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普照之時,我們梳妝打理好了各自的行頭,帶上家夥事,準備出發。


    此行人員:帥氣男孩達利烏斯·夏爾!溫柔家教浠琳,以及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夜鴉。烏鴉紳士說它疲累,需要休息,所以就沒來。


    此行,目的是為了找到那位居住在貧民窟的角鬼族少女,想方設法將她說服以加入我們,協助我們組建冒險團然後深入伊娜之塔。


    這個人按照浠琳的說法,很「特別」,而「特別」之處具體是指什麽我也不清楚,也沒問,可能是實力或者性格什麽的?


    到時候見著麵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要時刻跟在我的身邊哦。」


    浠琳因為一隻手拿著自己的魔杖,隻能用另一隻手牽住最不老實的夜鴉。至於我,都已經快九歲了,哪還需要被人牽著防止亂跑。雖說我本身就不會有亂跑這麽一說,而且我也是很想握住浠琳的手,但還是留給比我更需要的人吧。


    老實講,夜鴉活潑的很,所以必須得牽著。


    「走吧,爭取早去早迴。」


    「嗯!迴來,我做,甜點吃!給家人!」


    我都快忘記夜鴉還會做甜食了,平日裏我隻見著她負責吃,從沒有見過她進行生產工作。


    「走吧浠琳,還有夜鴉,要時刻牽著浠琳的手喔?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樣帶著女仆和浠琳四處找你,大家都好累的···」


    就在十幾天前的一次出門中。我前腳還在西城街道瀏覽各色攤鋪的商品,估摸它們的價值與目測它們的品質時,就那一小會功夫我鬆開了夜鴉的手,然後就找不到她了。


    最終,我帶著兩個女仆和浠琳,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在西城街一家較有名的貴族甜品店中,找到了因吃太滿足了而趴在桌子上酣睡的夜鴉。吃的特多,四人桌都放不下,吃完的盤子堆了一堆,估計得有六個浠琳食用甜食的量差不多。睡醒也很糟糕,口水流了一桌子,還張著嘴發出舒適的鼻鼾聲,聲音不是很大。


    那一次,我記得這頓甜食一共所需要交的費用加起來估計超過兩千多盧厄。真的很貴!非常的貴!


    這一頓甜食的費用相當於吃掉了普通人近一年多的工資好不好!


    「唉嘿~」


    「俏皮賣萌是沒有用的。我倒要看看守靈是不是真的不會有蛀牙。吃我一記手刀。」


    「呀!很疼喔!」


    「長長記性。」


    ****


    路程有些遠,還要經過伊娜之塔。


    我沒去過東城,那裏的具體情況也我從沒有了解過。就知道那裏是貧民窟,窮人的地方,似乎充斥著混亂與暴力。浠琳說貧民窟的危險係數不亞於伊娜之塔。我覺得這毫無疑問是誇張了···


    無論是在哪個世界裏都會擁有貧富差距,貧民窟也從不會缺席。


    「呃哇···」


    北城區和貧民窟之間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兩邊的樣貌更是雲泥之別···


    如果讓我來形容的話——


    一片光明,一片黑暗。


    一條幹淨平坦的泥石路,一條坑坑窪窪的由廢物與垃圾鋪成的黑泥路。


    即使現在剛入夏季不久,可這裏的蚊蟲卻多的嚇人。它們肆意飛行,數不盡數,仿佛它們才是這片地域的老大。


    一股我無法接受的臭味和腥味飄了過來,尤其是這個腥味,怎麽說呢——就好像是血混合著從海裏打撈出來的已經死去很久的魚的味道,惡臭至極。


    以至於,我和夜鴉痛苦地嘔了一地的「彩虹」,昨天的午餐都被我給吐出來了···浠琳雖然表情很不舒服,但居然沒有嘔吐。


    好在,這種味道隻有入口處濃,走遠一點就聞不到了。


    「好難受···」


    夜鴉抱怨了一句,我和浠琳都感同身受的苦笑了一番。


    這裏的人穿的髒亂,不打理自己的麵容和衣服,行動宛如行屍走肉般,僵硬虛弱,無神的眼睛要麽注視著地麵要麽正視前方,漫無目的地走著。


    衝他們打招唿幾乎得不到任何迴應,相反,他們則會迴以我鄙夷與憎惡的眼神。


    有的人會抱有好心的告誡我們離開這個地方,這裏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


    「滾吧,你們這些城中人就不該出現在這裏。垃圾堆裏不應該出現寵物犬。」


    ···言語雖然不是很中聽就是了。


    與這裏的人相比,我身上的衣服變的格外耀眼,仿佛一片昏暗中唯一的亮光點,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為什麽我會有一種···就那種···


    就感覺···心底現在特別抵觸自己的衣裝,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羞愧和苦澀。


    他們明明都是陌生人,我們明明都從不認識,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嗯···無關···


    「他們挺可憐···」


    「確實是挺可憐的,但我們什麽都做不了。走了。」


    浠琳隻認我這一世的年齡,就一八歲小屁孩而已。


    「夜鴉和,哥哥,流浪時,見過,很多人。」


    「這類的人嗎?」


    我問夜鴉。


    「嗯。哥哥,讓我,不要想,因為,那時,我們的,情況,也不好。我也,吃不飽,因為,沒有錢···」


    浠琳聽後麵露苦笑。


    走了一段路程後來我們抵達了目的地——布洛酒館。


    酒館坐落於貧民窟偏內部,周圍房屋還算完好,區域規劃的較為井然有序。


    酒館外貌破舊,銘牌釘在中央木門上的位置。牌子是棕木色的,但破舊不堪,搖搖欲墜,比冒險者協會的牌子糟糕好多倍。


    「這就是了,進去吧。」


    進到店裏,一眼望去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細微的灰土粒彌漫在空氣中,房梁邊角處蛛網密密麻麻,地麵隻亂但不是特別髒,遍地幾乎都是有各種各樣缺陷的木製杯子和椅子凳子。


    店裏的桌椅板凳數量挺多,但基本全都有所損壞,不是桌子上有個漏洞,椅子凳子缺胳膊少腿的,亦或是桌椅的整個支架搖搖晃晃,坐上去就會吱吱作響。


    這個酒館還有二樓。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響起,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困難的從二樓扶著木製樓梯扶手緩緩走了下來。


    咳嗽聲一陣又一陣,直到老爺爺走到我們麵前時,咳嗽聲才停止。


    老爺爺滿頭華發,?癟?多皺的臉龐,土黃色的皮膚,灰白色的胡須稀稀拉拉的分布在下巴上,暗紅的嘴唇也已幹裂,鼻子上有著密密麻麻的老人斑。


    不過,老爺爺的眼神卻格外澄澈明淨,精神飽滿。


    站到我們麵前時,他強迫自己讓僵硬的腰板挺立起來,麵帶老人特有的慈愛容顏,禮貌的向我們打招唿,並詢問我們的目的。


    這副表情會讓人心裏暖暖的,使人對他的第一印象特別的好。就我認為,能在這種地方開設酒館,除了虧本還是虧本,根本掙不到錢,而這些依舊選擇留在這裏的人,無疑品行應該都不壞。


    我瞎猜想的,別當真。


    「我們是來找一個名叫布加蘭德·貝可達·洛貝絲的女士。」


    浠琳搶先我一步迴答。


    「找洛貝絲?嗯···」


    老爺爺打量著我們,眼神到沒有任何惡意。但有那麽一絲警惕——我看見他皺了眉,臉部有所緊繃。


    「請問你們,來找洛貝絲有什麽事嗎?」


    「找她溝通溝通有沒有意向與我們組建冒險團一事。」


    浠琳又搶先我一步迴答。


    「組建冒險團?你們是冒險者嗎?」


    一聽到冒險團,老爺爺剛才的那種警惕心瞬間消散於九霄雲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喜悅的,激動的麵龐。


    「哎呀,哎呀!居然會有人主動來找洛貝絲!哎呀!」


    老爺爺渾身哆嗦,伸出手想與我們相握,但當他注意到自己手全是手繭與灰土時,立刻又把手慌慌忙忙地收了迴去。


    「那請問,布加蘭德此刻在哪呢?」


    「她出門去了,一會才能迴來。你們坐!請坐吧!雖然我這裏環境很糟糕,城中人一定不習慣這裏,但還希望各位耐心等等,她一會兒就迴來了。」


    老爺爺這般熱情,我們哪能拒絕。可能老爺爺也輕鬆的看出了我們的身份,就從我們的衣著。但他卻沒有表現出鄙夷與憎惡,而是帶著善良與熱情來招待我們。


    我們找了一張較為完好幹淨的桌子,拉來可以坐人的椅子坐下了。


    老爺爺為我們端來三杯幹淨的飲用水,杯子是用石頭製成的。隨後,老爺爺開始收拾地上的木杯子和椅子凳子。


    他彎腰非常吃力,浠琳見狀立刻放下魔杖,主動上前幫他一起收拾。


    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後,我和夜鴉也參與了進去。


    「謝謝,謝謝你們,你們是不一樣的城中人···」


    蒼老沉悶的感謝從龜裂的暗紅色的口唇中說出,一刹那間,我仿佛看見了前世裏隻見過一麵的爺爺的影子。


    我一共就見過爺爺兩次。


    一次是在醫院,另一次則是在葬禮上···


    奶奶在與爺爺剛結婚不久後就出意外而離開了,爺爺因此也發誓不再結婚,終其一生沒有擁有自己血脈的兒女,孤獨一人。


    但,爺爺從孤兒院中領養了僅有五六歲的我那人渣父親,並對我那人渣父親傾注了所有的愛,不辭辛苦的將他扶養長大。


    當我那人渣父親與我母親相遇,相愛,結婚,最終生下來我後過去五年,爺爺奄奄一息的躺在縣城的病床上,向身居城裏的我們打了五年來的第一個電話。


    我那時才四五歲多,心智還很天真單純。又因為我和爺爺是第一次見麵,彼此之間是陌生的,也是好奇的。


    我記得那時,爺爺沒有了頭發,皺紋滿臉,身體很小,說話時斷斷續續。


    爺爺與我相處的那一小會兒,時而跟我聊聊天,對我笑一笑,時而望著我沉默不語,嘴唇蠢蠢欲動卻無法言語。


    那時他已經快堅持不住了。這一點我長大後迴憶起來才潘然醒悟。


    我問爺爺為什麽要在身上插那麽多的管子,為什麽要帶著一個蓋住鼻子和嘴巴的透明罩子,不悶得慌嗎?···


    麵對我的「十萬個為什麽」,爺爺僅斷斷續續迴答了我幾個問題後,母親和人渣父親就噙著淚珠將我帶離了病房。


    那天之後的第二天中午,爺爺便離開了人世。


    這件事,是在我長大上了初中之後才從母親口中得知道。


    我為什麽會把我們前世隻見過一麵的爺爺與麵前的老爺爺聯係在一起?為什麽···


    ****


    收拾完地上的杯子後,我們還主動打掃了地麵的衛生。


    之後,我們與老爺爺互相告知了姓名。


    老爺爺叫布加蘭德·貝可達·布洛,也正是這小酒館的主人。


    布洛爺爺不聊自己,全程都在向我們誇讚和炫耀布加蘭德·貝可達·洛貝絲。


    說她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劍師,說她是貧民窟裏所有窮人都愛戴的人,說她非常溫柔和漂亮,說她最想要的就是朋友···


    總而言之,布加蘭德·貝可達·洛貝絲在布洛爺爺眼中,幾乎是完美的存在。


    也是哈,哪有親生父親不愛惜自己的女兒呢。那個人渣除外。可能他愛過我,但我不那麽認為。


    ···


    我們閑聊了有多久呢?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外頭的光線變成了暖橙色,太陽的高度越來越低垂。


    突然,酒館的門被推開,柔和的光線照在門前的額頭兩邊長著尖長鬼角的少女的身上,角是白色的。一頭銀色長發散在後背與前肩,發絲染上溫暖的色澤,赤色的眼瞳正視前方。


    角鬼少女雙手叉著腰,神情自信,興奮,洋洋得意。


    但是,這也掩蓋不了她滿身淤泥,衣衫破損的慘淡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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