。


    值此緊要關頭,忽地有“咚咚”、“咚咚”的聲音響起。


    那是胸膛中“心髒”跳動的聲音,我清楚的記得這顆“心”曾經屬於青青,是她“放”進我胸膛裏的。


    我雖仍在奮力拚殺,可在某個難以描述的感知中,“內視”到了那顆“心”在不斷地加速跳動,在跳動中絲絲縷縷的黑色魔氣從心髒中湧了出來,流入經脈氣竅,支撐起了我劍招的速度與力量。


    得了魔氣相助,我飛身朝一個方向突圍,舉劍橫斬。


    錚!錚!錚!


    龍紋劍連著與三麵盾牌相擊,連著斬斷三麵黑鐵盾牌,黑甲兵大驚失色,我趁著他們吃驚的刹那間,侵入他們五尺之地,連著刺出三劍,每一劍都在他們脖頸上綻放出一朵鮮紅的血花。


    被我疾行拋在身後的五名黑甲兵也是目瞪口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斬斷黑鐵盾牌的劍客。


    龍紋劍的劍身被我體內的魔道真氣覆蓋住,變成削鐵如泥、堅硬無比的神兵利器,劍身上纏繞著一層淡黑色的罡氣,無堅不摧!無物不斬!


    “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劍道修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另一邊與黑甲兵纏鬥的風正奇瞥見我手中長劍上覆蓋的“罡氣”,同樣一臉驚訝。


    風正奇今年五十多歲,他四十歲時修出了“劍罡”,因此攀登上了秦國劍道第一人的寶座。


    而從麵相上看,我隻有十八九歲,以凡俗的角度來看,如此年紀修出“劍罡”堪稱妖孽。


    能使出“罡氣”的必須煉出“先天真氣”,修士所煉的真氣便是“先天真氣”,凡間武夫修煉的大都是“後天真氣”,唯有達到宗師境界的武夫才會擁有“先天真氣”,這些人無一不是凡間武道的魁首。


    而今在林府別院戰鬥的除我之外的三名俠客:風正奇、李天仙、洪十七都是秦國武林的“先天高手”,能排進前五的人物。


    風正奇的長劍上亦覆蓋了“罡氣”,不過散發著淡白色的光,他身法高妙,在發現黑甲兵力大無窮時便不再正麵硬剛,他在一隊黑甲兵中飄忽不定,於瞬息間的空隙中刺出長劍,取人性命。


    除了風正奇外,李天仙和洪十七適應了紅眼黑甲兵的力量與速度後,便使出輕功身法,與他們纏鬥。


    但奈何黑甲兵的數量太多,他們在吞入“血力符”後又力大無窮、速度奇快,三人的內力真氣不斷消耗後,逐漸被兵眾們壓製到林家俘虜的位置,看情形,莫說救出林府俘虜,狀似連自己脫困都困難。


    我與他們三人不同的是,體內的“魔氣”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每當我殺死一人,死者身上似乎有某種未知的能量飄入我身體中。


    這些能量給我的感受是“陰冷”、“邪異”,但我胸膛內那顆跳動的“黑心”對這種能量卻極為渴求,它饕餮般吞入這些能量,體型漲大,然後再收縮,收縮時會釋放出“魔氣”至我經脈,源源不斷地供我使用。


    似乎隻要我不斷地“殺人”,就永遠不用擔心真氣消耗問題。


    在發現這一狀況後,我越殺越興奮,長劍如旋風般舞動,凡靠近我之人,皆被絞成了肉泥。


    眼前所見皆是血肉屍骨,哀嚎聲此起彼伏,這一幕與我在楚門鎮時,屠戮了一鎮化為邪魔的生靈頗為相似。


    我一路走一路殺,漸漸地為林府之人殺出一條逃生的道路來,恰在此時,一群江湖豪傑也趕來相助,兩相合力下,眾人終於突出重圍。


    黑甲兵還要去追,我一人一劍、渾身浴血站在被烈火灼燒的林府大門處,披頭散發、臉色猙獰,如惡鬼般環顧著馬老魔和他帶領的黑甲兵們,嘴角揚起,發出“桀桀”的笑聲,如此情景,震懾得他們不敢往前一步。


    無論是馬老魔,還是吞了“血力符”的黑甲兵都很像妖魔,而我此刻卻比他們更像是妖魔。


    殺!殺!殺!


    繼續殺啊!


    黑色的心髒向我發出蠱惑的低語。


    指著地麵的劍尖不由自主地緩緩抬起,恰在此時,孟癡玟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庖丁,你要記住:‘道心永存,魔念如熾’。”


    “‘魔念’既可以成為讓人超脫‘樊籠’的力量,又可以成為束縛自身的‘樊籠’。”


    “你要降服它,做它的主人,而不是它的‘奴隸’!”


    孟癡玟的話如冰涼的清水,在我腦海中緩緩迴蕩,我已經變得“赤紅”的雙眼漸漸恢複了清明,抬起的劍尖又低垂了下去。


    馬老魔見我罷手,對著黑甲兵眾既不甘又無奈地喝了聲:“我們走!”說著便帶著手下們片刻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任由他們離去,並未追擊,內心深處正在進行一場戰爭,魔念如一隻狂暴的野獸,它並不願意如此輕易地迴歸黑心的“巢穴”,而是向我嘶吼著發出抗議。


    我用極大的意念把它壓製迴去,體內的魔氣一點點地收迴了心髒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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