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修士來說,“入城靈引”就是一張能夠進入疏星城的法符,由城主府統一發放。


    這樣的“法符”我有好幾張,我從小在疏星城長大,獲得它們並不難。


    可我這次進入疏星城沒用到它們,因為我是披著“銀花”的皮囊進去的。


    凡人沒有靈氣,就算拿了法符也沒法使用,他們肌膚上被修士打上肉眼不可見的“烙印”,這種“烙印”可以讓他們自由進出疏星城。


    很多凡人以此為榮,他們有時候會嘲弄那些滯留在疏星城外、尋“門”不得的外來凡人們。


    他們會盡可能的模仿“仙長們”的樣子,一邊放聲高歌: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一邊瀟灑地沒入雲山霧罩中。


    這副做派,看得那些不明所以的外人們驚羨不已,幻想著城中人逍遙長生。


    長生!?


    說起來真可笑,那些所謂的“仙長們”大多也不過區區百載年歲。


    而那些仙長之下的凡人,在我看來更像是被打上烙印的奴隸、牲口。


    除了一輩子辛勤勞作,生死還要操之於他人之手。


    我背著竹筐,穿過層層疊疊的陣法雲霧,望見了一麵青石壘築的城牆。


    城牆高聳入雲,站在它麵前仿若惡山壓頂,牆麵上符文閃爍,正中處有一麵五丈多高的城門過道。


    在兩名虎目鷹視的仙城守衛注視中,我跟著幾名昨晚同樣在城外等了一宿的采藥客進入了疏星城。


    沒有仙長陪伴,凡人隻有在白日裏才可入城,這是規矩。


    入了城,就見寬闊的街道上,寶馬雕車爭馳於路,無數商賈川流不息。


    熟悉的往昔被掀開一角,記憶中的內城還是老樣子,還是那樣的繁華與忙碌。


    這個時辰出現在路上的大多是凡人,他們為在密室中打坐行功的仙長們的瑣事雜活而忙碌著,就像蟻巢中的工蟻,密集而有序。


    他們把生命中的一切都奉獻給了這座城,讓這座城的城牆越來越高,城中的仙長們也越來越會享樂。


    “喂!銀花娘,怎麽就你一個人迴來?你阿父和你相好呢?”


    入城沒走幾步,一形如猢猻的猥瑣漢子蹦跳著湊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背。


    這人在城外就盯上了我,隻是大家都趕著入城,城門口又不可大聲喧嘩,他沒顧得跟我搭訕。


    我扭頭看著他,嬌美的容顏上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是孫二哥啊……我阿爸和山哥他們被守護靈草的妖獸殺死了……”


    不得不說,“萬象魔皮”是件很了不得的法器,它可以完美的複刻出吞食之人的樣貌。


    若是被吞噬之人當時還活著,它還能獲取那人的部分記憶。


    我很快在“銀花”的記憶中搜尋出“孫二哥”這個人的信息——


    他雖是個凡人,哥哥“孫大”卻是位煉氣期六層的修士,家住在銀花家附近,兄弟倆一直覬覦銀花的容貌與房舍。


    孫二做了個釋然的表情,假惺惺地陪我落了兩滴眼淚。


    之後他的手開始不老實起來,看起來是要攙扶我,實際上淨往我身上的“敏感部位”招唿。


    我一邊躲著他的手,一邊往“銀花”的家裏走。


    “你家裏就剩你一個人了,不若從了我……”行了一路,孫二終於忍不住說出他的目的。


    我斜睨了他一眼,用譏諷的語氣道:“若是你大哥,我還會考慮考慮,就你?這副猢猻樣兒……”


    孫二臉漲紅了,他氣得咬牙切齒,卻不敢拿我怎樣。疏星城中禁止私鬥,就算一般修士也不敢不從,更何況凡人?


    我迴到銀花的家中,她的家不大,有三間狹窄的房屋,但在寸土寸金的疏星城中已屬難得。


    銀花的家已沒有了其他人,我在她家中翻找出些有價值的物品——十幾塊靈石、兩件下品法器以及幾顆丹藥。


    這些東西都不怎麽值錢,是她修士伯伯的遺物,如今全被我收入儲物袋中。


    之後我便打坐調息,等待夜晚的到來。


    ……


    夜,屋外傳來時斷時續的輕微聲響。


    我知道是孫二來了。


    白天他糾纏我的時候,我有不止一種手段打發他走,卻選擇了最能夠羞辱人的一種,為的就是讓他晚上來找我“報複”。


    我在房間裏燒了一大桶熱水,脫去衣物美美地洗了個澡,之後穿著半透明的白紗衣對鏡梳妝。


    在這個過程中,孫二一直在窗外偷窺,他的唿吸越來越粗重,我卻越來越失望。


    我布下陷阱,想要捕獲的獵物並非是孫二,而是他哥哥孫大。


    孫大有煉氣期六層的修為,同時也是城中執法隊的成員,我需要他的身份,來接近任務目標——韓悅。


    我在洗漱的過程中一直放出神識探查,最終可以確定,來的隻有孫二。


    不過也有可能孫大使用了超出我認知的隱匿法器,但我覺得對於“銀花”這個凡人,他應該不會如此小題大做。


    最終孫二忍不住了,他推開房門,一邊淫笑著喊著:“銀花兒,來讓你孫二哥爽爽……”


    一邊撲了上來。


    他猴爪般的手搭上了少女柔嫩的肩頭,入手處如白雪般冰涼,他帶著奸計得逞的快意,把嬌美修長的身軀扭轉過來,火熱的心瞬間冷了下來。


    如墜冰窟!


    那張日思夜想的臉與他麵對著麵,卻不是他想要的場景。


    因為那臉從顱頂中裂開一道三指寬的黑縫,一直延伸到胸口,裏麵黑洞洞的,沒有血紅的骨肉與內髒,隻有一張空蕩蕩的皮囊。


    孫二臉色煞白,退了兩步,扭頭就想跑,卻正撞上了隱沒在他身後的我。


    我右手抬起,一個劍指點在他眉心上,讓他昏厥過去。


    在他身後,燭光的映射下,銀花的皮囊化為一條纏繞的蛇影,蛇影爬至孫二頭頂,把他一點點吞下。


    ……


    孫大迴到家中時已是後半夜了。


    他喝得酩酊大醉,推開門都沒顧得關,跌跌撞撞往前踉蹌了幾步,一頭倒在床上。


    我從門外走到他麵前,他看到了我,道:“孫二啊,你怎麽還沒睡?”


    “大哥今晚去哪了?怎麽迴來那麽晚?”我穿著孫二的皮囊,向孫大發問。


    “今晚隊長在‘桃花苑’請客,喊我們作陪……請的可都是大人物……”


    孫大舌頭打結,含糊不清,說了幾個名字,其中就有“韓悅”。


    我的雙眼亮了一下,又熄滅,後悔自己出手晚了,若是早一步的話,說不定可以今晚就能結束任務。


    不過,時間還算充裕……


    孫大接著道:“你不知道,那‘桃花苑’裏的桃花靈酒有多好喝!


    嘖嘖!


    不光好喝,還能助長修為……


    那些用靈獸靈植當食材做成的膳食更是美味……”


    孫大舔了下嘴唇:“還有那群嫩得可以掐出水的歌姬……


    她們中有幾個還是修士的身份,有一個還修到了煉氣期七層,他娘的,比我修為還高……


    窯子裏的錢就是好賺!”


    “不過修為再高也是個賤婢,你不知道,那騷貨為了賺韓少爺打賞的一塊中品‘靈石’,趴在地上學狗叫呢!”


    孫大說著說著突然興奮起來,酒意也去了些,他突然瞪著眼道:“對了,我的房門沒關……”


    他剛要起身,我按住他道:“大哥,我已經關了。”


    “哦!你關了……”


    孫大鬆了口氣,又躺迴床上,唿哧唿哧睡了會。


    隻是沒多久,他驀地睜開眼睛,盯著站在床前的我道:“你關了!?”


    “你沒有修為怎麽關的?”


    每個修士的家中,自己修行、酣睡的房間都會設置陣法禁製,大多數房門就是進出法陣的“陣門”,孫二是個凡人,沒有法力是沒法開關“陣門”的。


    我對他詭異一笑,一甩袖子,一道白光閃過,環繞他身軀一圈,他四肢俱斷,接著一張可以短時間讓人失去對身體控製的“定神符”貼在他腦門上。


    “你不是孫二!”他驚懼地大吼。


    我穿著的皮囊一陣湧動,化為一條血淋淋的大蛇,饕餮般把他吞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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