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駛出客棧,迎麵而來一人徑直便攔住了道路。


    車裏的李長情三人正納悶,這已經走進青州的地界,居然有人敢攔龐大管事的車。


    那車夫不知所措,因為眼前的攔車之人手執利器,分明就是走江湖的武林人士。轉頭便對車裏的人說道:“兩位老爺,外邊兒有武把式攔路!”


    “隻有一人,境界不高。”徐鹿台說道。


    “嗯。”龐瞿自顧眯眼養神,許久不見下文,車內也沒有動靜,睜眼便看見一大一小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沒有思想覺悟啊!”徐鹿台笑著對李長情說道。


    李長情笑道:“也不能說沒有,隻是不太高!”


    徐鹿台道:“很高了,青州大管事!”


    李長情道:“位置高,覺悟不高。”


    徐鹿台道:“可能腦袋長在了腰上。”


    李長情笑道:“腦袋隻能撇在褲腰帶上,不能長上去!”


    龐瞿無奈道:“得,你兩拐彎抹角不就是要我下車嘛!”


    徐鹿台道:“覺悟還是不高。”


    李長情道:“可能是位置還不夠高!”


    徐鹿台道:“這世道上的人,大抵都是位置越高,身體力行的覺悟越低!”


    李長情道:“頤指氣使慣了?”


    徐鹿台笑道:“身寬體胖,心寬體重!”


    龐瞿懶得搭理二人,車簾一掀沒好氣道:“哪個不長眼的,攔龐某的車!”


    倒是沒嚇到車外攔路的人,車自己先抖三抖,這胖子一動便是引路的兩匹好馬四蹄都被車身晃的站不穩。


    那人一見到龐瞿,就像是遇見了救星一般,三步並作兩步撲到龐瞿跟前。


    那人略帶哭腔道:“龐管事,總算盼到您老人家了!”


    龐瞿眉頭一皺,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是何人?”


    卻是不等那人迴答,車內的徐鹿台探出頭來,看了一眼來人便出言問道:“華六!”


    被稱作華六的漢子看到徐鹿台,眼含熱淚說道:“門主!小人辦事不利,夫人和少爺都被人抓走了!”


    龐瞿眉頭一皺道:“大老爺們兒,哭哭啼啼成何體統,詳細道來!”


    華六收拾好情緒說道:“龐公子和龍首門幾位長老護送眾人秘密遷往青州,誰知剛入青州就遇到一個女人,隻問了一句\\u0027龐斌可在’,二話不說拔劍就與石長老鬥在一處!


    那女人握劍姿勢怪異,龐公子見石長老不敵,便與眾人合力圍攻那女人,本來都已經打得她節節敗退,眼見就要束手就擒,誰知半道又殺出個全身青灰色鎖鏈,惡容欲吐使刀的女子,隻一刀便重傷石長老!”


    龐瞿急切問道:“後來呢,斌兒他們可還好?”


    華六紅著眼說道:“那兩個女人臨時沆瀣一氣,一刀一劍聯手將龍首門隨行長老、弟子殺了個幹幹淨淨,隻掠走了夫人和小公子,以及龐斌、陳歡二人!”


    徐鹿台此刻卻是出奇的冷靜,說道:“可有其他交代?”


    華六忙迴道:“那兩女子揚長而去,並無其它交代。”


    徐鹿台歎了口氣,問道眼前的華六:“為何單單你活了下來?”


    華六聞言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口中隻反複道:“門主饒命,門主饒命!”


    龐瞿厭惡道:“隻怕是當日,也如同今日一般,隻是故伎重施而已!”


    徐鹿台心情沉重道:“他們~~~他們都葬在了何處?”


    華六道:\\\"小人在這青州地界,人生地不熟,丟了龐公子等人失了身份信物,也不敢去青州天道宗尋求幫助,隻能雇了附近幾個村民,一切從簡將他們埋在了最近的山頭!”


    龐瞿冷麵問道:“多久前的事?”


    華六不假思索道:“三日前!”


    龐瞿、徐鹿台二人不置可否。


    “帶路去那個山頭!”徐鹿台道。


    青山埋骨處。


    徐鹿台意態蕭索,看著眼前大大小小的墓碑,共計七十四方!其中有名有姓的連同大長老石皇人在內共十四人,其餘皆是連姓名都無法鐫刻的龍首門家眷親屬。


    徐鹿台在這十四塊墓碑處一一察看,每到一處便用手拍拍墓碑,撒酒一杯口中念叨:“與君世世為兄弟!”


    李長情與龐瞿三人站在一處,隻覺得眼前這個意氣風發,幾日前在郢城,還以一敵十三大天道宗戒律堂高手的男人,瞬間蒼老了不知多少歲!


    也虧那兩女子不知出於何種目的,暫時並未對龐斌四人下毒手,否則李長情真要懷疑,眼前年近甲子的徐師兄能否撐得下去!


    “華六!”徐鹿台站在石皇人的墓前喚道。


    華六趕忙上前,跪在墓前泣不成聲。


    “你是石長老的大徒弟,能否當著他的麵告訴我,龍首門門規如何對待叛徒!”徐鹿台道。


    華六磕頭如搗蒜,隻哭訴道:“華六不是叛徒!”


    “龍首門遷青州之事本就是絕密,那用劍的女人能在三日前準確截住你們,又與用刀的女人一前一後,並非同夥。你是哪一人的內應?“徐鹿台問道。


    那華六隻能痛哭流涕道:“小人隻是怕死,跪地磕頭求饒才僥幸活了下來,小人不是叛徒。”


    “世上哪有什麽僥幸,你能僥幸活下來,除了內鬼還能是什麽?”徐鹿台伸手一指旁邊的兩塊墓碑反問道,“你摸著良心且問問你的師父師弟!”


    墓碑又如何能說話。


    “門主饒命,門主饒命,小人雖貪生怕死,可絕對不是叛~~~呃~~”話音未落,便被徐鹿台一腳踹中了胸前檀中大穴,胸骨盡裂,隻兩三個唿吸就沒了性命!


    李長情不忍正要上前道:“徐師~~”


    龐瞿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道:“他是不是叛徒不重要!”


    李長情道:“龐師兄,我並非是優柔寡斷之輩,隻是覺得那人罪不至死。”


    龐瞿沉聲道:“小師弟,臨陣脫逃跪地求饒,比那明裏暗裏的叛徒更為可恨!”


    李長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與眼前的龐師兄分辨,隻覺得此言聽起來還是有幾分道理,再者眼前的華六已死,無論是叛徒還是臨陣脫逃都已不重要了。


    徐鹿台厭惡的看著地上的華六說道:“你不配與這青山的十四忠骨作伴!”


    說完便一腳又將氣息全無的屍體踢飛十幾丈之遠,滾落林中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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