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外,是匆匆的腳步和刻意放輕的談話。


    安靜的病床上,一個的女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麵容蒼白如紙。忽然,她眼睫顫動,緩緩睜開了眼。


    季歡湊過驚喜道:“阿北!你醒了!”


    “感覺怎麽樣?”陳嘉意殷切地看著她。。


    溫念北眸子輕輕動了動,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失去知覺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來。


    “他呢?”溫念北偏著頭問,嘴唇毫無血色,聲線沙啞。


    “在隔壁,還沒醒。”


    季歡撇了撇嘴,“再堅持一會兒警察就到了,還跳海。”


    明明警察已經很靠近遊輪了,就差那麽一點兒,再有個幾分鍾就到了啊!也就是剛好警察在附近,撈得及時。


    季歡紅了眼,溫念北笑了下安慰她:“別擔心了,不就是挨了兩巴掌嘛。”


    林怡自知逃不了,也不願再受獄中的苦日子,自盡了。葉征被抓了進去。


    季歡咬牙瞪眼,她根本不知道多嚇人,要是出個什麽意外她都不知道怎麽跟姥姥交代!


    不過……沈雁之居然能跟著她跳下去。


    聽周稚說,他受了那麽嚴重的傷還要死死抱著溫念北,要是沉的話兩人就一起沉下去了。他硬是強撐著等救援人員來了之後才暈過去,當時他小腹那片全是紅的。


    唉……


    明明郎有情妾有意……


    溫念北動了動身子,撐著手要起來。


    “你別動別動,我扶你!”


    “怎麽了?”季歡問。


    溫念北穿了鞋站起來,除了沒什麽力氣其它感覺還好。


    “沒事,我去看看他。”


    緩慢地挪到門口,她愣了一下,很多人都在。


    沈思月、陸炎、程祁陽、周稚、淩越,周書敏。


    他們都在沈雁之門口。


    見她出來,齊刷刷看向她。


    這是她那件事之後第一次見到沈思月和陸炎。


    也是第一次一下子見到這麽齊的人。


    氣氛有些僵,她抿了抿嘴,有些不知所措,仍稍點頭作打招唿。


    她眼神頓了一下,抬眼直視沈思月:“對不起。”


    這是給他家人的道歉。


    因為她,他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周書敏擔憂地望著她:“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


    溫念北往前走了兩步站到沈雁之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看裏麵。


    他安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的樣子很乖,他媽媽在旁邊。


    溫念北眨了眨眼,鼻子有些酸。


    想落淚的衝動又上來。


    她用力咬了下唇忍住,他身邊有很多人,她隻會給他帶來災難。


    垂在兩側的手握成拳,指甲扣進掌心,痛感帶來片刻清醒。


    就這麽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溫念北咬著牙轉了身。


    程祁陽叫住她:“你不進去看看他嗎?”


    溫念北深深唿吸了下,沒迴頭。


    “不了,他問的話,就說我沒來過。”


    她抬腳一步一步向前走,走廊不算長,她卻走了很久,好像就這麽一步一步走出他的世界。


    溫念北沒受什麽傷,營救及時,就是嗆了點水,問過醫生意見後她就出院了。


    出院後季歡一直陪著她,她沒提過那人一個字,隻是經常坐在窗邊發呆。


    吃的也少,常常吃了就吐,幹嘔的樣子撕心裂肺。季歡經常看著她就想哭。


    有一天她忍不住,紅著眼哽咽:“我們去找他吧?你去找他好不好……沒人會怪你的……”


    她不知道她過得這麽辛苦,要是不分開就好了……


    季歡說著就哭了出來。


    溫念北伸手抱住她,眼淚落在她肩上。


    “我病了啊……”她的抑鬱症已經複發很久了。


    溫念北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像是把這麽多天的情緒都發泄出來,哀嚎著哭了很久。


    這是季歡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這麽慘烈,上氣不接下氣的,嘴裏喃喃著:“我生病了的……”


    沈雁之醒後果然鬧著要見溫念北,病房裏來了很多人,沒有他最想見的那個人。


    “他呢?”沈雁之啞聲問。


    眾人沉默不說話,程祁陽衝他搖頭:“沒來過,聽說早就出院走了。”


    “你去幫我找她行不行……”向來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低著頭,語氣近乎哀求。


    程祁陽別過臉去,他幫不了,她不會來了。


    “算了,阿雁,就當從來沒認識過她。”周稚勸道。


    沈雁之拒絕治療,不吃藥不換藥,飯也不吃,傷口發炎導致高燒,誰都奈何不了他,沈母哭紅了眼。


    周稚沒辦法,煩躁地走來走去,最後隻好給溫念北打了電話:“你能不能來看看他,哪怕騙他也行,他現在不吃不喝,燒得迷迷糊糊的嘴裏一直喊你名字……就當我求你了。”


    彼時溫念北坐在江邊,仰著頭望天,眼淚還是順著臉龐滑落下來,暈開衣角。


    她忍著哭腔盡量不讓別人聽出來,聲音低迷:“他會習慣的,時間久了他會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周稚氣笑了,頭一次對女生爆粗口:“你媽的!他都為你去死了你連看一眼都不願意?真他娘的冷血!”


    那頭憤怒地掛了電話。


    溫念北呆呆的,就著拿著手機放耳邊的姿勢保持了很久。


    她就是冷血。


    溫念北笑得自嘲。


    她去便利店買了一打啤酒,坐在江邊從白天到日落,夕陽染紅天邊,一縷縷殘光灑上波光粼粼的江麵,在時間中沉澱下來。


    不過須臾,絢爛消逝,猶如留不住的終究逝去。


    黃昏之後,便是長夜,黑暗像一頭巨獸,毫不留情地吞噬大地,也為不如意之人帶上片刻假麵。


    淩晨兩點,病房門口有腳步靠近,接著“吧嗒”一聲,門被打開,那人放輕腳步慢慢走過來在病床邊坐下。


    之後便沒了動靜。


    女人隻安靜地坐著望像病床上的男人,他的臉龐隱沒在黑暗之中,挺直的鼻梁印出俊朗的輪廓,薄唇緊抿,眼皮闔著,細密的睫毛覆在上方,唿吸安穩。眉宇間卻有道淺淺的溝壑,像是有解不開的愁。


    睡著的他疏離淡去,一如她很多次清晨瞧見的樣子,很乖。


    溫念北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可是你姓沈啊。”很輕,仿佛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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