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蕭灑沒有去看福伯的遺體,但蕭家人接走靈柩的時候,少年還是拖著病軀去送行,雙眸裏隱有淚花閃爍,但眼神中充滿了不尋常的犀利與深邃。


    “灑兒啊,娘親要先迴蕭府了,這邊有你大哥和梅姨照顧,我很放心。”孟秀蘭強自鎮定地輕攏蕭灑的長發,“福伯在我們越嶺府一直是孤家寡人,娘親要親自迴府為他操辦,所以...”


    “娘~”蕭灑緊緊抱住孟秀蘭,“都是灑兒不好,都是灑兒把姐姐和福伯托了進來,而且還害了他們。嗚嗚~是灑兒不好~”


    孟秀蘭還是沒有克製住自己的情緒,頓時淚如雨下,反手緊緊抱住蕭灑亦是失聲痛哭。


    良久孟秀蘭收了眼淚,輕輕拍著蕭灑的肩膀說道:“這怎麽能怪灑兒?別傻了,孩子。自我們蕭家發展起來後,多少蕭家弟子遇難犧牲,樹大招風啊。我們是草根出生,憑著你祖父的能力逆襲成王,不知道有多少豺狼虎豹對我們虎視眈眈。何況你祖父又是承離武王,肩負戍守北疆的重任,想那戎國有些動作也是想...亂他軍心。”


    頓了一下,孟秀蘭抬起頭來將蕭灑扶好:“你姐姐一定沒事的,當陽書府還有夫子、聖夫子,我迴去安頓好福伯後會立即前往書府,就算是要了我這條老命,我也會求夫子救迴雲兒。”


    “娘,不要~”蕭灑搖了搖頭,輕輕拉住母親的手,“這件事由我來,等我略一康複就立即前往當陽書府。”


    “不行,這件事情必須有個能話事的人出麵,你別忘記你還隻是個十七歲的孩子。”孟秀蘭瞪著蕭灑嚴厲說道,“你現在好好在元台城養傷,等身體恢複了立即迴蕭府。”


    “娘~”蕭灑還想堅持,但在母親嚴厲的目光下最終點了點頭。


    “不止是書府那邊,平鹿趙府我們也需要打點一二,趙小姐對我們有救命之恩,還有萬獸門的少公子沈絡衣。”孟秀蘭深望著蕭灑,“縱有鴻鵠誌,一人亦難行。灑兒,你長大了,也頗有主見,應該知道怎麽做。”


    “灑兒知道。”蕭灑點了點頭,望著母親跟隨著蕭越秋等人護送靈柩離去,淚水再一次打濕雙眼。


    “少爺,迴房休息吧,你現在身體還未恢複,不能長時間走動。”馮香兒走上前扶住蕭灑,有些擔憂地說道。


    “嗯。”蕭灑沒有反駁,任小丫頭攙扶著走入房間。


    當陽書府的山主紅殤與上官無用親自前來將姐姐帶走,蕭家並沒有阻攔,因為她說隻有聖夫子才可救姐姐一命,讓眾人重新湧起希望。另外,上官無用施展了青林聖元,將蕭雲的傷情定住,可保半年無憂,但也因此耗費了大量修為。


    元台城現在剩下的是蕭灑、梅姨、孟清芷、馮香兒、昏迷不醒的阿黛以及剛剛趕到的大哥蕭瑾三人,還有承離國派來的兩大供奉和一個禦醫,其中之一竟是七劍卓琮。


    蕭灑眾人一舉幹掉馭獸宗副宗主胡蒙與櫻鳧國殺生劍柳生,令國主周靖君大為震驚與欣喜,特意派出了份量十足的三人,同時亦給予了蕭府許多豐厚獎勵。


    蕭灑的身體恢複非常快,實際上這幾日來已經基本上完好如初,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有大哥、娘親兩人知道這件事。蕭灑一直以為自己足夠謹慎與聰明,但這一次血的教訓告訴他,在這個世界,一次疏忽都足以致命。


    迴到內室,蕭瑾轉身望著蕭灑,目光充滿了憤怒與悲傷。


    “哥~”蕭灑含淚輕喚一聲。


    蕭瑾沒有說話,深深地瞪了一眼蕭灑,隨即氣勢一鬆,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憂傷:“弟弟也不要太過焦急,雲兒她迴了當陽書府,有聖夫子在肯定沒事的。這個世界如果說有人能夠救她,也隻有人間九境的聖夫子。”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姐姐還有福伯。”蕭灑流淚說道。


    輕歎口氣,蕭瑾走過來摟住弟弟的身軀:“別總說傻話,你能設伏幹掉胡蒙與柳生,已經令天下人刮目相看。何況,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有心算無心,總會有麵對的那一刻。”


    “哥~你也認為這傀儡道人並非戎國一夥?”蕭灑聽到此言,抬頭問道。


    蕭瑾肯定地點頭:“伏鬼坡是為了對付蕭雲,戎國人應該希望妹妹不要介入到蕭府紛爭來,他們倒還未必敢有殺妹妹的心;而破廟的刺殺,明顯針對的是你。”


    蕭灑並不吃驚哥哥的猜測,實際上這幾天他思來想去,已經大概理出了一些頭緒:有人重金雇傭風雨樓的殺手,專門刺殺他這個蕭府黴神。


    腦海不由自主聯想到那晚“諦聽之術”聽到的對話,迴想著那次昏迷前的情景,蕭灑感覺到腦袋又傳來撕裂的劇痛,下意識地抬手扶在額頭,臉上表情有些難堪。


    蕭瑾連忙上前扶住蕭灑,不由分說將之抱起放於床上,然後轉向身後的馮香兒與兩個甲士:“照顧好他,另外你們兩人形影不離地守護在這裏,不要讓任何人傷害到他。”


    “是!”馮香兒與兩個甲士同時應道。


    “你需要好好休息,福伯與雲兒的仇肯定是要報的,但首先要有個好身體。”蕭瑾望著蕭灑說道,“毒蛇咬人,首先要盤低身軀,才能跳得更高。”


    “是,大哥。”蕭灑應了一聲,隨即說道,“替我看看阿黛。”


    蕭瑾點頭出屋,卻恰好看到卓琮帶著禦醫準備入內。


    “我可以看看蕭灑嗎?”卓琮示意了一下身後的禦醫說道。


    “見過卓供奉、見過魏大夫。”蕭瑾恭敬行禮,隨即讓開房門,“有勞了。”


    卓琮與那魏大夫走入臥室,站在距離蕭灑足有五尺遠的地方停下。


    “怎麽樣?”卓琮問魏大夫。


    “我怎麽知道。”魏大夫捋著花白的胡子,瞪著牛眼嘲諷地說道,“隔這麽遠你讓我怎麽望聞問切?給王妃把脈,懸絲也不過尺餘。”


    卓琮尷尬地揉了揉脖子,麵對這個魏大夫他真沒辦法。這魏大夫醫術高超,深得王上寵幸,就是脾氣有點不好。


    “我看那丫頭都離這小子很近,應該沒事吧,要不走近看看?”卓琮猶豫少許說道。


    “行吧。”望了一眼馮香兒,魏大夫猶豫一下點了點頭。看病都不敢近前,確實有點丟人。


    “蕭公子,聽說你這黴運有了解決的辦法。”小心翼翼地向前試探,卓琮問道。


    “有幸得到塔司聖女的祈福加持,可以短時間內壓製。”蕭灑點頭說道。


    “那就好。”卓琮鬆了口氣,與魏大夫對望一眼放心下來,腳步頓時輕快了些。


    “不過,差不多三天時間到了,也不知上次施法的時間是上一刻還是下一刻來著?”蕭灑努力地迴想。


    “呃~”卓琮下意識地收住腳步,魏大夫幹脆地返迴原位。


    “小丫頭怎麽沒事?”卓琮望向馮香兒說道。


    “我...沒得選。”馮香兒擺出一幅委曲的模樣,那雙眼眸充滿了幽怨。


    這就尷尬了,卓琮宛如吃了大便般臉色難堪,隨即不動聲色地倒退,重新與魏大夫站在了一起。


    “我看蕭灑公子這氣色好多了,應該沒什麽大礙。”卓琮說道。


    “不錯不錯,假以時日就可以自如行走了。”魏大夫連忙應和,隨即拍了拍額頭,“哎呀,塔司那小丫頭還有一味藥忘記熬了,我得馬上過去。”


    “我來幫你。”卓琮連忙跟了出去。


    馮香兒的嘴角勾了勾,隨即恢複平靜。福伯與小姐的事如壓在心頭的大石,令她們的心情十分沉重。


    待馮香兒關好房門,蕭灑取出那本《玄機春夢》,將中間夾著第一張紙條取出,這是塔司大祭司臨行前送給他的三張錦囊,說是在阿黛有難的時候方能打開。不過,大祭司特意叮囑過蕭灑,打開的時間越晚,代表阿黛的劫難就越輕。


    大祭司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做的預測,並且對此深信不疑。他告知蕭灑有關阿黛的宿命劫難,劫難共有三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險。三個錦囊並非出自大祭司之手,也是預測之術得到的奇異箴言,讓人摸不著頭腦。


    “喚醒公主的,隻有白馬王子。”


    蕭灑忍不住眼睛直眨,怪不得大祭司也不知所雲,這沒聽過《白雪公主》的上哪裏知道來龍去脈?


    蕭灑這一會腦子裏想了很多,這他喵的是天意還是有其他穿越者故意為之?怎麽感覺這事這麽怪異,堪稱離奇。


    不管怎麽說,先把阿黛喚醒吧。想到大祭司千叮萬囑告訴他讓劫難盡量發生的遲些,蕭灑心裏微沉。這還沒出玉宛呢,第一個劫難就發生了。


    深深的自責一番,蕭灑暗暗咬了咬牙:“無論什麽劫難,我蕭灑都為阿黛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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