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修煉中直到腹部一陣抽動,莫蒔才出了空間,她餓了。


    莫蒔用木靈氣裹住身體,降低存在感,悄悄地摸到廚房啃了兩個窩窩頭,肚子的饑餓感才消失了。


    一點聲息都無的迴到了房間,莫蒔躺下,房間一側顧芳的小唿嚕聲仍舊此起彼伏。


    莫蒔恨透了顧三民,她爸爸的死絕對和他脫不開關係。


    但眼下,她才十二歲,還得在顧三民眼皮子底下生活好幾年,不能輕舉妄動。


    首先,得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能讓顧三民察覺出來。其次,要抓緊強大自身,拳頭才是硬道理。


    毛爺爺說過,槍杆子裏麵出政權。


    “槍”得握在人民手裏,握在她莫蒔手裏。


    莫蒔輕撫著胸前的木牌,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上麵的紋路,突然她的小手頓住。


    爸爸死前說,別相信你母親,難道爸爸的死和媽媽也有關?還是單純地擔心李小婉對自己女兒不好?


    想想親媽李小婉,莫蒔覺得爸爸的死應該不是李小婉動的手。


    莫蒔清楚李小婉愛慘了她爸爸,慢慢長大後莫蒔發覺她媽媽對她爸爸又愛又恨。


    有時候,莫蒔能感覺到李小婉在她臉上身上,找尋莫思歸的影子。但李小婉沒有愛屋及烏,卻恨屋及烏了。


    莫蒔從小就知道,一旦爸爸惹媽媽不高興,李小婉就會給小小的她冷臉,打罵是沒有的,那時候她奶奶還鎮著呢。


    自從奶奶沒了,親媽李小婉好像被壓在五指山下五百年的那隻猴子,一天比一天放飛自我。


    明天是周六,學校周六周日不上課,莫蒔不想和顧芳在家大眼瞪小眼,決定等明早吃完早飯就出門轉轉。


    莫蒔從小沒什麽朋友,僅有的兩個好朋友1968年還隨著家裏遷出京城了。自從1967年“革春節的命”開始,外麵就漸漸亂了。


    這兩年奶奶和爸爸都不怎麽讓她出門的。現在,卻沒人管她了,莫蒔情緒低沉下來。


    思緒亂七八糟的,明天是1970年1月10號,莫蒔慢慢睡著了。


    莫蒔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又無比真實的夢。她夢見她成了一個小娃娃,出生於1990年,爸爸早亡,母親改嫁,然後吃著百家飯長大。


    從小喜歡花花草草,長大後靠著助學金、獎學金念了大學。因為學的冷門專業——植物學,畢業後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在社會上兜兜轉轉好不容易終於實現了財務自由,卻猝死了。


    醒來的時候,莫蒔整個人還是懵的,太真實了,她好像多活了二三十年,夢裏的一切還曆曆在目。


    莫蒔一時分不清,夢裏的世界和現在的世界哪個才是真實的,掛在胸前的木牌一燙,莫蒔明白了原委。


    先祖給後輩留下了十次機緣,進入練氣期後自動獲得,預見未來、追溯往昔二者擇一。


    莫蒔睡著時,想的是明天要怎樣怎樣,所以被默認選擇了預見未來。


    莫蒔是獲得最後一次機緣的莫家後人,兩千多年來,莫家後人中僅出現了十個先天木靈根。


    默默拜謝了老祖宗,莫蒔花了好一會兒接受各種信息。


    然後利落地穿衣起床疊被,洗漱做早飯。


    正屋取暖用的地龍,後牆處有個火洞是用來添柴火或者煤炭的。每天傍晚填一次,一整晚都暖烘烘的。


    剛出正房,被外麵的冷空氣一激,莫蒔打了個大噴嚏,“哈秋~”


    剛進臘月就這麽冷了麽。還好再上一周課學校就要放寒假了,大冬天的在學校寫字,手都是僵的。


    熬了一大鍋南瓜粥,稠稠的,早晨就不用吃主食了。


    把壇子裏最後一根醃蘿卜拿出來,衝洗掉上麵白色的結晶,慢慢切成細絲,過兩遍水,否則蘿卜絲鹹得能齁死人。


    剁點蒜蓉,放點醋,兩滴芝麻油,一拌和,菜就得了。


    沒用莫蒔喊人,家裏其餘三人就陸續進屋落座了。


    再次看到顧三民這張貌似忠厚的臉,莫蒔控製住自己,沒撲上去撓他。眯著眼,嘴角努力向上,微笑。


    顧芳還哈欠連天的,一手捂嘴,一手揉眼。


    李小婉撇過頭去,沒眼看,顧芳本來就長得不好看,打哈欠大張著嘴巴,眼睛擠成一條縫,更醜了。


    摸摸肚子,小東西可得爭氣些,挑著爸媽的優點長啊。


    吃著飯,李小婉對莫蒔說,“一會兒我拿出些白麵來,中午給你顧叔叔做碗長壽麵,今天是他生日。”


    “我不老不少的,過什麽生日,不用給我單獨做。”顧三民見李小婉惦記著他,心裏熨帖。


    “媽,我不會擀麵條,奶奶沒教過我,”莫蒔插話。


    李小婉這才想起來這事兒,“中午飯你別管了,我來做。”


    莫蒔點頭。想吃她做的長壽麵,沒門。


    等李小婉和顧三民推著自行車出了門,莫蒔也打算出去轉轉。


    卻聽顧芳說,“你幫我把碗洗了。”


    “你在想屁吃,”莫蒔拉開門就要出去。


    “死丫頭,”顧芳看莫蒔一點都沒把她放眼裏,上前兩步就要揪莫蒔的辮子。


    莫蒔的五感早已不複從前,感覺到後背生風,立馬竄出門外,順手把門一關。


    “砰”的一聲,顧芳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門上。


    鼻子瞬間酸疼無比,鮮紅的血液從顧芳捂著鼻子的手指中滲出。


    “啊,我的鼻子……流血了……嗚嗚嗚……”顧芳哀嚎。


    莫蒔壓根不理會顧芳,邁著悠閑的小碎步出了家門。


    她想去少年宮看看,有沒有武術課。


    七十年代的胡同,一片灰牆,上麵寫著充滿年代感的標語。


    頭可斷,血可流,誓死不低革命頭。


    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


    ……


    出了胡同,進入主街,迎麵就看見一隊紅衛兵,壓著幾個頭戴高帽,胸前掛著牌子的人遊街。


    被壓著的人佝僂著腰,低著頭,胸前的牌子上有的寫著“反動學術權威”,有的寫著“牛鬼蛇神”,有的寫著“右派分子”。


    紅衛兵不時推搡、踢打那幾人。


    莫蒔看著這一幕,被深深的無力感席卷全身,這場動亂還要好幾年才會結束。


    在這漫長的幾年時間裏,不知道有多少人撐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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