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想也不想就說:“他早前開車迴來沒留神撞到樹上把頭給撞破了,有了那個經曆怎麽還不長記性,一次兩次的出事,開車也不注意些,害了自己不說,還容易害到別人!”


    鄭秘留意路況將車調頭:“陳先生很關心二少。”


    “我是關心和他同路的其他車輛和行人,他們被撞了多無辜。”


    陳子輕不知道鄭秘書是怎麽得出的結論,他係好安全帶,忽然揪出不合理的地方,“不對啊,他每天都給我發短信,早中晚一次沒漏。”


    “商董代發的。”鄭秘好似沒發覺後座的青年麵容呆滯,繼續道,“二少昏迷前交代過,說是他天天發短信給你,如果突然不發了,你會擔心。”


    陳子輕好半天才把張著的嘴閉上,嘴唇動了動,商少陵怕是想多了……


    他望著車子駛離巷口,好像看見謝伽月一瘸一拐地追著車子跑了幾步,等他去確定的時候,車速已經提快。


    謝伽月那雙猩紅的眼和委屈的眼神被他強行撥開,他問鄭秘書,商少陵是什麽時候出的事故,得出日期後,陳子輕就忍不住在心裏數商晉拓代發過多少條短信。


    光是數還不夠,陳子輕上網搜怎麽把刪了的短信找迴來,他按照步驟找迴短信,認真地,一條條地看,想象不出商晉拓拿著弟弟的手機,給弟弟白月光的替代品編輯短信時的表情。


    如果他迴了哪條,商晉拓要怎麽迴他呢?


    沒如果,他隻在商少陵提起秋山湖那套房子相關時迴了幾個字,其他的,一條都沒迴。


    不知怎麽,陳子輕沒再將短信刪除,就這麽留在手機裏了,他的手指在腿上啪嗒啪嗒亂敲,節奏和他的心跳相似。


    陳子輕心不在焉了片刻,忽地把臉往車窗上貼,他看著陌生的街景問道:“鄭秘書,我們這是去哪呢?”


    “商董那邊。”


    陳子輕差點從座椅上蹦起來:“我沒,沒說去啊!”


    鄭秘沉著:“您也沒說您要去哪裏。”


    陳子輕無力反駁。


    “快到了。”鄭秘透過後視鏡看他,“您的意思?”


    陳子輕撇撇嘴:“那去吧……”


    鄭秘道:“晚點商董會帶您去醫院,看能不能叫醒二少。”


    哦,為了弟弟。


    陳子輕那點微弱的古怪伴隨緊張煙消雲散,商少陵也是,抓著方向盤都不能集中注意力,開什麽車啊,讓司機接送不就行了,家大業大的,又不是沒死機。


    商少陵都到了要人叫喚,才有可能會醒的地步了嗎?


    八成是在等他的斂之呢。


    陳子輕進微信看芮姐,他點開聊天框,想問問商晉拓為什麽要買下一家巷子深處的小甜點店,猶豫著編輯,刪除,再編輯,最後還是退了出來。


    一般上下屬關係,老板哪會告訴下屬自己的心思。


    跟鄭秘書打聽也不合適。


    鄭秘書身上的社會精英味既濃又純正,一看就極其精明,話不透風,他哪鬥得過。


    陳子輕進芮姐的朋友圈,發現她日常分享的不是甜點,而是她店裏那盆隨處可見的綠植四季變化。


    看不出是做甜點的,像是種花的。


    .


    陳子輕閉上眼睛想事情,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聽到風鈴聲的時候突然就暈過去,斷片了似的,太離譜了,真的太離譜。


    這麽離譜的事還不止一件。


    他摸了摸心口感受心髒跳動,腦中一會浮現芮姐口述的徐斂之的死因,一會幻聽風鈴清脆響,一會重現他對那條深巷對甜點店的熟悉,一會又像是迴到徐斂之的辦公室……


    腦子裏亂糟糟的,毛線團一樣捋不出那根線頭,陳子輕決定答應徐呈的請求,他想找找答案,不能總這麽胡思亂想。


    什麽隨遇而安,說說而已,想想罷了,做不到啊。


    所以還是別將一個個想不通的地方打包好丟到角落逃避了,直接麵對吧,沒準能拿到主動權呢。


    陳子輕隔著外套摸裏麵加棉背心口袋的名片,打算晚點就給徐呈打電話說一下子。


    車裏太靜,他沒話找話:“鄭秘,商董在國內啊。”


    鄭秘迴道:“二少出事故,商董不能不迴來。”


    陳子輕點點頭:“兄弟情深。”


    鄭秘沒搭上這個話題,二少出事的消息被送到國外時,他已經給上司訂好了迴國的機票。


    即便是迴國待個兩三天,很多行程都要改,牽一發動全身。


    一向利益至上的資本家怎會不清楚這裏麵的損失。


    上司來迴飛的次數會越來越頻繁。


    至於他給上司訂機票,這還要從上周說起,上司開會的時候猝不及防地流鼻血,嚇壞了一眾視他為主心骨的董事們,分布在各地各國的家族主幹更是丟下手頭工作趕過去,他們生怕他的身體出現什麽問題,要他做全麵檢查。


    這事還讓二少知道了。


    二少想必是沒從兄長那問到結果,就找上他,他能說什麽,隻能說是上火導致的。


    歸根結底也確實是上火。


    大補湯喝多了,卻遲遲沒出口可泄,都堵在體內了,再喝下去就不是流幾滴鼻血那麽簡單。


    上司完全可以讓下人別再給他燉大補湯,或是少放點補品,譬如鹿茸之類。


    但上司沒發話。


    估摸著是……對自己不夠自信。


    畢竟早就不是小年輕,也沒試驗過,無法得出有效的數據進行分析,再加上長年累月的耗在工作中,精血難免匱乏。


    鄭秘在等紅燈的間隙,拿出手機進行匯報工作。


    .


    車停在私人高爾夫球場,陳子輕被鄭秘帶去見上司。


    青春年少時期的男孩子會打籃球,熱血沸騰血氣方剛,上了年紀的男人也就打打高爾夫,而且,上司拋開工作的人生十分寡淡無趣,隻有這項娛樂。


    鄭秘讓陳子輕在一處地方等,不多時,他開了輛黑色球車過來,陳子輕坐上車,滿眼都是新奇。


    球車簡陋便捷,輪子壓過綠油油的草坪,要不是風冷,陳子輕會被視野裏的一大片綠色欺騙成是來到了春天。


    “商董在打高爾夫啊。”陳子輕東張西望,“是朋友聚會嗎?”


    “不是。”鄭秘說,“隻有董事長。”


    陳子輕迎著風打了個激靈:“那真是有雅致。”


    “解壓。”


    “商董壓力很大吧。”陳子輕看見了一條黑影,他驚訝出聲,“這地方怎麽還有條狗啊?”


    那是條大黑狗,它在球場肆意奔跑,體型勁瘦,光澤順滑的背毛隨風飄動,額頭中間有搓白毛,又秀氣又粗獷。


    “商董養的。”


    陳子輕聽到鄭秘書這話時,球車已經停下來,黑狗跑近,腿搭上車,搖著尾巴舔他手背,溫順乖巧。


    鄭秘在一旁說:“它隻和商董親近,多了個陳先生。旁人不行。”


    秘書聲線很平不含情緒,非常的公式化,因此這話聽起來並不會讓人多想。


    陳子輕摸黑狗的腦袋,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開心的表情:“可能我狗緣好。”他撓著黑狗的下巴,扭頭問鄭秘書:“它叫什麽名字啊?”


    鄭秘:“商董沒取。”


    陳子輕和黑狗那雙小而圓的眼睛對視,不假思索地冒出兩個字:“阿旺。”


    鄭秘麵部肌肉隱抽:“阿旺?”


    “啊,對,阿旺,我覺得這名字好。”陳子輕後知後覺自己有點沒分寸,他連忙把露出的牙一收,“鄭秘書,你別跟商董說,我瞎取的。”


    鄭秘轉頭就告訴了上司。


    商晉拓將球杆給下屬,他俯視腳邊黑狗:“阿旺?”


    看不出是挑剔,還是感到滑稽,他又叫一遍:“阿旺?”


    黑狗垂著腦袋,小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他,隨後把腦袋垂得更低。


    這世道,狗像人,人像狗。


    商晉拓抬腳,球鞋不輕不重地踢了踢狗腿:“你還挺滿意,那就領了這名字吧。”


    黑狗趴下來,尾巴一搖一搖。


    商晉拓皺眉:“一條叫阿旺的土狗,我養的?”


    鄭秘不作答。


    商晉拓摘掉白手套:“閑的。”


    鄭秘接住扔過來的手套,不對上司的自我評價做出任何意見。


    商晉拓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球車上的年輕人:“他取名字的時候你沒給參考?”


    鄭秘微彎腰:“來不及。”


    “是嗎?”


    商晉拓眯眼,他沒有散發出強大而迫人的威壓,卻叫人心驚膽戰。


    鄭秘腰背彎的弧度深了點:“陳先生不是想了一些名字,從裏麵挑的一個,他隻說了這個名字,自己很滿意,覺得好。”


    商晉拓意味不明地沉默半晌,掃了眼腳邊的醜狗:“給它戴個嘴套,再亂舔人,就把舌頭剪了。”


    .


    陳子輕在球車上看商晉拓打球,他看不懂球技,隻看出紳士優雅的魅力,卻也沒挪眼,有股子外行的津津有味,都想下車撿兩個球丟丟。


    但撿球有機器,唿啦啦一過,那一片的球就被搜刮幹淨。


    別說他,阿旺都沒玩球的份。


    陳子輕沒意識到自己來了這裏就沒再糾結遭遇的反常經曆,隻旁觀高端的娛樂項目。


    不過,商晉拓到底要打多久啊?不會是一上午吧?陳子輕打開手機瞅瞅時間,他正要把手機收起來,心思一動,偷偷摸摸地對著商晉拓,拍了段視頻。


    沒多久,商董終於結束了個人秀。


    到了球場南側別墅,看到傭人們對商晉拓的態度,陳子輕後知後覺地湊到鄭秘身邊:“這是商董的私人球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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