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的趕路,他們終於準時抵達“臥龍堡”,臥龍堡主霍匡讓他們以“遠房親戚”的身分,住在西院一間清幽的房間。


    他們以“夫妻”這名詞掩人耳目,實則要利用這幾日時間,將“鏢物”的去處與注意事項交代清楚。


    樂兒與雷子揚的相處方式,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不是夫妻。


    他們在人前,並沒有表現出太親密的肢體接觸,但隻要樂兒在場,雷子揚那雙深邃的黑眸,總會不經意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確定她還在身邊,而樂兒每次迴迎上他關切的目光,總會迴他一個淺淺的笑容,兩人之間的默契盡在不言中。


    梳洗之後,樂兒看著坐在窗邊,總是和衣而眠的雷子揚,心裏有些不舍。


    他是個正人君子,這一點無庸置疑,相處的這段日子裏,除了在馬背上,他會護著她之外,他不曾有過不合禮儀的行為。


    看著角落裏的床,她的心有些動搖--奔波這麽久了,在正式起鏢離開之前,是不是該讓他上床,好好的休息一下。


    “雷爺,你……咳咳……”她清了清喉嚨,雖然知道自己立意是好的,但姑娘家要說出這話,可是驚世駭俗。


    “怎麽了?受涼了?”雷子揚看她一眼,想也吵想的起身,大掌撫上她的額,動作再自然不過。


    “不、不是啦!”樂兒垂下眸,對於他完全直接的反應,忍不住嫣紅了臉。


    “那是怎麽了?”雷子揚毫不掩飾臉上的關心,黑眸注視著她的臉,想看出端倪。


    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可是,不希望他繼續委屈下去的念頭沒有改變,她隻能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到床上睡吧!”樂兒一張臉,熱得都可以煎熟一顆蛋。


    雷子揚眉頭挑得很高,瞧著她小臉比燈燒紅的蟹還要可口,黑眸不禁變得深邃。


    “你不怕我?”他一直很尊重她,不曾有過逾矩的舉動,但這並不表示,他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溫柔、她的美麗、她的可愛、她的有趣,他全看在眼裏,不知不覺中也慢慢對她改觀,甚至動了心。


    他總在她入睡之後,瞧著那精致的小臉,久久無法移開目光。她不隻是美麗的女人,更是能讓他的心緒為她波動的女人。


    此刻,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不相信與她共枕眠時,還能抑製翻飛高漲的情欲,讓自己有足夠的理智不去碰她。


    “你是個君子。”樂兒努力強調,雖然雙頰通紅,但是一雙大眼卻很堅持。


    她知道他很累了。帶著她這個“拖油瓶”趕路,每個晚上都不得好眠,精神與體力都嚴重消耗,這樣的他要怎麽護鏢?如果遇上搶鏢的惡人,她有些擔心……


    “我不是。”雷子揚直接搖頭,一雙黑眸有著陌生的光亮。“我早跟你說過,我是個壞人。”


    “你才不是。”樂兒才不信他是個壞人,至少這一路,他將她護得好好的,讓她十分感動。


    看清她眼底的固執,雷子揚雖然心裏感動,但更不能因此釀成大禍,索性把話說白。


    “樂兒……”充滿低啞的嗓音,柔柔地喚著她,她心神一蕩,像是被下了咒,直直迎向他的眼,無法移開她的眸。


    “我喜歡你。”雷子揚單刀直入,要她知道讓一個情欲已動的男人睡在身邊,是多麽危險的事。


    雖然,她讓他去動了心,但,一向漂泊的他卻不適合帶著一個女人行走江湖,他不認為自己能與她進一步的發展,不願辜負了她。


    一句話像火藥被擲到腦中,陡地炸開,樂兒澄眸一瞠,接著小臉爆紅,身子一僵,一時間無法反應。


    我喜歡你。


    這是真的嗎?樂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雷子揚喜歡她,他剛才說喜歡她。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心中湧過狂喜,心跳速度快得讓她懷疑,她的心會不會跳出喉嚨……一圈一圈的漣漪,由心口泛出,樂兒得咬緊唇,才不讓過分愉快的笑容溜出唇邊。


    及笄至今數年,也有不少喜歡她的男人前來提親,但她從沒任何喜悅的心情,直到今日,隻聽他說了一句“我喜歡你”,她的心情卻愉快地幾乎飛上天。


    她想,自己也是喜歡他的,才會因他而喜、因他而樂。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這般的感受,她又意外又驚喜。


    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的身影已駐守在她的心裏,她會想知道他的過去,想知道他的生活,他未來的打算……那些念頭總不經意的浮上來,就算她刻意不去想似乎也沒有辦法克製。


    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為他動了心。隻是說不出的愉快才湧上,一個念頭閃過,樂兒的心隨即一沉,避開他過於熱切的凝視,心口湧上說不出的心煩意亂。


    她想起命定的大劫,隻能長長地歎了口氣,心尖泛起陌生的酸,先前好快樂、好快樂的心情,也突地沉悶起來。


    她心知肚明,自己早沒有嫁給孫南剛的衝動,甚至已經很久、很久不曾想起這個名字,比較常常想起的,是始終在她身邊的雷子揚。


    他在乎她,她很高興,隻是,心裏的擔憂恐懼,豈是言語可以形容,樂兒揚眸看著他,千言萬語,不知從何開口。


    多麽想告訴他,其實,她也很喜歡他。但她害怕雷子揚若真對自己動了心,將麵對的就隻有生離死別的悲傷未來,不久之後,她將失去性命啊!


    她不能自私地讓他悲傷一生!


    心意既定,她斂下表情來,決定把兩人曖昧的話題,轉向另一個會讓彼此冷靜的對象。


    “最近,有孫公子的消息嗎?”她開口詢問,心想如果孫南剛與幼柔有了好結果,她也算成全一段好姻緣。


    誰知,此話一出,雷子揚的好臉色驀地一沉,下顎不自覺緊繃。


    他才開口說喜歡她,她下一句話就提起另一個男人……他的心裏有著明顯的不悅,還有著陌生的酸澀。


    “你到現在還惦著他?還沒打消想嫁他的主意?”雷子揚板起很久沒給她看的冷臉色,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盤據在胸口間的躁鬱是什麽?


    “我沒有。”樂兒替自己辯解。“我隻是想知道孫公子和……”


    “我不懂你為何就是不肯放棄?”雷子揚冷冷打斷她的話,光是從她的口中聽到孫南剛的名字就覺得刺耳,更挑起他心中的怒火。


    “我早就放棄了。”樂兒連忙解釋。“孫公子他……”


    “開口閉口都是他,還敢說你放棄了?”雷子揚胸口的鬱悶愈積愈多,他不想再聽到她的口中說出“孫南剛”的名字,最好,連一個“孫”字都不要提到。


    樂兒驚詫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發這麽大的脾氣。“我沒有打算嫁他!”她想嫁的,另有其人,她一心相許的,其實是--雷子揚。


    這個念頭才湧上,樂兒捂住唇,感到悲傷無奈的發起怔來。


    想起自己的劫難,想起自己與他難有結果,她的眸間閃過激動的情緒,半晌無法開口。


    望見她一臉慘白,盛怒之下的雷子揚卻有不同的解讀。


    “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說你不在乎他,鬼才信!”雷子揚胸口湧起一把無名火。


    “你怎麽說不聽啊!我就說我沒把孫南剛放在心上!”樂兒真的很想拿塊大石塊敲醒他。


    一而再、再而三從她口中,說出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讓雷子揚冒火,不知從何而來的衝動,抓了她就往自己的懷裏靠,低頭吻住那張可惡的小嘴。


    樂兒瞠大了雙眸,所有未完的話全被封緘在唇裏,一陣熱血翻騰,她連推開他的力氣都使不出。


    他的身體好熱,他的吻也好熱,那熱切的吻,像是要把所有的熱力往她的身上傳遞過來,她頭發昏、腦發脹,四肢無力得隻能偎在他的胸口。


    他吻得好深,唇舌交纏間,她聽到他的急喘--是因為她迴應了他的吻嗎?


    他的雙臂收得更緊,似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裏,剛猛堅硬的身軀,像火一樣燒著她,他眼中熾烈的光芒,令她動情輕顫,她閉上了眼,允了他在她唇上的肆虐,察覺她的心裏是帶著期待的。


    隻是一個吻再也滿足不了他……


    無形的火在燒。


    燒著她,也燒著他。


    他固執的、強悍的吻著,在她的身上烙下一個又一個炙熱的吻,要她潔白的身軀上,有著屬於他索愛的痕跡。


    她被挑起陌生的狂熱情欲,迴應著他的需索,感覺他鋼鐵般的胸膛抵著她,她眼色迷蒙,感受他滿腔的欲望,直到那死劫的伽鎖,再一次狠狠地敲上她。


    “不行!”她推開他,雖然眼中有情欲氤氳的痕跡,還有更多的驚慌。


    “樂兒!”他瞪視著她,以為她的退縮是因為貞操觀念。“我娶你,我一定娶你。”


    她拚命搖頭,她的重點根本不在此,一股酸意湧了上來,澄眸裏染上淚水,就因為知道他的為人,知道他斷會把自己變成他的責任,她更不該使他遺憾痛苦。


    “我活不過二十歲!聽清楚了嗎?我活不過二十歲,你不會想娶一個短命的新娘……”


    “傻瓜!”雷子揚緊握著她的纖肩,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我不信那些,我隻知道我喜歡你、我要娶你,什麽死劫之說,不會影響我的決定。”


    “子揚……”樂兒的心裏好感動,無法形容內心的激動。“你真的不怕?”


    “不怕。”雷子揚望進她的眼,眸中有著無比堅定。“而且,我也不準你怕,有我在,我會陪著你一起走過,勇敢一點,把一切交給我。”那些話像是有著魔力,在樂兒耳邊飄著,在她的心裏紮了根,輕易安撫她的不安,卸下她肩上的重擔。


    他說,他會陪著她,這句話給了她力量,讓她有勇氣去麵對一切。


    她點頭了,笑中帶淚的點了頭。


    雷子揚急切吻住她的唇,仿佛要用行動來證明,他要擁有她,他要保護她。


    恍惚中,所有的思緒都淨空了,她忘了什麽是矜持,忘了什麽是生死大劫,隻是充分感受著他帶來的熱情,忍不住迫近他堅碩的身軀,親密地用她的唇舌,在他的肩上烙下她的痕跡。


    在痛極的那一刻,她反而感覺充實,除了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物。


    哪怕這纏綿隻是短暫的歡愉,她都心甘情願。


    天初白,晨曉的荷花池畔漫著輕霧,初夏寅時的寒意未融,清冷涼意在池畔穿梭,水霧氤氳著。


    一夜激情過後,他與她並肩躺著,捱著彼此,誰也沒說話。


    樂兒不說話,是因為羞赧,再怎麽說也是姑娘家,竟然在大婚前就……


    隻不過,做了這等驚世駭俗的事,她卻一點也不後悔。


    雖說,雷子揚不是她“命定”的真命天子,也不是那個能解她大劫的男人,卻是她鍾心所愛的男人,把自己交給他,她已有全然的幸福,沒有任何後悔。


    就算會在二十生辰的那一年死去,能遇到一生所愛的男人,她也無怨了。


    隻是,迴頭想想,這整件事發生得突然,她隻不過邀他上床……


    呃!不是那種“上床”,而是另一種“上床”,誰知道,他突地撲上來,他們兩個就真的“上床”了……


    她靠在他的肩上,舍不得這樣的親密時光流逝,感覺他的心跳在耳邊,讓她好安心,她的心中漲滿甜意,那……他呢?


    樂兒輕輕抬起頭,想看看他是不是睡了,一揚眸,就直觸他深黝的黑眸,似是欲言又止。


    莫非,他也與她相同,對於這突來的親昵,同感不安與惶惑嗎?


    “昨晚的事,我會負起責任。”雷子揚沉聲開口,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我會找個良辰吉日,上門提親。”


    昨晚她的驚慌像是刻在他的心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獨自去承擔那些。


    樂兒隻是搖頭,昨晚他說的那些,她全都記住了,也放在心裏了,但,也僅此而已,她不該拖累他,她也不會拖累他。


    “用不著。”樂兒咬緊唇,對他擠出一個微笑。“昨晚的那一切,你不需要負責。”


    她的拒絕比任何事都來得讓他難堪,教他眼色驟冷,再也沒有昨晚的柔情,瞠著鷹般的眼冷漠看著她。


    “你不願嫁給我?”雷子揚的疑問出了口,胸口翻攪著怒氣,他以為昨晚已讓她明白一切,沒想到一夜醒來,她竟然還是拒絕?


    “當然不是……”樂兒正想重新陳述昨晚的心情時,卻見他猛地將自己從他胸口上拉下。


    “樂兒,我真是看錯你了!”他冷冰冰的開口,一雙眸像是結了冰。


    樂兒一愣,他冷漠的態度,倏地將她推得好遠好遠……


    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無情的眼神讓她弄不清,昨夜的溫柔是否隻是錯覺?


    她拉開彼此的距離,在床的另一邊躺下,冷漠的對話,顯得他身上的體溫諷刺得厲害,她無法調適,但更加確定自己的打算。


    “我們不需要成親。”她逼自己冷靜陳述,“不管你信不信,二十歲在即,過了二十歲,我隨時都會沒命,你沒有必要娶一個沒有明天的女人。”雷子揚聞言大怒。


    她把他昨晚的話當成耳邊風?把他的保證當成了屁嗎?她認為他說得到做不到,那些甜言蜜語,隻為一晚歡愛嗎?一連串的猜測,教他失去理智與耐性。


    “你是認為自己活不過二十歲?還是對孫南剛餘情未了,尚未斷了對他的癡心妄想?”他忍不住咆吼。


    “子揚……”樂兒如此親昵的喊著他的名字,但卻感到一陣心灰。


    他竟這樣傷她?用這樣無情的話語,殘忍的傷害她?


    “哪個良家婦女,不欣喜於提親的事?但你卻不然,除了還沒斷了對孫南剛的妄想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別的可能性。”雷子揚斷然猜測著她的想法,心中充滿憤怒。


    不,不是這樣……樂兒搖頭,再搖頭,這不是她想看到的反應。


    她要的不是他的“負責”,更不是“提親”,她隻是想看到他臉上幸福寵溺的表情,而不是這般冷漠的態度,甚至指責她的心還在別人身上……。


    “你已經是我的人,就別再有那種想法,孫南剛是幼柔的,不是你所能妄想的對象,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雷子揚目光激動,無法忍受她在一夜纏綿之後,卻還沒忘了孫南剛。


    他不承認那是嫉妒,絕不是,他隻是無法允許自己的枕邊人,在纏綿之後,還惦著另一個男人,純粹隻是自尊心的問題。


    樂兒的臉色蒼白,如果說,方才的她還有一絲絲的甜蜜,也在這幾句話裏消磨殆盡。


    “你說喜歡我,原來是這樣的喜歡法……”樂兒笑得無奈。


    她想起來了,原來,她會一時情迷,隻是被他的甜言蜜語亂了心緒,甚至心甘情願的交出自己。


    昨晚的溫柔,不是假象,但卻是另有目的。


    他吻上她,是為了幼柔。


    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不讓她去傷害屬於幼柔的幸福,樂兒覺得很荒謬,卻無力替自己狡辯什麽。


    不過……算了,再不到一旬的時間,她就滿雙十年華,之後的每一天,她都有可能遭天命反噬,死於非命,這樣的她,還需要計較什麽呢?能快快樂樂的過完剩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吧!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樂兒轉變了心態,再怎麽說,她都有收獲,至少她知道自己心裏真正的心意,就算真的發生什麽意外,她也不會存有遺憾--這一切,她還得感謝雷子揚呢!


    於是,樂兒伸手,指尖輕觸著他冷酷的眉眼,滑過他挺直的鼻尖,感覺到他微乎其微的輕顫,似是意外。


    “放心,我不會壞了幼柔的幸福,也早沒了要嫁孫南剛的打算,我說到做到,要不然……就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這樣可好?”樂兒紅唇輕啟,帶著笑說出可怕的誓言。


    雷子揚眸一眯,沒有因為她的允諾而鬆開緊蹙的眉頭,不是不信她,而是……


    不喜聽她下那麽重的毒誓。


    其實,那些殘忍的話才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是存心傷害,是真心的想要保護她、守著她,隻是氣惱她為何不相信?


    有什麽事,是孫南剛能做,而他做不到的呢?他想問出口,想替她做,隻是……


    驕傲與自尊,卻不容他說出那些。


    凝眸看著她,在說了那麽難聽的話之後,她還是溫柔的笑著,仿佛不將他傷人的話語往心裏擱去。


    樂兒啊樂兒,你真是一個難懂的姑娘……


    隻是,她眼中的光芒,撞擊著他的胸腔,讓他全身發燙著,教他的心融了。


    “還不信我嗎?”他的臉色不見和緩,樂兒偏著頭想著,還要詛咒自己什麽好。“要不然,我如果違背誓言,我喝水嗆死,吃飯噎死,然後……”


    “夠了!”雷子揚再也聽不下去了。


    無論那些話是真是假,他都不要聽她說著那麽可怕的詛咒。他不希望她死,就算隻是說說,他都不想聽。


    “隻要你記得,你是我的人。”隻屬於他一個人。


    “樂兒知道。”她點頭,雖然小臉泛紅,但笑得更加甜蜜。


    這輩子,雖沒有多久的時間可活,但除了他,她白樂兒誰都不要。


    她的認可終於讓他柔了神色,他伸出手,將樂兒拉迴他的懷裏,她沒有反抗,隻是偎得更緊。


    “跟著我,我不會虧待你。”這是雷子揚的承諾。


    “好,我會。”樂兒鼓起勇氣,伸出小手環住他,知道這是她能得到的全部。


    或許不是情,或許不是愛,但那是他真心的對待,是一個男人所能給予一個女人的承諾--衣食無虞,生活無缺。


    樂兒的心很篤定。


    無論未來如何,她決定跟在他身邊,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天,不是為了衣食無虞,生活無缺,而是為了她心裏滿盈的愛。


    密室裏,“臥龍堡”堡主霍匡,遣走所有奴仆,與雷子揚密談著。


    “這秘盒裏裝著的,就是要送往皇城,交予李丞相的‘蟠龍玉 ’,務必得安全送達。”霍匡鄭重地把雕刻精美的木盒,交到雷子揚的手中。


    蟠龍玉,一個晶瑩剔透的青白玉石,玉身是極白的白玉髓,玉麵則是有一頭青色的玉龍盤旋著,氣勢傲然,活靈活現,仿似下一刻就能騰空飛起。


    據說,這千年出土的蟠龍玉,據有神奇的法力,經適當開光點眼之後,雖不能騰天飛起,卻能逆轉天命。


    更有許多傳聞說著,隻要能擁有蟠龍玉,就能登天一唿,成為眾人擁戴的一國之君,也因此引起多方人士的覬覦。


    “放心,交給我絕不會有差錯。”雷子揚很有自信。


    “好。”霍匡點頭,隻是事關重大,仍不免再三交代。“我會放出風聲,讓殺手以為‘蟠龍玉’還在我的手上,你們就能多些勝算。”


    “好,就分頭進行。”蟠龍玉的重要性,他們兩個心裏都有共識,便不再多說。“聽說那意圖搶奪‘蟠龍玉’的人派出的殺手不曾失手過,你可不能輕忽。”


    “就因為如此,我更該擔起這個責任。”霍匡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早在拿到“蟠龍玉”時,就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雷子揚沉默半晌,似是正在考慮什麽。


    “雷兄有話直說,不必避諱。”霍匡看出他有話未說。


    雷子揚看了霍匡一眼,決意將昨夜從樂兒口中聽到的話轉告給他,信不信就由他自己衡量了。


    “樂兒說,有個背負血咒的女人,將在不久後出現,她的宿命與你的天命糾纏甚緊,有可能會讓你的生命麵臨危險,你必須提防。”雷子揚忠實轉告。


    這些事雖說迷信,但提防點總是好的。一如樂兒曾提及孫南剛身邊有小人,果不其然,從幼柔前些日子寄來的書信裏知道,竟然真捉到一個幾年前就化身為奴,時常為錢販賣情報給敵方的內奸,要是那次沒捉到他,孫南剛必遭敵手暗算。


    雷子揚雖沒因此對算命有所改觀,卻願意因為她的提醒,多注意一些。


    “血咒?”霍匡輕哼一聲,雖然從雷子揚的口中得知,與他一同前來的女子是大名鼎鼎的“白衣神算”,但瞧她年紀尚輕,曆練也淺,難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多謝提醒。”霍匡仍拱手致謝,縱使不以為然。


    雷子揚微頷首,說道:“話盡於此,稍後我將直接啟程,為免打草驚蛇,就此別過。”他將木盒仔細收起,拱手朝霍匡告別。


    “萬事拜托了!”霍匡將這比生死還重要的事,托付給雷子揚,知道他的確值得信任,隻是,關於那血咒的事,則完全沒當作一迴事。


    正事說完,雷子揚與霍匡才走出密室,就此告別,雷子揚還沒迴到西院,樂兒就迎了上來。


    瞧著她正等著他,濃眉緊鎖的雷子揚鬆開了眉,正欲說話,她倒是先開口了。


    “有跟霍堡主說了血咒的事嗎?有沒有提醒他需特別注意身旁的女子?”樂兒小手攀上他的手,急切的問道。


    來此落住已經幾日,她每日都重新卜卦,隻為確定身負血咒的女子是否仍在堡內,答案都是確定,表示霍堡主的確有生命危險。


    雷子揚的好心情,因為她開口的問話消失無蹤,臉色陰沉。


    他的小算命師,不但對孫南剛的未來很有興趣,連霍匡她都不放過。


    “我呢?”雷子揚天外飛來一句的開口,換來她的一臉惑容。


    “什麽?”她大眼無辜的眨了眨。


    “誰都有生命危險,那我呢?”雷子揚擒住她的腰,霸道的傾身,額頭抵住她的。“哪個男人都算過了,為什麽就沒幫我算算?”樂兒一愣,噗地笑了。打從他們有過肌膚之親,甚至是坦誠對彼此的承諾後,她的男人有了明顯的變化,不知是他信了她的保證,所以對她展露了笑容,還是他也在日漸的相處裏,對她有了些動心……反正,這幾日,他的笑容多了,連帶的也感染了她,教她的心情愉悅不已。


    “有,我當然仔細算過。”她還記得之前這男人說過不信算命,現在怎麽一副興趣十足的模樣?


    “喔?”他露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你啊!身體健康,有福有壽,有財有屋……”樂兒仔細轉述他命盤所示,還記得她卜出這卦時,心裏所滿縊的快樂,就算自己活不久了,但隻要他可以幸福,那她就滿足。


    “是不是還妻妾成群,子孫滿堂啊!”雷子揚打斷她的話,不懷好意的笑了。


    “瞧你,什麽時候成大色胚,還想妻妾成群……”樂兒覷他一眼,語帶酸意。


    關於他的未來,她什麽都算了,獨獨不肯算他的另一半。


    不諱言,那帶著私心,倘若真算出他妻妾成群,她難免心酸,或許還會打翻醋桶,不停地生著悶氣,倘若算出他獨身一輩子,孤身以終,那她也會心疼難受……


    橫豎什麽結果都會讓她不舒服,索性避開這一塊,算都不算。


    雷子揚明白她臉上的表情,大手一攬,將她攏進自己懷裏。“就這樣吧!以後我出鏢,你就跟在身邊,來個名副其實的寸步不離,這麽一來,別說妻妾成群,連我身邊有什麽風吹草動,你都能清清楚楚,這樣你可安心?”他抵著她的額,鼻尖在她的鼻尖上磨蹭著,動作極為親昵與寵愛。


    樂兒笑了,雖然帶著淺淺的傷悲,但是她藏得很緊,往後的事,她一點兒把握也沒有,不過,他有心這麽待她,這樣就好了。


    真的,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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