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沈母抄起一把水果刀擱在手腕上方。


    “沈逸!”沈母泣不成聲,“你今天要是敢這麽對我兒子,我就讓你妻離子散!”


    “你這又是幹什麽!!”沈逸怒火攻心,撫著額頭來迴踱步。


    沈雁之繃著下顎,“媽!把刀放下!


    “聽話,別這樣。”


    沈母哭著搖頭,“你別管我!你走!”


    她對著沈逸哭得悲涼:“我不管你跟誰、有什麽仇什麽怨,你唯獨不能傷害我兒子!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我隻要他平平安安的,開心、高興就行,誰要是對他不好我就跟誰拚命!”


    沈逸重重歎了口氣,神色木然地坐在沙發上撐著腦袋,隨即揮了揮手,保鏢全都退下。


    沈母脫力扔了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她朝沈雁之走去,抱住他抽泣。


    “走吧,不想迴來就別迴來了,在外麵要好好的,好好照顧自己,不許偷懶,好好鍛煉,也不許受傷,我會讓祁陽和阿稚看著你的。”


    “更要好好賺大錢,不然將來拿什麽娶老婆!”她調侃笑了聲。


    “不用擔心媽媽,媽媽不會傷害自己的,我還要長命百歲等著抱孫子呢。逢年過節我去看你。”


    沈雁之抱著沈母,聽著她的絮絮叨叨。


    “既然這個家讓你不開心,那媽媽不希望你繼續留在這裏,媽媽要你開心。但是,想迴來也可以。”


    “不是你放棄了媽媽,而是我要你飛向更高更遠的地方,不要怪自己。”


    她摸了摸沈雁之的臉,“好好的,走吧。”


    “真沒想到,他居然改姓。”季歡在溫念北麵前喋喋不休。


    溫念北眼波流轉,驀然想到那晚她說,如果他不姓沈就好了。


    他聽到了?


    “傻子。”她低喃。


    “嗯?你說什麽?”季歡迴頭。


    “沒,今晚吃什麽?”


    說到這個,季歡眸子亮起來:“我們出去吃吧?”


    “好。”溫念北嫣然一笑。


    季歡愣了下,而後眉色飛舞地和她討論菜單。


    溫念北和季歡坐著等上菜,然而……


    “這不是我們點的呀?上錯了吧?”


    服務生微笑:“這是我們主廚今天送給兩位的。”


    高級餐廳服務一向很好,沒人懷疑。


    “好吧,謝謝。”


    轉眼注意到溫念北怔愣著盯著那道,菠蘿炒飯。


    季歡狐疑:“你要吃就吃,這麽看著它幹什麽?”


    還能看出花兒來不成?


    “沒。”溫念北輕搖頭,淡淡勾唇。


    勺子盛起一勺送入口中,剛咀嚼兩下就愣住,這味道……


    溫念北微微失神,垂下眼簾。


    是他做的。


    溫念北一勺接著一勺,隻吃那道菠蘿炒飯。


    鮮少見她吃得痛快。


    季歡疑惑不解:“有那麽好吃嗎?”


    她也嚐了一口,“還好吧。”好吃是好吃,但也沒到那個地步。


    溫念北垂著長長的睫毛,對上她探究的雙眸,若無其事道:“他做的。”


    季歡:……現在吐出來還來得及嗎


    不管怎麽說,她能吃得下了就好。


    都瘦成什麽樣了。


    季歡再陪了幾天,她的情況好點了,不再經常發呆,會給自己找事情做,有時候是看書,有時候畫畫,甚至會懷念地摸摸以前用過的樂器。


    溫念北神情平淡,從容笑了笑:“你迴去吧,不用陪我了,我沒事兒。”


    “能行?”季歡還是不放心。


    “能行,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需要點私人空間。”


    好吧。


    季歡走後,溫念北拉出個行李箱收拾東西。


    她要帶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溫念北打算去廟裏住一段時間,靜靜心。


    為了不被人打擾,她辦了張新的手機卡,舊的卡隨手扔進包裏。


    新手機號隻存了李哥和沈雁之的手機號。


    萬一安安有個什麽情況,李哥能夠及時聯係上她。


    沈雁之……那晚之後她就把他從黑名單放出來了,隻是兩人很默契地沒有打擾。


    十二月二十六日,陳嘉意淩晨被推進產房,於早上九點一刻誕下一子。


    程祁陽一直守在她身邊,陳嘉意昏睡到下午,睜眼的時候發現病房裏很多人,都是來看寶寶的。


    程祁陽一陣寒噓問暖,陳嘉意看過寶寶之後問了句:“阿北呢?”


    有一段時間沒聽人提起過,眾人一愣,下意識看向沈雁之,後者倚著牆,本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因眾人看過來的眼神斂了下眉。


    程祁陽笑容也淡了些,“沒看到,應該是有事兒沒來吧!”


    問題是他們也不知道啊,都好久沒聯係過了。


    陳嘉意轉過頭來看向角落的季歡,眼神有些執拗:“阿北呢?”


    季歡眼眶微紅:“我不知道,她走了,手機打不通,我找不到她……姥姥那裏我打探過,她也沒迴去。”


    她去過她家,行李箱和一些衣物都不見了,她是自己走的。


    沒人注意到倚著牆那人眼底的情緒在這一刻翻湧,骨節分明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又刻意遮住了自己的情緒。


    陳嘉意問:“多久了?”


    “一個星期。”應該是她迴家之後溫念北就走了。


    可是她誰也沒說。


    沈思月凝神:“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


    周稚嘲諷的聲音響起:“她那麽大個人能出什麽事兒?”


    陳嘉意沒忍住抽噎了下,程祁陽安慰她:“沒事的,她自己走的就是不想讓我們找到,不會有事的,別擔心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陳嘉意哭得更厲害:“可是她生病了啊,她、她有抑鬱症,已經複發有一段時間了,她自己偷偷加大了藥量……會出事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除了季歡,其他人皆是一臉震驚得說不出話的樣子。


    季歡也跟著哽咽,她早該想到的,她最會騙人了。


    陳嘉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程祁陽的手臂,“你去幫我找找她好不好……我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她不會不來的……肯定是出事了……”


    “好好,你別急,我幫你找,別激動,你現在要好好休息,什麽都別想知道嗎?會沒事的。”程祁陽趕緊應下,拍著她的背安撫。


    抬頭時,有人紅了眼。沈雁之大半張臉被陰影遮住,嗓音低迷:“多長時間了?什麽時候的事兒?”


    “四五年前確診的,治療了一年多……跟你分開之後,她就經常睡不著,吃不下東西,總是吐,”季歡緩了一下,“會半夜醒來哭,她控製不了的……”


    沈雁之指尖微動,難怪瘦了那麽多。


    季歡繼續哭著說:“阿北不像你們想的那麽絕情的……她過得很辛苦,最開始的時候,她要顧公司還要照顧她弟弟,累得坐著輪椅出差……安安是早產,在保溫箱裏待了好久,經常生病,她也跟著不安寧,沒睡過一個好覺……”


    “溫姨走的時候,她姥姥不肯認安安,後來說,安安要姓溫,她先斬後奏,自己改姓溫也要安安跟她爸爸姓 ,可是她……在姥姥門前跪了一夜……她很辛苦的……”季歡捂著嘴泣不成聲。


    沈雁之恍然想起他們沒在一起的時候,她生病那次,他去她家裏找她時,房間裏那一抽屜的藥。


    後來他們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藏在哪兒了,他居然沒發現。


    沈思月別過臉埋進陸炎懷裏。


    陸炎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別太擔心,大家都會幫忙找找,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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