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此時此刻眼前的徐鹿台就是那可憐之人,一手創立的門派毀於一旦,妻子慘死,皆是江湖仇殺。在場之人卻無一人恨他,也不覺得他便是一個可恨之人。


    李長情在玉虛峰山道殺了第一個人,是為了救下龐斌與陳歡。如今再入玉虛,仿佛曆史重演,又是來救人的途中遭遇數次變故。


    不同的是當日單槍匹馬,火中取栗救下來二人;今日是高手眾多卻偏偏眼睜睜看著想救的人死在眼前!李長情一時間有些恍惚,江湖恩恩怨怨根本就無休止,武功高如龐、徐二位師兄也難逃仇家追殺、禍及家人。


    便是踏入那世上屈指可數的神照境,強如自己的便宜師父,也會有不怕死的人聯袂登門,或為尋仇,或為宗門利益、國家大義!


    自己習武本之初,是為了想讓父母過上好日子,不再月月年年麵朝黃土背朝天的過一輩子;後來卻是因為強行習練了山上劍訣,莫名其妙入了門卻因為體魄孱弱而不得不自救。


    可若是因為習武惹來江湖仇殺而連累父母,禍及親朋,這昆侖不入也罷,迴鵲山老老實實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他哪裏知道,江湖這條路一旦踏上去,又哪裏又迴頭路可走。


    何況冥冥之中便有一條線牽著他,後麵亦有高人相互之間博弈,以他作為戰場,推著他前進!


    生死台突然劇烈的震蕩,打斷了李長情的胡思亂想。


    幾人抬頭看去,眼前哪裏還有那生死台,一片狼藉。無數碎石板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刀劍碰撞,罡氣四散鑿出數不清的大小坑洞,中間有一道深達一丈有餘的巨大裂縫,從邊緣蔓延到座台,將生死台一分為二,一半搖搖欲墜如懸掛在山腰!


    夏鴻鵠氣勢內斂,神色間毫無變化,而那嚴招卻是消失了蹤跡。


    龐瞿道:“奇怪了,這魔頭實力分明比那嚴招略遜一籌,何故最後是他仍舊屹立場中?”


    卓青青臉色難看,道:“總之小心!”


    李長情和赤白二鬼幾人皆是點頭應承。


    那紫薇軟劍如燕歸巢,又迴到了夏鴻鵠腰間。剛要伸手從腰間另一側掏出已經習慣的折扇,卻是掏了個空,才記起方才已經被那卓青青手中的虎魄劈得四分五裂。


    夏鴻鵠不緊不慢越過碎石亂坑,走到幾人跟前。


    幾人如臨大敵,凝神戒備!這魔頭若暴起發難,在場幾人全盛之時聯手都未見得能逃生,如今折了徐鹿台,也不過是拚死一搏看能否給這魔頭添傷而已!


    “我那徒兒九歌呢?”夏鴻鵠問道。


    “逃了!”卓青青道。


    夏鴻鵠眉頭一挑,臉上不悅道:“九歌又豈是那申鐵一流的人!”


    “你待如何?”龐瞿道。言語間已經擺出了一副一言不合便要拚死出手的架勢。


    夏鴻鵠笑道:“夏某真要殺你們,反掌之間!不過君子貴在言諾必踐,既然已經答應了小兄弟放過你們一馬,自然是言出必行。”


    李長情遞了個眼色給龐瞿,這胖子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你打壞了卓宗主的青刀,不得賠個三五十萬兩?”龐瞿道。


    誰知那夏鴻鵠卻是瞬間狂笑道:“夏某便是受傷又如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龐管事、卓宗主若不信邪想留住夏某,用這黑風澗做來年上墳祭酒之地,不妨一試!看看是我的罡氣無堅不摧,還是你們技高一籌!”


    卓青青眉頭一皺,用手緊緊握住虎魄,她有一式從虎魄中悟出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禁術,當能重創眼前受傷的魔頭。


    隻是這虎魄刀即便不全,刀尖斷裂仍舊是兇氣暴烈,邪惡入骨,一旦祭出此術,定會被虎魄反噬,如同自己的徐郎一般,難免跌境!


    龐瞿衡量再三,最終說道:“夏宗主,山水有相逢,不送!”


    夏鴻鵠與嚴招一番激戰,兩人實力本就在伯仲之間,非三五日難分生死,雖然最後互換一招,紫薇劍又在那人眉眼舊傷處劃開一道更深的口子,自己卻是受創更深!


    那嚴招的刀法堂皇大氣,最後二人互換一招之時,卻陰險至極。他手裏暗扣了一截那古劍菲的碎劍。


    長刀被紫薇擋下之時,那截碎劍在碰撞四散的罡氣掩護下,奇準無比的擊中自己的腹部,截斷了陽蹺脈,導致風池穴劇痛,眼冒金星!


    眼前的龐瞿等人,四個胎息境高手,真要鬥起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也罷,我徒兒可有說朝哪裏去了?”夏鴻鵠氣勢一斂,向李長情問道。


    龐瞿說道:“她又豈會告訴我們行蹤!”


    夏鴻鵠不理他,仍是眼睛不眨的看著李長情,要等眼前的少年一個答案。


    李長情隻能說道:“我們確實不知她要去哪兒,隻是從那條路出黑風澗。”


    說完便用手指了指方向。


    夏鴻鵠再不做耽擱,言多必失,傷勢一旦發作,被幾人看出端倪今日怕是真會交代在此處。


    “後會有期!\\\"夏鴻鵠朗聲道,最後一個字出口,人已經沒了蹤影。


    卓青青道:“這魔頭極有可能在虛張聲勢,為何要放走他?”


    龐瞿看向了徐鹿台,頭也不迴說道:“若他仍有一戰之力,是我倒在他劍下比較好,還是你比較好呢?”


    卓青青道:“過了這個村,可就沒了這個店!”


    龐瞿笑道:“那卓宗主不如立刻追上去,至少也要讓那魔頭賠個三五十萬兩再走,否則下場就如手裏的青刀!”


    卓青青一聲歎息道:“此刀,卻是當年徐郎所贈!又怎是金玉俗物能衡量。”


    那青刀被夏鴻鵠的紫薇劍磕出無數缺口,早已碎裂成幾十塊,生死台已毀,那些碎片又如何尋全?


    正如青青對徐郎的情誼,二十多年直到今日,隨著顏征的死、徐鹿台武功幾近全廢而煙消雲散。


    “入昆侖一事怎麽辦?”卓青青問道。


    張崖、吳昭二人終於能搭上話,道:“我二人聯手,當能助小兄弟一臂之力!”


    卓青青一臉疑惑的看向龐瞿。


    “瀾川上的赤白二鬼,初入胎息!”龐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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