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


    正當我不能自拔間,一聲貓叫讓我從幻境中迴到了現實。


    稻田裏竄出了一隻長著虎紋的靈貓,它四尺長短,惡虎般向我手中之物撲來。


    我手中之物,正是昨晚垂釣的紅鯉魚,我拎著它,本欲把它作為拜見許安的見麵禮。


    靈貓的動作很快,在我眼裏卻如蠢驢散步般遲緩,但我並沒有阻止它,因為沒有搞清楚此貓的根腳。


    靈貓的尖牙一口咬在魚脖子上,可憐的紅鯉魚被折騰了一夜,沒有被我弄死,卻死在了不知名的貓怪嘴裏。


    “喵嗚!喵嗚!”


    我並沒有鬆開紅鯉魚,但此貓就這樣掛在它身上,大快朵頤了起來。


    這隻貓,連一轉低階的小妖都算不上,可在我麵前,卻是如此的有恃無恐,顯然平時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


    我瞥了眼許安,隻見他一臉苦笑。


    “四尺!四尺!你跑哪兒去了!?”半人高的稻田中鑽出了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


    她麵貌與許安有七成相似,但與許安的慈眉善目不同,她的臉上寫滿了“驕縱”二字。


    “喂!你這人幹嘛要抓我的貓兒!”


    少女見到吃魚的靈貓,不分青紅皂白,頤指氣使地對我大喊大叫。


    旁的許大郎溫聲道:“小妹,是你的貓兒去吃人家的魚,你這樣喊很沒禮貌的。”


    少女斜了他一眼,嬌叱道:


    “好你個‘許三尺’!胳膊肘老往外拐!四尺想吃魚,那魚就該遊過來讓它吃!哪有抓著魚不放、如此沒眼色的家夥!?”


    我看了眼她白嫩的脖頸,默不出聲。


    幽明提供給我的情報中,許安的第一任妻子生下了許大郎和許鬆兩兄弟。


    後來她身故後,許安娶了第一名門孟家的一位嫡女孟熙鳳續弦,生下了一個女兒,叫“許勝男”,想必就是這位小姑娘了。


    貌似許大郎的諢號“許三尺”就是她給起的,自己的寵物貓又取名叫“四尺”,這是在嘲諷誰!?


    我又想起了西門郡的許鬆,身為家主之子的他竟然被貶為旁係,扔到了西門郡那個地方去“背鍋”,其原因好像是打了這隻“虎斑靈貓”的緣故。


    許安有這麽怕“老婆”嗎?


    還是說這個來自孟家的老婆已經把他給“架空”了?


    許勝男的話讓這對老實巴交的父子呐呐不知怎言,我正思索間,卻見天上忽地出現一個彩秀奪目的光點。


    那光點片刻間就落了下來,一個丹鳳眼、柳葉眉、身著金紅主色大彩衣,粉麵含春威不露的女修現出了身形。


    女修的目光掃過諸人,投向每個人的目光各有不同——


    在許勝男的身上是寵愛、許大郎身上的是厭惡、我身上的是高傲,最後她善變的目光落在了許安身上,帶著七分強勢、兩分的責怪和一分的幽怨:


    “安郎,您一大早不在房間裏休息,跑出來種地,實在有失身份!”


    許安右手輕輕一拂,身旁的“農具”逐個消失不見,他搓了搓沾滿黃泥巴的手,溫聲道:“夫人,民以食為天,農亦有道,為夫種田亦是在修行。”


    女修一雙三角鳳眼閃過一絲不耐煩:


    “安郎,你這一套說辭妾身已入耳千遍,如今也是聽得厭煩……


    你身為一家之主,不坐鎮中堂,家中如此多的繁瑣之事,誰來處理!?


    就算跑來種地是為了修行,您也該告知妾身一身,免得找你不到,耽誤了家中大事!”


    許安微笑道:“有夫人在中堂日理萬機,安某也是放心的。”


    女修目光中的責怪升級到了七分:


    “你倒是瀟灑清閑!許家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也不管不問!把我這個女流之輩推到台前,是何道理?”


    許安淡然道:“哦?出了何事!?”


    女修皓齒咬唇,慍怒道:“許家的二長老、三長老、四長老都被那個新建的‘天罰劍派’給扣下來了,你就一點不急?”


    許安不疾不徐道:“他們三位都是夫人您派出去的,想必您也有本事讓他們安然無恙的迴來。”


    女修眼中的一分幽怨化為了一分冰冷:“他們是我派出去的不假!但我派他們去難道不是為了許家!?


    那新成立的天罰劍派就像釘子一樣紮在神農山西南邊,不斷地收徒擴張,對我神農山虎視眈眈,若不早早除去,早晚會養虎為患!”


    許安輕歎一聲,道:“那也未必。”


    “未必!?”女修冷哼一聲:“人家都扣下咱家三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了,還未必!?”


    許安道:“他們三人去破壞他家門派的法陣,人家隻是扣押,已經很給我們麵子了,若去賠個不是,未嚐不可偃旗息鼓。”


    女修咬牙切齒:“他們為何去壞人家法陣!?還不是因為此派野心勃勃,建了一個居心叵測的聚靈法陣,改變了這一帶的地氣走勢,若不破壞此陣,說不得百十年後,神農山就會下降為‘二品福地’,到時候你怎麽跟你家祖宗交代!?”


    許安不應聲了,兩人談話至此,我已聽明白,此女乃是許安續弦的夫人、孟氏嫡女孟熙鳳。


    天下福地有先天和後天之分。先天福地是天生地長,後天福地是人為改造所得。


    理論上講,陣法師隻要勘破天象地脈走勢,布置出對應的大型法陣,未嚐不可聚攏靈氣,形成一個人造的福地出來。


    隻是,天下靈機皆為定數,你這邊造出一個福地來,所聚靈機乃是旁的福地分潤過來的。


    如此做派,不啻於絕人根基,其他福地上的土著修士若是發現,一場鬥戰就難以避免。


    若真是按孟熙鳳所說,天罰劍派做下此事,便是跟神農山的許氏結下了死仇,許安作為家主,早該親率家族修士打上門去。


    他為何如此淡定?如此的風輕雲淡?


    是懦弱嗎?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許安不說話後,又把農具取出來,繼續種地,孟熙鳳氣得是胸膛鼓鼓、雙目噴火,恨不得對著他屁股踹上一腳。


    但許安畢竟是家主,還有外人在,熙鳳夫人又是出自孟門世家,從小就被教育尊崇禮樂製度,她就算是再強勢,也不會如此做。


    可她不做,有人做……


    女兒許勝男頗懂母心,眼見窩囊父親三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氣得娘親胸悶鬱結,她三兩步跑到父親身後,小腳丫子朝自己父親屁股上猛踹一腳。


    許安的身形晃了晃,隨即站起迴頭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屁股上的鞋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溫聲道:“不錯,最近是用心修行的,這腳……差點讓我摔倒。”


    許勝男一點不在意父親的誇獎,她烏黑發亮的頭發沾上了屎黃色的泥巴,粉嫩的小手竭盡全力地把泥巴拍落,可泥巴從頭頂落到了潔白的衣裙上,她氣惱地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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