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極為相似,但的的確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楊妡莫名地鬆了口氣,可不管如何,她還是不願與一個相貌跟自己前世極為相似的人為敵,故而笑著問道:「是哪個丫鬟出言不遜,迴頭我叫她給平姑娘賠禮。」


    安平甩著帕子怒道:「別假惺惺地亂做好人,要不是你給她們撐腰,她們有這個膽子欺負我?當麵一套背後一套,你以為我是傻子?」


    楊妡笑而不語,端起茶盅淺淺地啜了口茶。


    她以前不知道安平傻不傻,現在卻明白了,她的確傻。


    想起自己曾經因為有這麽個人跟魏珞使性子,害他冒著冷風在晴空閣外麵的柳樹林傻站了許久,不由暗自後悔,偷偷瞥了魏珞一眼。


    魏珞迴之一笑,板起臉對安平道:「你要是想賣身,現下就去找泰阿寫賣身契,要是不想,就安安分分地待在西跨院當個識趣的客人。」


    安平張張嘴還想分辯。


    紅蓮上前,笑著福了福,「恕我眼拙,跟平姑娘賠個不是。先前見平姑娘三番兩次往這邊來打聽,以為是趕著過來拜見奶奶。我見識短,以前沒見過主子願意自降身價跟下人們爭吵,所以錯認了人,平姑娘恕罪。」


    安平細細琢磨番,明白其中的理兒,頓時漲得滿麵通紅,垂頭喪氣地告辭離開。剛走出正院門口沒幾步,迎麵見到承影與泰阿往這邊走。


    泰阿神色淡淡地點個頭,招唿一聲,「平姑娘。」


    承影卻熱絡地問:「平姑娘也是來給奶奶磕頭的,奶奶賞了姑娘什麽好東西?」


    安平心中更苦,勉強扯出個笑容點點頭,迴了西跨院。


    不多時,臘梅又蹦又跳地進來,歡喜地自懷裏掏出個大紅滿池嬌的荷包來,「奶奶賞我的銀錁子,祖母說差不多有八分銀。還賞我一隻玉鐲子,可惜戴著大,祖母怕我摔了要走了。平姑娘,奶奶賞給你什麽了?」


    安平轉身不想理,少頃眯起眼笑,「我跟你們不一樣,哪裏用得奶奶賞?臘梅得了銀錁子,過年時就可以做件漂亮襖子了,對了,我做衣裳剩下塊布頭,正好這幾天沒事幹,我再給臘梅做件衫子穿,比上次那件還好看的。」


    臘梅歡天喜地地說:「多謝平姑娘。」


    此時的正院,楊妡坐的大炕上,手指無意識地揉搓著手裏的帕子,低聲道:「……這麽說來,安平其實是蘇哈木的女兒,也就是薛夢梧挖空心思要找的人?難怪……」


    「難怪什麽?」魏珞坐到她身邊,問道:「你以前見過安平?」


    楊妡搖頭否認,「沒有,我怎麽可能見過她?就是……就是她長得挺漂亮,也難怪了,她娘肯定也是個大美人,所以能讓蘇哈木瞧中。」


    「阿妡,」魏珞忽然鄭重地喚一聲,對牢她眸子問道:「你到底是誰?」


    楊妡警惕地迴視著他,唇角露一絲諷刺,「難帶你不知道自己娶迴來的是誰?」


    「你不是她,」魏珞篤定地答。


    楊妡臉色大變,「你憑什麽這麽說?」


    看著她驚慌失措的神情,魏珞突然想起那年中元節他在廟會上四處找不到她,那種猶如末日降臨般的恐慌;


    又想起,在竹山堂,她擰他的臂,忽而卻紅了臉低聲答:「我願意嫁給你,隻要你待我好,我便不後悔」;


    還有他臨去寧夏前,她掂起腳尖,兩手攀著他後頸,將芝麻糖喂進他口中,呢喃著問:「你嚐嚐甜不甜」;


    更有,昨天夜裏,她睫毛上帶著淚,雙手緊緊地摟著他肩頭,顫巍巍地喊,「阿珞,阿珞。」


    ——所有的苦澀、酸楚、恐慌還有甜蜜、滿足都是眼前這個女子帶給她的。


    魏珞毫不猶豫地吻上她的唇,肆意地掠奪汲取,直到她險些喘不過氣才鬆開,雙眼通紅,聲音暗啞地道:「阿妡,我不管你是誰,你既已嫁了我,就是我的妻。」


    「你!」楊妡怔怔地盯著他,淚水噴湧而出,大滴大滴地順著臉頰往下滾。


    魏珞掏出帕子手忙腳亂地給她拭淚,「阿妡,你別生氣,是我的錯,我不該問你這話。」


    楊妡撲進他懷裏,先是無聲地落淚,接著哭泣出聲,最後哀哀大哭,兩手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胸口,「你欺負我,你就會欺負我。」


    魏珞滿心滿腹都是酸澀,雙手摟著她,柔聲哄勸,「阿妡,你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不會問這話,再也不問。」


    「不,你根本什麽都不懂,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是笨蛋!」楊妡瘋狂地嚷著,忽地又重重咬上他肩頭,許久許久不鬆開。


    魏珞一年到頭穿得都是單衣,隻不過夏日料子薄點,冬日料子厚些。今天也隻穿了件寶藍色團花直綴。


    血漬便絲絲縷縷地自布料滲出來。


    楊妡盯著那處暗紅,擦一把淚,問道:「阿珞,你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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