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子夜,所有人都圍在了翡翠般的湖泊旁。


    明月高懸,夜風嗚嗚作響,每個人都望著那一潭幽深難測的碧水,仿佛那裏有著誰也拒絕不了的財富。


    子夜過半,平靜的湖麵上突然嘩嘩作響,一艘巨大的鬼船從湖底深處驟然升起,滔天的水花四下飛濺,一些站得近的修士來不及反應,皆被打濕了衣衫。


    此船船頭是一巨大的惡鬼頭顱,船身外骨骼皆由黑氣繚繞的白骨組成,桅杆上蝠翼般的船帆向兩側伸展,既像是雙翼,又像是魚鰭,看起來鬼氣森森,讓人膽寒。


    “‘鬼首飛舟’出現了,拍賣會終於要開始了!”


    遠處,一身黃沙袍的血沙烏咧嘴哈哈大笑,我望向了他,他也看到了我。


    我並不奇怪他會來這裏,修真說到底靠的是資源,舉辦拍賣會就是讓稀有資源流通的一種方式,宗門世家把持著奇珍異寶、神功妙丹,沒有拍賣會,散修邪修們一輩子也無法攀登大道。


    此刻,我終於知道為何這裏的黑市不怕正道中人的圍剿,因為所謂“黑市”就是這裏匯聚的散修和這艘鬼首飛舟。


    無論人還是飛舟都是可以移動的,黑市就如同這地上的野草,烈火燒之不盡,春風吹起又生。


    隻要人們還想修仙,隻要人們還有著長生不死的美夢,黑市就永遠不會消失。


    就在眾人驚歎間,船頭的鬼首驀地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無數條滾滾濃煙,濃煙組成橋梁,連接著湖岸與鬼船。


    眼見一道煙橋落到我們腳下,胡誌明對我說道:“我們走吧,鬼煙橋隻會存在半刻鍾的時間。”


    胡誌明把兩匹風馬收入靈獸袋中,我們三人踏上煙橋,橋上濃煙滾動,無需我移步,就被不停滾動的濃煙送入了惡鬼口中。


    一入鬼口,我瞬間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仿佛陷入了旋渦中,就算放出神識也隻感覺到一片眩暈。


    好在眩暈沒有持續多久,我就被傳送到了一個環形大廳中,這裏沒有招待貴客的廂房,隻有一把把冰冷的石椅。


    我與胡誌明、蕭蕭緊挨著落座,同時不斷有修士被傳送進來,石椅上修士蝟集,大廳裏喧鬧了會,伴隨著大廳中央的展台上出現了一名黑袍修士,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看台越往後越高,我坐在看台中間不高不低的位置,這裏離黑袍修士十丈遠,我卻看不到他的雙腳。


    似乎他是懸浮的,我很想用神識探一探他,但胡誌明上船前就警告過我,千萬不要隨便放出神識,否則會引起大麻煩。


    他還告訴我,曾經有不懂規矩的散修胡亂放出神識,結果成了丟了魂的白癡。


    “各位,非常感謝你們給墨某麵子,你們能來我很開心……”


    黑袍修士像在沙漠裏渴了很多天的人,聲音沙啞異常,聽他笑,像是鬼哭。


    他抬起埋藏在兜帽裏的臉來,那是一張沒有鼻子和嘴巴的臉,有的隻是深凹的眼眶,發出幽綠的光。


    “別的廢話就不多說了,第一件拍賣品是‘攝魂鏡’,隻要拿它對著人照上一照,就可把人魂兒封在鏡中。”


    “這是墨某最近閑來無事煉製的玩意兒,算是上品魔器吧,起價四百靈石,每次加價不少於十塊靈石。”


    他說完一甩袖袍,一麵鬼氣森森的小銅鏡懸浮在展台之上。


    “四百塊靈石!”


    “四百四……”


    “五百塊靈石!”


    ……


    凡是被一些陰邪材料煉製的法器都叫做“魔器”,相對於普通法器來說,更適合陰人、暗殺用,與好勇鬥狠的邪修們更是相得益彰,所以黑袍修士一說完,就立即就有人出價。


    “主持的人可是黑市之主‘墨煉心’?”等周圍喧嘩起來後,我小聲問胡誌明。


    胡誌明點了點頭,“築基魔修‘墨煉心’,最擅長抽魂煉魄,被他找上的人,想死都是奢望。”


    胡誌明說完,蕭蕭“啊”的一聲捂住小嘴,渾身有些發抖,我拍了拍她的肩,眉頭不自覺蹙起。


    攝魂鏡很快被人以高價買走,之後墨煉心又接連拿出兩件上品魔器,每一件的價格都被炒到很高的價位,得到它們的邪修歡天喜地,有些人直接從大廳出口處遁走。


    我觀察洪老陰、韓素尼與胡雪林三幫人馬目前都安坐不動,料想他們應不是為了這些“魔器”而來。


    隻是他們來是為了什麽?


    墨煉心拿出的第四件拍賣品不再是魔器,而是一件極品飛行法器:步虛法靴。


    這件法器一出,無論是正邪散修,都目光灼灼,修道之路充滿著廝殺,若是有一件飛行至寶在身,就等於多了條命在。


    這件法器起價就一千三百塊靈石,但仍有不少人角逐。


    令我疑惑的是,洪老陰等三幫人還是沒有參與進來,若說之前“魔器”與他們功法不合,買之無用倒也罷了,但這件法器高至極品之列,就算買了自己不用,藏在家族庫中,傳承下去也是好的。


    ……


    隨著各種稀有、珍貴的寶物被拿出,拍賣會逐漸走向了高潮,當倒數第二件拍賣品被拿出的時候,我聽到很多人的唿吸都急促了起來。


    是了,那是一顆“延壽丹”,可以延長人壽命的丹藥。


    有句話叫做寶物有價,生命無價。講粗俗點就是,有再多的錢財,沒命花也就等於枉然。


    延壽丹等於讓人多出一段生命,其價在緊缺時期甚至超出了“築基丹”的價格。


    “五千靈石起拍,每次加價不少於一百靈石。”


    隨著墨煉心的聲音落下,數個聲音同時出價,酒槽鼻的韓醉仙更是激動地站了起來,石椅上坐著不少壽過百歲的老修士,他們帶著家底前來,為的是再讓自己多出一段生命。


    麵對我們此行的目的,胡誌明終於也開始喊價了,與他一起競價的還有胡雪林。


    我不知道胡雪林到底是為了阻止胡鳳仙再得到一顆延壽丹,還是自己也想得到一顆,但由於他倆的爭鬥,讓這顆延壽丹被炒到了一萬塊靈石以上的價格。


    比起眼睛逐漸發紅的胡誌明,我感覺胡雪林顯得淡定的多,他並不急著喊價,隻等到胡誌明喊完後,再加上一百塊靈石。


    在一眾熟人中,最先放棄的是韓醉仙。


    我之所以知道他放棄了,是因為我看到他嚎啕大哭起來,他以前總是一副仙風道骨、雲淡風輕的做派,現在卻比不上那些滿臉皺紋的老散修放棄得灑脫。


    一些人直接默默退場了,韓醉仙卻是直接被兩名飛舟裏的修士駕了出去。在他出去的同時,我看到坐在韓素尼身後的韓梟也跟了出去。


    一番長時間的角逐之後,胡誌明喊出了三萬塊靈石的“天價”,終於讓所有人都放棄了。


    當他付清了靈石,拿到裝著延壽丹的寶匣之後,就立馬拉著我和蕭蕭往出口走。


    目的已經達成,是時候離開了。


    胡雪林歎了口氣,也隨我們站起,我知道在迴去的路上必然會有一場決戰。


    隻是,當我們走到出大廳的門口時,一個拍賣品的名字讓我們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


    它叫“築基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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