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跟我迴金石門!”何大沉聲道。


    躺在泥裏的李長情心頭一陣狂跳,終究還是耐住了性子未出聲。


    “你再不出來,莫怪我手下無情!”男人拾起腳邊的長劍,握住劍柄,連帶著劍鞘挽出個劍花又斜插在腰間。


    男人隨手扔出一物,卻原來是李長情用寒泉切下來的魚頭。


    “看來已經跑了!”男人自言自語道,三兩步便同先前的阿春一般消失在林中。


    李長情劫後餘生,心頭狂唿“好險!”若方才被男人誆騙出聲,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這男人心思縝密,看到那被利刃切下的魚頭便出言使詐,膽小之輩怕是瞬間就得著了道!


    那人前腳剛走,李長情便陷入兩難境地,是繼續躺著等天色昏暗,還是立即起身,賭那人不會殺一個迴馬槍。


    口鼻間異物和身陷泥濘不堪不適感終究是戰勝了恐懼,李長情起身便一頭紮進了溪中。


    無聲無息間,黑衫白色束腰的中年男子又迴到了溪邊,就這麽靜靜的看著水中的李長情。


    李長情剛從水中冒頭,就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用手一抹雙眼,果不其然那何大殺了個迴馬槍,雙手交錯以劍駐地,在那青石上看著自己,這一刻心頭萬般恐懼擔憂皆煙消雲散。


    退無可退,逃無可逃,而已!


    “何先生稍待!”李長情在水中說道。


    岸上的男人見這半大少年不慌不忙上岸,又伸手在胸口一抹,嘴中念念有詞聽不太真切,緊接著手中便多了一把雲紋鞘身的長劍,一套新的衣衫。


    乾坤袋!


    隔得不遠,那少年手中的長劍一眼看去也不似普通之物。當著他的麵穿戴好衣衫,又用布條束好頭發,將長劍插在背後,手持短匕,分明就是要與自己較量一番。


    “你不怕死?”何大問道。


    “怕!怕的要死!”李長情迴道。


    “你這是要與我較量一番?”何大笑道,“不知死活的人,想要魚死網破的人,這輩子我見得多了,但如你這般年紀的倒是第一次見!”


    嘴上如此說,心頭卻是隱隱有了些戒備,小心駛得萬年船,別陰溝裏翻了船,栽在一個少年手中,折了一世英名!


    看這少年不慌不忙,敢當麵從乾坤袋中取出這長劍,必是有所仰仗,手中還有一把短匕,倒是有幾分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見過。


    李長情抬頭便看見男人心湖一座萬仞高山,從中間被人一分為二,卻仍舊給人一種仰止的沉穩厚重感。


    苦也!


    這般善惡之念毫無起伏之人,上一個見到的便是那龐瞿。


    這是一個不亞於那教子無方龐瞿的高手!實力絕對是高出自己不知凡幾,便是手持神秘的河洛劍,亦絕無半分勝算!


    一分為二的高山一麵光滑如鏡,一麵凹凸不平,大抵便跟他喪妻喪子有關,無牽無掛和魂牽夢縈本就互為一體。


    “何先生也會覬覦這小小的乾坤袋麽?”李長情出言問道。


    “乾坤袋固然是世間少有的寶物,可何某隻為門中職責,不為求財!”


    聽到這話,李長情的心都涼了半截,交出寶物求得一命的打算是要落空了,這般無欲無求,隻為信念之人,又高出自己不知多少境界之人……


    “何先生,這江湖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對是不對?”李長情不死心問道。


    “哦?你我素未謀麵,何來恩仇一說?”


    “先前我聽先生提到昆侖劍宗袁風軒,如此,我便算是先生恩人!”


    何大聽到袁風軒三字,心湖終於起了變化,山間一片狂風怒嚎。


    “此話怎講!”何大單手握劍,一種隱隱的壓迫感使得李長情倒退幾步。


    “袁風軒被我殺了!”李長情硬著頭皮出聲,心頭念道,好師姐,應該算是我倆合力所殺吧,不算是睜眼說瞎話。


    何大如遭雷亟,一臉失魂落魄道:“死了?死了?就這麽死了?”


    “就憑你?不可能!”何大狀若瘋魔,拔劍便刺,隔著幾丈寬的溪水,腳尖隻點了兩下水麵,李長情便感覺那劍尖已到了眉頭!


    一陣尖銳的破空聲與劍齊至,好快的劍!


    李長情下意識便用寒泉去格擋這一劍,兩兵相交的瞬間,李長情握寒泉陰匕的虎口便被何大的劍震裂,匕首傳來一股巨力,沿著手太陰肺經直攻各處大穴!


    緊要關頭,龍脊處的暖流如同發現了入侵領地的未知敵人,傾巢而出,擋住了這股巨力,李長情手臂酸痛不止,握著寒泉的手微微發抖,虎口處的傷口更見猙獰。


    何大本來十拿九穩含怒的必殺一劍,被一個半大少年用一把奇怪的匕首擋住,那匕首竟然順著劍身傳來一股刺骨的冰涼之息。


    “寒泉!你是赤白雙煞的徒弟?”何大一劍未果停手問道,“難怪我瞧著有些眼熟。”


    李長情心頭生出一絲希望說道:“贈我寒泉的兩位算是我的護道之人。”


    哪知這何大一聽,嘴中念道:“如此,你更是非死不可,掌門可未曾言要活人還是屍體!”


    抬手便是狂風暴雨的急攻,那細長的劍身每一次與寒泉相交,李長情便距離死亡更進一步。


    “赤白雙煞的徒弟也不過如此!”


    此言一出,李長情終究是再也握不住寒泉,被一劍崩飛。


    “不對,你這武功路數卻是那天道宗一脈,雖說劍招被你使出來死板生硬,可有些招式我倒是未曾見過,難不成你是某人的嫡傳弟子?”


    李長情哪有心思去迴他的話。隻覺得眼前直冒金星,手腳不聽使喚,身體搖搖欲墜,體內的那股暖流垂死掙紮,與散布在奇經八脈間的異樣氣息爭鬥不止。


    “小小的引氣一層,居然能撐到現在,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赤白雙煞也好,天道宗也罷,看在你殺了袁風軒這個畜生的份上,就給你個痛快!”


    何大正要動手,給眼前這少年致命一擊。


    “且慢,我還有最後一式,何先生可敢接?”李長情強提一口氣,任由何大的異樣氣息破壞自己的奇經八脈,隻護住心脈,緩緩拔出背後的河洛劍。


    “天道宗的天地同歸一式一直有所耳聞,難不成你想要仰仗這怪劍與我同歸於盡?恐怕不能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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