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渝猝然睜開眼睛,沒有密林,沒有棺材,沒有圖案,也沒有一群黑衣人,他就在臥室的床上躺著。


    “搞什麽……”沈不渝想支著胳膊坐起身,卻使不上多少力氣,莫名其妙代入感強的夢,莫名其妙虛弱的身體讓他渾身發毛,他繃緊下顎,艱難地把癱軟的身體撐起來靠在床頭,雙鬢潮濕滴下冷汗。


    “老子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沈不渝神色不定地粗聲喘息,想到夢裏的斂之拍過他後背,他沒緩夠就去衛生間。


    從床到衛生間這段路也不算長,他卻走出了顫巍巍的感覺,氣息都斷斷續續。


    站在鏡子前,沈不渝將汗濕的發絲抓到腦後,露出難看又蒼白的臉色,他脫了睡衣轉過身去,扭動脖頸看背部。


    隻見背上赫然有塊紅色印記,像鮮紅的血。


    沈不渝把手伸過肩膀向下去夠,他使勁擦了擦那印記,皮肉被他擦得生疼,顏色沒掉。


    不對,掉了,但不是他擦的,是在自行消散。


    沈不渝盯著本該隻存在於電影裏的一幕,半晌扯動僵硬的唇角。


    ……操。


    .


    另一邊,陳子輕把滅了的香收迴蒼蠅櫃,他吹散符紙燃燒散落在地的灰燼,揉了揉幹澀的眼睛。


    經此一事,沈不渝該起疑心了。


    陳子輕打算將計就計,就讓沈不渝懷疑他的真實身份,揣測他不為人知的目的。


    這能為後麵沈不渝問他有什麽心願未了做鋪墊。


    陳子輕擦掉地上的血陣,把血跡未幹的手指頭含進嘴裏嘬了嘬,希望沈不渝能查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別再讓自己涉險。


    他的命是我的。


    ……


    ……


    沈不渝點根煙在房裏踱步,他從前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斂之死而複生後他就變成了唯心主義,他開始相信鬼神都存在於這個世上,和活人共存。


    今晚這個夢太過古怪,再加上他最近莫名疲勞,胃口卻大增,尤其是在家裏吃飯,能吃很多,吃完還不覺得撐,幾點結合起來,由不得他多想。


    當初他為了斂之死而複生還魂一事接觸過一些大師,手上還有聯係方式。


    他咬著煙給個大師打電話,說起他的夢,大師問他細節,他全說了,隻是把斂之替換成了一個無臉人,不知道誰。


    大師說了幾句話。


    “我為你卜了三卦,都是大兇,你本該活不過今晚。”


    “那是你命裏的貴人。”


    “要不是他,你已經被幕後策劃儀式的人搶了身體。”


    “引魂,換魂。”


    “我隻在古書上了解過皮毛。”


    “可惜你沒看清那高人的臉,不然我真想請你幫我引薦一下,好讓我跟那位高人討教一二。”


    沈不渝敷衍完大師把電話掛掉,一口一口地抽煙,他就說斂之怎麽會出現在他夢裏,那麽巧,還有那一聲讓他醒來的叫喊。


    是斂之救了他一命。


    他不可能把斂之介紹給大師,萬一大師發現斂之是借屍還魂怎麽辦。


    大師都不會的東西,斂之為什麽會,他從哪學來的?


    一個怕鬼的人死後換了副身體,似乎還是自己挑選過的身體,不怕鬼就算了,還懂道士的招數,沒準捉鬼都不在話下。


    這可不是遊泳跟鋼琴那麽迴事。


    聽大師說,整個儀式走完要至少十天,先對他下藥,再引他走進陣法,今晚是在收尾,他會在夢裏被移魂,對方離成功隻差一步。


    儀式是誰準備的,哪個活膩了把主意打到他頭上,他身邊是否有內應?


    各種疑問在沈不渝心裏,他把煙抽完,又點燃一根抽起來。沈不渝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就開始在暗地裏調查,曆經一個多星期的時間,最終查到了老頭身上。


    老頭那小情人肚子裏的種不是他的,是他秘書的。


    那位和認得會邪術的人,並靠這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情人合謀,想搶沈不渝的身體,給自己的種鋪路。


    .


    沈不渝沒跟老頭說,這話說出來沒幾個人信,聽著就是鬼扯,更何況老頭這個時候跟情人如膠似漆,真要撕破臉,他才是那個外人。


    所以,他選擇親自動手。


    本來他想這輩子往後要好好做人,給下輩子行善積德,爭取在過奈何橋的時候能少喝點孟婆湯,帶著前世的迴憶去找斂之,來個再續前緣的美滿結局。


    但別人非要找死。


    他辦完了事就去謝伽月的小店,反手關上門。


    “謝伽月,我身上發生了一件事,我不能跟你說是什麽,但是他媽的,他媽的,斂之不是斂之,他不是斂之。”沈不渝一肚子的話快把自己逼瘋,他語無倫次,臉上表情因為壓抑的激動有點扭曲。


    謝伽月在拆肥料的快遞,沒什麽反應。


    沈不渝眼裏有血絲,精氣神卻是亢奮異常:“謝伽月,你心裏是不是也有過這個猜測,哪怕是一瞬間。”


    “現在的陳子輕既不是斂之,也不是陳子輕,他是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靈魂,先是住在斂之的身體裏,後來又住進陳子輕的身體裏,不然為什麽斂之八歲前跟八歲後判若兩人,陳子輕的人生也在車禍時有了分割線。”


    沈不渝倒豆子般,倒出在他心頭翻滾過很多遍,已經被他單方麵認定的感受:“他來我們這個世界有他的目的,跟我們有關,我們三個,或者是四個。”


    “他說了,你會讓他如願嗎?”沈不渝自問自答,“我會。”


    “隻要他想要,隻要我有,我都可以給他。”


    沈不渝兩手撐著桌麵,冷哼道:“這就是我跟你的區別,我不像你,我能為他豁出去命,卻不舍得傷害他一下。”


    謝伽月開了口:“把他推下山坡的不是你?”


    傷疤被揭,沈不渝獰著臉暴怒道:“當時我他媽不知道是他!”


    謝伽月停下拆快遞的動作,手握剪刀掀起眼皮:“你遇到了什麽事?”


    沈不渝抬下顎:“老子為什麽要告訴你。”


    不長記性的沈總又犯賤地顯擺起來:“這是我跟斂之的秘密,他在我麵前暴露,說明什麽,說明他完全信任我。”


    .


    陳子輕通過小助手的警示得知,沈不渝跟謝伽月雙雙進了醫院,還都有生命危險,也都用上了商晉拓的勢力和資源才撿迴一條命。


    沈不渝屬於是二進宮。


    小助手告訴陳子輕,那兩個任務目標約去天台,互掐脖子從樓上摔了下去。


    陳子輕煩躁地啃著嘴角,他們這次能脫險,不代表下次也能,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就整死了哪一方。


    人要是作死,閻王爺都攔不住。


    商晉拓權勢再大也沒脫離凡人的框架,他不是大羅神仙,他的人不一定次次都能及時應對。


    陳子輕不能再等了,他必須給那兩個神經病找點事做,他們之間的較勁互咬必須被打破,他得讓他們統一戰線,沒精力再去作。


    “小助手,我要用絕症體驗卡。”


    【絕症體驗卡小細胞癌,使用期限是兩個月零十八天,請陳宿主確認。】


    小細胞癌?那是什麽啊?陳子輕沒聽說過,他上網搜索了會,按掉手機搓了搓臉,行吧,就這個吧,反正他沒得挑,明明是作為任務獎勵的技能卡,宿主使用起來卻很被動。


    陳子輕確認後就等著身體的各種反應來臨,他等了會,奇怪地說:“我怎麽沒感覺?”


    【陸續都會出現,請宿主耐心等待。】


    “我焦慮啊,那可是癌症,很痛苦的,雖然我沒得過,但是我……”


    陳子輕的思緒停了停,發了會呆,長長地歎口氣,他本想過了年再用技能卡的。


    這下好了,年沒法過了。


    家裏有個人得了癌症,誰能好受啊。


    算了,用就用了,早點用,早點解決那兩個四分之一任務,就能多點時間陪陪商晉拓。


    畢竟他的主線任務是有時間限製的,過一小時少一小時,過一天少一天。


    早飯那會兒,陳子輕吃飯的時候就有點噎,他錘錘胸口,管家遞給他水,看他喝下去:“您身體不舒服?”


    “好像有點。”陳子輕說,“喘不上來氣。”


    管家麵色凝重:“那我一會陪您去醫院做個檢查。”


    陳子輕裝作不以為意的樣子:“不用吧,估計我就是昨晚睡覺著涼了。”


    管家不放心,執意要陪他去醫院,他隻好作罷。


    這一檢查,結果出來了。


    陳子輕坐在椅子上刷手機,管家走到他麵前,站了會才說話:“您要做進一步的檢查。”


    他沒抬頭:“還要檢查什麽?”


    管家:“您聽醫生的。”


    “好吧好吧。”陳子輕表現出隨意的姿態。


    管家拿著手機背過身去,幹枯的手在抖:“您先去診室,我上個洗手間。”


    陳子輕目送他拐過走廊,抿了抿嘴。


    管家進洗手間撥號碼,要撥過去的時候忽地停住,也許是查錯了,等進一步的病理檢查做完以後再說。


    肯定是查錯了,那年輕人從不抽煙,而且他上半年挨了一槍受了那麽多罪,這才稍微好一些,怎麽就……


    不可能。


    .


    哪知造化弄人。


    管家拿到檢查報告後,差點沒忍住的老淚縱橫。


    陳子輕邊刷手機邊問:“怎麽啦?沒事吧?”


    管家看他手上佛珠,心想,佛祖怎麽沒保佑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任務又失敗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西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西特並收藏任務又失敗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