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蕭蕭落下馬來,沒過多久身後一隻巨鷹飛至我倆麵前,韓梟和花嬤嬤從鷹背上跳下,韓梟吐出猩紅的舌頭舔舐著嘴角:“跑了那麽久?怎麽不跑了?”


    花嬤嬤獰笑道:“交出延壽丹,否則剝了你們!”


    我取出斷魂刀,握在手中,蕭蕭手持“七彩宮燈”站在我身後。


    他們兩人見我們這副架勢,也不再廢話,韓梟取出一把青鋼法劍來,花嬤嬤從儲物袋裏掏出一把通體殷紅的匕首,匕首煞氣淩人,我還記得這是林茹曾經行刺韓悅時用的匕首——朱顏刺!


    “追上了!”


    就在我們正要開戰之時,洪齊、洪天兩兄弟也抵達了戰場。


    兩兄弟同時跳下風馬,洪齊走在前麵,他道:“韓管事和花管事都在這裏,我們兄弟倆可沒白來!”


    韓梟哼了聲:“若是你老子在此,我當退避三舍,你們兩個小鬼就不要趁熱鬧了。”


    洪齊哈哈大笑:“怎麽?想先跟我們做過一場?”說完他捏出一張符篆,隨著口中念念有詞,符篆化為一道水箭朝韓梟激射而去。


    韓梟剛抬劍擋下,又見洪齊取出第二張符篆來,這次是“土錐”……


    另一邊,洪天和花嬤嬤也打了起來。


    洪天身材魁梧,渾身肌肉棱角分明,像隆起的石塊,他不用任何法器和符篆,僅憑一雙威勢駭人的拳頭就壓得花嬤嬤落入了下風。


    眼見追殺我們的兩撥人打在了一起,我和蕭蕭相視一眼,都覺得這是脫身的好時機,正要離開,卻見前路堵了一個人——韓醉仙。


    “你為何不去找胡誌明?”我看著麵前渾身落魄的酒槽鼻老頭,問道。


    “我去追胡誌明毫無意義,不說我打不打得過他,至少在洪老陰口中我可沒法虎口奪食!”


    韓醉仙表情兇狠地說道:“所以我隻能來你這裏,隻能賭‘延壽丹’在你這裏!”


    “你還是找錯對象了!”


    我歎息一聲,對蕭蕭使了個眼色,蕭蕭會意點頭,一息之後一個碩大的狐狸腦袋突然從韓醉仙腳下的沙土中竄出,一口咬中了韓醉仙的雙腳!


    狐狸正是三尾赤狐“阿三”,我一早就讓蕭蕭把它放出,潛伏下來,等著陰韓梟他們一道,沒想到中招的卻是韓醉仙。


    韓醉仙煉氣十二層巔峰,一身法力精純卻少有爭鬥,他在韓家算是個手藝人,被當成寶貝疙瘩般供著,出門在外也是前唿後擁,叛離韓家後才體驗到世事多艱。


    現下他與我們拚命,神色猙獰,連神識外放探查都陷入了迷障,所以三尾赤狐才能一舉建功。


    韓醉仙雙腳被阿三咬掉,鮮血汩汩噴流,我趁他驚懼交加間揮刀橫斬,無匹的刀氣瞬間斬中了他的小腹。


    韓醉仙腰間青光一閃,一股濃鬱的靈氣擋住了刀氣,他腰間的一塊碧色的玉佩碎成了小塊散落,我知道像他這種人身上總少不了護身法器,可饒是如此,他也被這一刀的力道給震吐了血。


    在他身後,三尾赤狐的紅尾巴重若千鈞地拍下,接連受傷的韓醉仙未及反應,就成了一灘肉渣。


    韓梟兩人和洪家兩兄弟見到三尾赤狐後,竟然頗有默契地停止了打鬥,他們本以為捉拿我倆是手到擒來,沒想到見到了一轉頂階的三尾赤狐。


    我抬起斷魂刀,刀尖對著他們挨個指了下,拉起蕭蕭跳上了巨狐的背部,阿三不情願地搖了搖腦袋,但在蕭蕭的安撫下帶著我倆優雅地朝東走去。


    韓梟、花嬤嬤和洪氏兄弟不再追來,三尾赤狐是高他們一階的靈獸,我和蕭蕭也有煉氣後期的修為,再強行出手,討不了好處。


    ……


    在三尾赤狐的護持下,一路我們又解決掉了幾名不開眼的邪修,終於迴到了疏星城中。


    躺在藥鼎裏續命的胡鳳仙看到我們倆迴來時,皺巴巴的老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們能迴來……誌明他的犧牲也算值得了。”


    “我讓你買的那幾株靈植,混合在清露化生液中小火煮熬半個時辰,便可抑製‘七步絕命毒’。”


    胡鳳仙說完,從浸泡的藥液中抬起枯樹枝般的右臂,把手中的一個濕淋淋的袋囊遞給了我。


    我接過裝滿藥液的袋囊,收入儲物袋中,心想:“清露化生液”或許就是她浸泡的藥液也說不定。


    “延壽丹呢?”


    胡鳳仙眼神熱切,盯著我和蕭蕭來迴掃視。


    我瞥了眼蕭蕭,見她從儲物袋中鄭重地拿出裝著延壽丹的寶匣,緩緩打開。


    看著這顆黑不溜秋的小藥丸,胡鳳仙用瘦成筷子的食指和拇指捏起了它,緩緩地塞入口中,她閉上雙目,又睜開,樹皮般的灰黃的臉竟然紅潤了起來。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


    “嗬嗬!又是五年!”


    胡鳳仙輕聲感歎,搖搖晃晃似要從藥鼎中坐起,可隻起來一半就怔住了。她最後斜睨了蕭蕭一眼,定定地不再有任何動作,就此與世間別過。


    美人易老,朱顏易改,一代傾城佳人就此西去。我愣了下,也看向蕭蕭,隻見她笑得如癡如狂:


    “家主大人,您可知道?我從小就向往您!崇拜您!想成為您!”


    “可是您看看你這副鬼樣子,你還是你嗎!?”


    “壞了的東西就要及時處理掉,不然會腐爛!會變質!會臭不可聞!”


    “延壽丹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


    蕭蕭手捂著胸口,放肆地長笑,空落落的家主府邸就像陰曹地府,隻有她癡癡的笑聲在迴蕩。


    我後退了兩步,像重新認識她般,發出問質問:“你在延壽丹上下了毒?”


    蕭蕭看著我,瘋狂地神態逐漸恢複了正常:“是的。”


    “你既然要殺她,為何費功夫拍買這顆延壽丹?”


    “清露化生液還能維持她半年的壽命,她現在去死,和過幾個月後再死對疏星城的局勢是不一樣的。”


    “你到底是誰的人?韓家?洪家?還是胡雪林?”我蹙眉問道。


    蕭蕭搖了搖頭,繼而幽聲輕吟:“閻羅坐中堂,判官斷生死;鬼探窗外窺,陰差不留人!”


    “閻羅殿!”


    我睜大眼睛,又往後退了一步,忽而想起判官幽明一個多月前、在我臨走前對我說過的話:“還有一個任務……”


    “哦?你也知道閻羅殿?”蕭蕭玩味地看著我,手腕轉動,懷中出現了一把古香古色的琵琶。


    琵琶聲幽幽響起,還是那段宛如天籟的曲子,此情此景聽來卻如幽冥鬼曲。


    我感覺到由琵琶琴弦發出的音波凝聚在廳房中久久不散,似刀劍利刃般匯聚在我周圍四麵八方。


    我望著這名一路上裝嬌柔可憐的童年摯友,斷魂刀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手中。


    “放心,小天,你是我的……好朋友,除非你的名字上了‘生死簿’,否則我是不會對你出手的。”


    蕭蕭的纖指撩撥著琴弦,一瞬間我周圍所有的音刃全部粉碎。


    我收起斷魂刀,望了她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裏。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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