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抬腳跨入院子時,看到桃樹下站著的男子,皆是一愣……


    沈若瑤看了一眼背對著她們的人,又轉頭看了一眼沉默的十六,十分有眼力見開口道:“那個石榴,天色已晚,我們先迴西苑了。那什麽……你忙完也早點休息哈”。


    說完頭也不迴,拉著月枝一溜煙的跑了。


    進寶剛想詢問什麽來著,被身旁的招財伸手製止,隨即尋了個由頭也開溜了。


    十六“……………”。


    月色下清雋的身影卓然而立,身姿筆挺,宛若青鬆。那寬厚的肩膀,好似能夠遮擋住一切風浪。


    十六輕咳兩聲,抬腳往房間的方向走,邊開口道:“已入夜,王爺還是早些迴府吧,夜闖民宅,傳出去也不好聽,恐會讓人說閑話”。


    蕭珩聞言轉過身來,迴道:“我在等你”。說著抬腳跟上她的步子,生怕她將自己丟下。


    十六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想要迴房拴門,卻依舊不出任何意外的,被追上來的蕭珩抬手製止了關門的動作。


    她見此氣不打一處來,嗬斥道:“你到底還想怎麽樣?我再三退讓,不是讓你蹬鼻子上臉的,讓開”。


    蕭珩有些語塞,弱弱迴道:“我想同你說說話,跟你待一會兒”。


    十六想也沒想的拒絕道:“我不想同你待在一處,也不想跟你說話”。說著再次用力拉了一下房門,想以這一門之隔將自己與他劃清界限。


    蕭珩看到她的動作,握著門框的手緊了緊,小心翼翼開口:“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是我不對,我錯了,我想要彌補”。


    說著抬頭看著她的眼睛,聲音輕柔認真道:“既然已經迴不去了,那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十六愣住了,垂下眸子沉默了半晌,像是突然被抽幹了氣力,聲音略顯疲憊:“往事不可追憶,再也迴不去了……我押上所有的賭注,最後卻滿盤皆輸;我以僅剩的一點勇氣去撕開牢籠掙脫束縛,用生命作為代價換來如今的自由。你說,我能再重蹈覆轍、再飛蛾撲火嗎”?


    蕭珩壓下心底的起伏,聲音有些沙啞:“對不起,是我過於自負,是我太自私,是我背離初衷讓你獨自一人承受了那麽多”。


    說完低下頭,頓了頓,像是鼓足勇氣一般,抬頭直視著眼前人,眼角微微泛紅,聲音有些顫抖:“妃兒,事情已然過去那麽久,你能不能……試著放下?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彌補”?


    十六臉上流露出悲傷的神色,破碎的聲音隨即緩緩響起:“這一輪清月,我捧在手中惴惴不安。你沒有如約而至,我衣著單薄站在那天寒地凍的路口,自清晨等到黃昏,從日升盼到日落,我寄予厚望的人,直至最後一刻也沒有再出現”。


    她像是早已麻木,沒有歇斯底裏、沒有大聲疾唿,哀傷的神情中帶著隱忍。


    蕭珩抓著門框的手微微顫抖,他感覺喉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抑製,心口處劇烈的疼痛感隨之蔓延,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嘴巴張張合合半晌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他像個做錯事的孩童,在小心翼翼的尋求別人的原諒。


    十六一股酸楚蔓上心頭,眼中隱隱有淚光在湧動,看著蕭珩繼續開口:“我該怎麽釋懷?你把我丟下,轉頭又要囑咐我好好生活。我就像是那冰天雪地裏被你圈禁著的小貓小狗,沒有自由,看不到希望……


    我全身心托付時你漠然置之,我毫無保留信任時你置之不顧。


    我掃盡門前霜雪,卻等不來舊時的月……


    我拆東補西,最終還是零零散散;心裏珍視的東西,一直在破碎”……


    她眼睛頃刻間黯然失色,眸中流露出歲月裏風霜雪雨的痕跡,說到此處時,眼睛已全被水霧遮擋。


    她狠狠的閉了閉眼,淚水當即翻滾而出……


    蕭珩滿目猩紅,看著她的眼中蘊含著無盡的傷痛。眉目緊鎖,整個人被悲傷籠罩。


    十六緩了好一會,再次睜開眼時,又恢複了了先前的平靜,眼神有些呆滯,空洞的仿佛被掏空了靈魂,再次開口:“從前我割舍不下,一忍再忍退無可退,一度將自己逼入絕境。愛你我會破碎,愛你我會丟了自己,緊握不放我會遍體鱗傷,所以我放手了”。


    說著視線越過蕭珩的肩頭,往院子裏那棵桃樹望去,接著道:“如今我心中執念已消,往事如風隨風而逝。我再次兩手空空而來,我有重新選擇人生的權利。


    我重生的故裏鋪滿了過往的痕跡,我鞭笞僅存的勇氣,鼓勵自己穿過那一片荊棘,站在山頂與大多數人勢均力敵。


    我如今能平靜接受所有的突如其來與失去。既定的目標、遺失的過往、走散的愛人,隻要我不在乎,沒有什麽能再傷到我”。


    說著視線轉迴到蕭珩臉上,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我念舊,但……失我者永失”。


    她凝望著眼前人,眸子不複往日的烏黑明亮,眼底全是對現實妥協、被生活搓磨後的悲苦。


    像是疲累到極致,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聲調:“君已非昨日良人,我也非彼時舊人。上一世欠你的,我已經還完了,我累了,你走吧”。


    十六目光漠然,眼中似乎有著一股難以丈量的距離橫亙在他麵前,有種咫尺天涯的錯覺。


    說話時的神情很是受傷,難掩悲痛,最後揚唇苦澀一笑,轉身往床榻邊而去,不再管顧身後的人……


    蕭珩抬起血紅色的雙眼,望著她的背影,有種說不出來的酸痛,從心底翻滾,洶湧的衝至咽喉處,像是被人掐住了喉頭一樣難受與刺痛。


    在心裏反複呢喃:沒有歇斯底裏的質問,她真的放下了嗎?這般冷靜,她是真的……不要我了嗎?


    望著她的眼中滿是哀傷與纏綿,嗓音裏透著無邊的悲涼。猶豫再三,終是忍不住開口,帶著哽咽:“你不要我了嗎”?


    十六聞言心髒猛的抽痛,腳步一滯,沒敢再迴頭,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想要宣泄出口的委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常:“我要不起了”。


    蕭珩剛抬腳想不管不顧的衝上去,她卻像是早有預感般再次開口:“蕭珩,莫要再糾纏”。


    他聞言腳步一頓,此刻任何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伸手捂著胸口,心頭陣陣鈍痛席卷,無邊的苦澀好似要將他淹沒。


    他腳步踉蹌,像一頭走投無路的兇獸,淚水一顆顆順著冰冷的麵容砸下,自喉嚨裏發出輕輕的啜泣,仿若被人遺棄,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人們總是靠分開後的痛覺,來分辨愛意的深淺…..


    幡然醒悟迴頭時,殊不知…你念念不忘過不去的曾經,是她轉身離去已然放下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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