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滌衰敗的封印,純粹惡之汙垢,翻湧浪潮的顛簸,一切都將被彩色光輝俯照。


    「那是什麽!」


    人們驚訝於彩色的輝光,它們格外溫柔的照射在彼此的身上。


    自破開雲層灑下來自未知天穹的極光,不知蘊藏何種恐怖,人們無知無意,直到異變暗暗瀕臨。


    「所有小隊!以保護民眾為根本目的!」


    集合有限的兵力,將以悲烈的勇敢去扞衛所有——國家,人民,騎士精神。


    時王靜靜站在窗外眺望彩色天空與高聳石塔。


    火焰是紛爭,四處掀起混亂,魔物是混沌,四處燒殺搶掠。


    從高塔中瘋湧而出的魔物們此時此刻正在肆無忌憚的揮動武器,騎士與士兵們竭盡全力傾盡所有掩護人民逃離。


    「天上的彩光···星之彩嗎?」


    時王自言自語時,身後的房間突然發生了爆炸。


    在爆炸後的第一時間,引起爆炸的魔物們衝進了房間,然而卻並沒有看到一具屍體。


    它們隻是聽到「嘀嗒」的聲音,隨後身首分離的痛苦被無限延長,它們所處的小範圍空間被切分了時間進行了延遲,直到漫長的時間流逝迎來盡頭,在此之前它們也隻能忍受著這股死之疼痛。


    時王穿上了他的鎧甲拿好了武器,隨後消失不見了。


    「聽我命令,隨我掩護民眾撤離到城外!」


    「稟報劍帝!西城還有一群貴族沒能撤到城外!他們要求您去護送他們!」


    「都什麽時候了···你,你替我去!別遲疑,快去!」


    「···是!」


    賽迦索蘭卡首都現如今唯有兩位劍帝坐鎮,其中一位便是時王,另一位正是此刻與魔物廝殺的老人。


    身為人族,盡管年齡衰老機能大不如年輕,但絲毫不影響他氣質的伶俐,作為劍士的果敢與冷酷,他的劍術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愈發精湛。


    稱號「聖羽劍帝」。


    眼前的這些魔物並不是劍帝的對手,而民眾的安全是至關重要的。


    距離北城的城門還有一段距離,而堵在城門口的,是一個烏漆嘛黑的人形無臉怪。


    它渾身漆黑但像液體一樣光滑,手臂上套著護鎧,兩隻手各拿一把血色長劍,腳底下淤積著一攤冒著熱氣的黑色粘液。


    「沒記錯的話···是準魔王級別的魔物——無麵型·握劍式自流體···是伊娜之塔裏逃出來的···」


    躲在劍帝身後的一個男人似乎知道站在前方的魔物的信息,他表現出萬分驚恐的神態火速說:


    「那是第九層的守層boss!是第九層的守層boss我曾經見過!!救救我們啊劍帝大人!」


    「果然···準魔王級別的魔物···看來需要認真一下了。」


    聖羽劍帝冷冷一笑拿好劍做好招架姿勢,對方似乎也準備攻擊了。


    聖羽劍帝自語道:


    「都複活了啊,還是完全實力···這就是那位惡之神的恩賜嗎···真是善良又罪惡深重惡的神呢···」


    「還有天上那該死的彩光,它會剝奪活物的力量與生命力···要在它的光線變得更強時將人民送出去,城外就沒有這彩光照射了···」


    聖羽劍帝思考的時候,自流體已經衝到了他的臉前向他揮下血劍。


    ****


    啪啪啪——!


    前方的黑色團塊內發出拍掌的聲響,其意義不明。


    「真是失禮,居然以這副樣貌視人。」


    說罷,那個團塊居然開始了扭曲般的變形,最終竟荒唐的變成了一個較為瀟灑的黑色禮服的少年,年齡看起來和我差不多。


    他變成了少年,現在正整理脖子上掛著黑領帶,隨後調了調白手套的覆蓋情況。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好。」


    陌生少年向我們鞠躬,這讓我們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到底要耍什麽把戲···


    「此時此刻,你們似乎也明白所處境遇了吧?」


    說話莫名其妙。


    我們默不吭聲讓他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們難得不明白?唉,好吧,讓我來跟你們講講。」


    洛貝絲攥緊槍柄,蠢蠢欲動。


    這個動作沒能躲過男人的眼睛,因為他接下來的話證明了這個觀點。


    「請不要輕舉妄動哦小姐,禮貌一點聽我把話說完。」


    少年用極其溫柔的語氣對洛貝絲說。


    「···如果我不聽會怎麽樣?」


    「唉呀唉呀···這會讓我很難辦呢。」


    少年裝模作樣的虛偽一眼便知。


    「總之還是先聽我把我話說完吧,不然你們就沒有下一次再聽了。」


    這句話說出時,少年臉上溫柔的笑容變得格外詭異,讓人覺得他並非在溫柔微笑,其麵部給人的感覺就更像一副黑白配色的癲狂小醜麵具。


    「先聽聽他要說什麽吧···」


    浠琳發話了那我們也就不再說話了。


    少年見狀,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並開始了他的自我表演。


    「你們知道混沌嗎?」


    表演要有一些肢體語言配合才算完美。


    「混沌啊,真是美麗的風景,就好像甜食,你們知道甜食吧?愛吃嗎?我隻能說啊,生靈們的創造力也非常豐盛,豐盛你們理解嗎?就跟混沌一樣,在看似平淡的實物上點綴一些色彩使其變得絢麗,混沌就是這樣的,在這平淡世界,失去象征驚喜的混沌就失去了最大樂趣。我不敢設想沒有混沌的日子,那才會是最痛苦最殘忍,最」


    「可以邪惡,可以汙穢,同時又猶如寶石般璀璨,如黃金般閃耀,如落日餘暉般溫暖,混沌的美是超越一切的美,不論大小都是無與倫比獨一無二的。它就像一種藝術,與繪畫,雕刻,寫書,品茶這些一樣,充滿深意需要細細剖析解讀,隻有不斷努力的家夥才能抵達至高境界。」


    「我深愛著混沌,因為它是我存在的根源,至恆至遠的無盡時間內我都在為此付出。所以我討厭不理解混沌的無能之輩,不懂得藝術欣賞的螻蟻。你覺得你們是這樣的人嗎?」


    莫名其妙的言辭後拋出的問題更加莫名其妙。


    我們選擇默不吭聲。


    「是嗎···」


    少年心情低落地垂下額頭,而幾秒鍾後又滿臉微笑的抬了起來。


    「我想起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


    「你才想起來嗎···」


    「哎呀,對於你們而言我確實忘記了自我介紹,但對於我而言···」


    停頓,隨後少年伸出了手指。


    「達利烏斯·夏爾,達利烏斯·夜鴉(假的),托伊菲洛·沃洛迪米爾·浠琳,布加蘭德·貝可達·洛貝絲,以及彩油茉莉和一隻烏鴉守靈,沒錯吧?」


    「嗯!?」


    這家夥是怎麽知道我們信息的!我們沒有和他說過,難得是他在塔外收集的?可我們也從來沒有向除了我們冒險團之外的人說過烏鴉紳士是守靈啊···


    「嗬嗬,很驚訝嗎?這算是一種驚喜嗎?唉呀···」


    少年露出喜悅的笑容。


    「我想問,對於你們而言,什麽樣的存在才是全能全知的?」


    「我們為什麽要迴答你的問題?」


    「唉呀,那位角鬼小姐,你要學會觀察局勢,局勢!」


    「?我管你什麽局勢···」


    「唉呀···哎···算了。那我就不計過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們吧。」


    少年說完後停頓發言。


    隨後他緩緩抬起手對準我們,下一刻,我們四周的鮮花與土地開始漸漸轉為腐敗。


    少年嗬嗬發笑。


    「換個說法,在你們的認知中,何為虛無縹緲的存在?」


    虛無縹緲的存在?那不是···


    「無序虛夢之巔,預示混沌禱告的偉之篇章,記載著伏行之混沌的誕生與成長——災厄混沌,末日孤魂——弗洛馬拉·卡厄斯。」


    「混沌的名字是原初無序的卡厄斯,也正是本人···」


    「·········哈?」


    他說他是啥?原初無序,災厄混沌,末日孤魂···


    茉莉和浠琳二人露出前所未有的驚訝與難以置信,隻有洛貝絲和我摸不著頭腦。


    「茉莉,那家夥的意思是?」


    「那家夥的意思···」


    茉莉看著我,表情很是困惑。


    「說實話我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什麽都屬於那種存在的任何氣質,可他卻自稱···百位神明之中,傳播災厄與混亂的無序災厄,稱號為『混沌之神』的弗洛馬拉·卡厄斯···」


    「···意思是,他說他自己是個神明嘍?」


    「嗯···」


    「哦···············」


    自稱是神明啊這家夥,是胡說八道的嗎?好自戀啊還自稱神明,咦咦咦~這家夥怎麽可能會是神明,他沒有給我一丁點神明那種神聖氣質與威壓,就是一個有些奇怪的小孩罷了。


    伊娜也與那位極惡之神同名同姓,這家夥也與那位混沌之神同名同姓,一定也跟伊娜一樣是巧合啊哈哈···


    還有,神明怎麽會這麽輕易就見到,而且還會主動和我們搭話,好奇怪所以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一定是自戀,胡說八道。


    「你這家夥還真有膽子開這種玩笑···對了,你這家夥出現在這裏是要做什麽?有什麽目的?」


    「嗬嗬,我自己的姓與名怎麽不能光明正大使用?至於我要做什麽和目的···都是工作所迫罷了。」


    「對了,你們知道殺傷力最大的武器是什麽?答案是語言哦。」


    少年指向我微微一笑。洛貝絲毫不猶豫的擋在了我麵前。


    然而,異樣變動就在頃刻間,洛貝絲外泄出黑色的汙穢之氣,額頭上的鬼角發出淡色的光芒。


    洛貝絲扶著額頭痛苦地跪在地上。


    「洛貝絲!」


    茉莉伸出手,可下一刻茉莉卻憑空消失了。


    「茉莉!?你做了什麽!!」


    「沒什麽。別著急,這是我的工作,很快就會結束···住嘴。」


    「群青的···嗝!」


    剛剛開始吟唱的浠琳發出哽咽的聲音,驚恐萬分的摸著自己的喉嚨,口中隻能發出「唔嗝」的聲音。


    「離開···」


    少年向身後揮手,前一刻才剛位移至少年身後的夜鴉和烏鴉紳士頓然消失無影。


    少年看向浠琳和洛貝絲輕輕一揮···


    「好了。」


    少年拍合手掌。


    「現在就輪到你了」


    「你···對浠琳她們做什麽了···」


    不妙啊不妙啊···這家夥簡直超級糟糕超級不妙···完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


    為什麽他要留下我作為最後一人···


    「這就當做是你臨終前的遺願?你的朋友們都沒事哦我隻是給她們轉移到了城市中。」


    「轉移?」


    「沒錯。」


    「臨終嗎···原來如此···」


    好吧,他之所以留下我,因為他的目標其實是我···


    「所以你的目標其實是我。」


    「沒錯,很意外嗎?」


    「···嗬嗬,為什麽?」


    「為什麽嗎?因為你違反了『理之法則』的其中一條。總的來說,你不該踏入第十二層,任何人都不能踏入第十二層···這裏有著封印伊娜之塔內所有魔物的印記,正是因為你們的踏入才導致了封印破碎,魔物湧出,城市遭受末日洗禮。你,達利烏斯·夏爾,你是這個國家的極惡之人,是毀滅這個國家的罪魁禍首···」


    「現在,塔內湧入城中的魔物肆意掠奪殺害無辜平民,士兵與其浴血奮戰,死傷慘重,和你有關的很多很多人都體驗了絕望的痛苦,他們憎惡厭恨那個破壞了封印的家夥——也就是你,達利烏斯,你的朋友和熟人們恨透了你,他們巴不得你這個惡徒死入無望之深淵,極苦之地獄——都是你,都是你的自私釀成的災禍,你就是罪惡之人···」


    「你很自私,為了自己一己私利,最終殘害了無數的無辜生命,殘害了育你養你的國家,殘害了多少信任之人的內心,他們或許不知道是你幹的,但倘若他們知道了會怎麽看待你?」


    「達利烏斯·夏爾。罪人挽歌並不一定要慷慨激昂,第一個原因是你無法付得起代價,二是你即將失去一切···你無法歌唱,隻能苦哀——因為你是罪人···」


    「我是···」


    不能踏入伊娜之塔第十二層···而伊娜讓我前進···因為第十二層有伊娜之塔的秘密···這算什麽啊···


    這算什麽啊···如果我不解開伊娜之塔的秘密就無法···伊娜讓我進入,父母讓我進入,大家都希望我進入···這算什麽啊···我為什麽會變成一個毀滅國家的罪魁禍首啊···


    我為什麽會變成罪惡之人···憑什麽啊···我隻是想實現自己微小的薄願,我隻是想對得起別人的期待···


    好啦,結果我卻成為了罪該萬死的罪人。


    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局麵···我們不是來解開伊娜之塔的秘密的嗎···


    ···我該痛恨伊娜嗎?


    ···我該痛恨自己嗎?


    ···我該痛恨自己的命運可笑至極嗎?


    「你的人生即將拉開一個新篇章···」


    這就是新篇章嗎···


    「隻要在異世界中好好的···那裏會再次變得糟糕啊。」


    我難得是還不夠努力嗎?


    「為什···」


    「因為你辜負了一切,你害了一切。」


    「為···」


    「父母,朋友,熟人,戀人···」


    「···」


    「唯一的償還,你的死遠遠不夠,你還需要在『伊識維菈』中···永遠的獻祭自己。」


    「因為對於你而言,你已經等於死了···」


    ·········什麽狗屁重來,我就說到最後還是會變得一團糟···


    這與前世沒什麽區別我就知道···


    為什麽我會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轉生到這個世界···我真蠢到爆炸了···


    糟糕的事情又複演了一遍,結局一模一樣,我還是那個帷幕下最令人譏笑和醜陋的小醜···


    真是無聊透頂···我真是閑的···


    「好了,該結束了···你現在連反抗一下的心都···唉呀,這個眼神,完完全全是壞掉了的樣子呢,失去了生物該具備的精神真是可憐啊···看樣子,你已經什麽都無法聽進了,什麽都無法思考了,什麽都無法迴憶了···隻有一個壞死的靈魂與一個孤零零的軀殼···」


    「語言的殺傷力真是宏大,這才是語言的魅力,雖然我沒有使用『絕對語言』,但我還是使用了一些小把戲,說的話也有一半是假的,可結果卻和預想的一樣。現在他已經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唉,確實可憐,而且還是轉生者···」


    「現在的模樣很契合我心中的混沌,你真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如果不是工作,我會把你永遠保留在我身邊收藏欣賞的,可惜了這樣的人才···」


    「那麽···該結束工作了。」


    ****


    天空中,伊娜之塔的最高處,一個褐色頭發的少年自由墜落。他的胸腔空洞。他將墜入火海之中,墜入無望之中,墜入冰冷的大地之中。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生的希望。


    而他的結局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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