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渝繃緊下顎閉了閉眼,提醒自己別忘了正事,冷靜點,今天安排的節目一個都還沒開始。他的本意是居高臨下地冷冷審視牆內的那張臉,投過去的目光裏卻滲出粘膩的癡迷,聲調都像是在哄:“那我問你,我帥,還是商少陵帥?”


    陳子輕毫不猶豫:“你帥。”


    沈不渝愣了愣,他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胸膛不斷震動發出爽朗的笑聲,下一瞬就冷著臉又問:“我跟謝伽月,二選一,你挑一個陪你下黃泉。”


    那是誰啊?不重要。


    這家夥認錯人了吧,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奇怪。


    不過,這也不重要啦。


    當務之急是先從這地方脫身。


    陳子輕還是秒答,很認真也很誠懇的樣子:“你。”


    尾音剛落,半空中的手就徒然被抓住,那手掌寬大掌心幹燥,抓上來的力氣重又狠。


    .


    在附近監視的人打電話給主子:“二少,沈少的人過去了,他帶走了陳先生。”


    “知道了。”商少陵說,“晚上九點去接他。”


    手機被丟在一邊,力道不算輕,好像帶著某種低氣壓。


    商少陵摸了摸額頭的紗布,一下就揭下來,眯起眼睛看著上麵的一點血跡,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人給他上藥的畫麵。


    斂之的替身。


    一個他精心照料,養護至今的替代品,一個用來裝載他那些無處可放陳舊灰暗情感的器皿。


    他還在試,他要百分百確認,不能有一絲偏差。


    過了會,手機突然響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接得有多快,快到甚至沒去看一眼來電顯示,以至於他開口就是:“子輕,你……”


    “是我。”


    一道低沉冷厲而有質感的聲音傳來。


    商少陵瞬間斂去所有漂浮不定的情緒,笑道:“哥,你那邊是夜裏吧,什麽事讓你在這時候給我打電話?”


    書桌上的相框裏是張合照,他和他哥。


    兄弟兩人輪廓眉眼都像,體型身高也相似,背影乍一看不容易區分。


    實際全然不同。


    他們相差十歲,滋生出的是光陰和閱曆打磨過的深淺。


    “少陵,我在秋山湖那邊的房子要裝修,團隊這兩天會跟你接觸,你負責監督把控。”


    商少陵感到詫異,那房產是他哥三年前買入的,這三年裏都沒動,怎麽現在開始裝修了,還讓他把關。


    “哥,我沒時間。”


    他又不閑。


    “有沒有時間是你的事,你自己調節。”


    商少陵愕然,怎麽他哥給他打電話,像是帶著情緒一樣,他被自己的想法給弄得搖搖頭,他哥從商,他從醫,不在一個領域,不在一個國家,各自忙碌,各有各的生活圈和社交圈,他能有什麽讓他哥不滿的。


    第352章 替身


    陳子輕坐在路邊,風唿啦地吹過他耳旁,唱著鬼調子,他看自己被抓過的手,都給抓紅了,到現在還疼。


    沈不渝夾著一根煙喂風,目光鎖住嘴裏嘀嘀咕咕八成沒好話的家夥,電話裏是老頭的興師問罪。


    “淩家老幺身上的窟窿是不是你讓人捅的?”


    沈不渝說:“不是。”


    老頭連問帶吼,前腳剛開完會,後腳就收拾逆子:“他那用來玩樂的房子監控被毀了,我查到你不久前在那邊出現過,不是你讓人捅的還能是誰?”


    沈不渝氣定神閑:“你兒子我親手捅的。”


    沈董太陽穴突突亂跳,好似見到太奶奶在對他招手:“就為了那個什麽……我一天天的忙成鬼樣,你不能幫我分擔就算了,還盡給我添亂,你捅他幹什麽我問你。”


    沈不渝冷笑:“他碰我的人了。”


    “你的人?”沈董吼,“那商老二算什麽?”


    沈不渝不屑:“算送貨的。”


    “……”


    沈董要被兒子氣死:“你以前那幾個替身說不要就不要了,他們不管是跟了你的狐朋狗友,還是拿著你給的錢給自己鍍金,不都沒見你怎麽樣,現在你到底抽的哪門子邪風?”


    沈不渝看見視野裏的人爬起來要走,腳步下意識就跟上去:“他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沈董無法理解,“不都是徐家小子的替代品?”


    沈不渝沉了沉眉眼,他用吊兒郎當的語氣掩蓋內心的情緒:“爸,您老別管我了,您有這時間還不如拉著您的小秘書來一發,不對,兩發都綽綽有餘。”


    手機那頭傳來一聲巨響,有點脆,沈董八成是砸了哪個藏品。


    沈不渝十八九歲的時候脾氣一發作就砸東西,以此來發泄情緒,如今他改了,不砸了,他把手機拿開點:“那就這樣,爸您日理萬機,多注意身體,該吃的補品千萬要記得吃,您兒子還指著啃老。”


    說完就掛,順帶著還關了機。


    沈不渝大步追上他老子口中的替代品:“去哪?”


    陳子輕不搭理,沈不渝走到他前麵,拎著他的衣領把他提起來:“還沒人無視我的話,別逼我扇你。”


    青年並沒有慌亂無措,就這麽直愣愣地看著他,瞳孔裏是他憤怒的神情。


    沈不渝逼近些,琥珀色的眼盯上去,青年唿出的氣打在他臉上,引起躁動的戰栗。


    替身也分三六九等,怎麽能一樣。


    當初在江邊的車裏,他暗自發笑不用對著商少陵帶迴來的人輕拿輕放,真的接觸起來時候根本控製不住,由不得他。


    不然早就強幹了。


    以他的判斷,這具身體商少陵沒碰過,苞都沒開。


    他幹過四個斂之的碎片,有意識不清狀態下幹的,有完全清醒狀態下幹的,那四個拚一起,都沒有眼前這個的千分之一。


    念頭一起就很難壓下去,沈不渝心頭火起,可他答應斂之不碰人了。


    當然,如果這人是斂之,那就可以。


    是斂之的話……


    沈不渝正在費力栓勒自己的欲望,聽到他說:“我想迴家。”


    沈總輕悠悠地笑,眼神卻是恨不得吃了他:“哦,迴家啊,迴吧。”


    陳子輕抿嘴,這地兒他沒來過,他坐半天了,都沒見到一輛車經過,他望著提著他不放的男人:“你送我迴去。”


    這迴輪到沈不渝不理會。


    有股子報複的意味,顯得幼稚。


    陳子輕掰拎他衣服的手,猝然就被一股大力扣住手腕舉起來,沈不渝不顧他掙紮,用力碾他虎口那點淺紅:“這痣,商少陵給你點的?”


    “從小到大都有。”


    沈不渝愣在原地,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指掰開,捂著被碾紅碾疼的虎口後退點,戒備地瞪過來,濕漉漉的一雙眼裏蓄著片淚光。


    被那雙眼瞪著,沈不渝瞬間就沒了脊梁骨,渾身都酥麻了:“不問我為什麽出現在那裏,也不問我為什麽帶你出來,你還挺會裝傻充愣的。”


    陳子輕揉了揉虎口,上次在療養院門口沒細看,這會兒他不合時宜地瞅了瞅沈不渝。


    眉型輕微上挑,精致的直鼻,嘴型細致放鬆時含笑,一抿起來就生出輕蔑和侵略性,一張臉的皮肉緊緊貼著骨骼,氣質痞帥。


    長這麽俊氣,是個神經病。


    沈不渝一下就忘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他眼底深沉:“商少陵知道你在外會對著別的男人發呆嗎?”


    陳子輕看天色:“我跟他不是情侶關係。”


    沈不渝揶揄:“他可是信誓旦旦的在我麵前說,要和你結婚。”


    陳子輕沒多大反應:“單方麵的,我對他沒有那種想法。”


    真把自己當迴事。


    沈不渝差點笑出聲,商少陵啊商少陵,從前上不了桌,隻有看他們吃的份,如今還上不了桌。


    陳子輕沒錯過沈不渝眼裏的譏諷,他調頭就走。


    沈不渝不緊不慢地走在身後:“我在院子裏找到你的時候,你拿著手機,完全可以對外求救,怎麽不打電話給商少陵?”


    陳子輕腳步不停:“他肯定在忙。”


    沈不渝的視線從他隨風飄動的發尾滑下來,落在他翹翹的小屁股上:“你打都沒打,怎麽知道他在忙,甚至忙到沒時間接你的電話?”


    陳子輕忍無可忍地迴頭嗆聲:“沈先生,這跟你沒關係的吧?”


    沈不渝哧笑:“你心裏有數,商少陵看起來很在乎你,卻也沒那麽在乎你。”


    陳子輕翻了個白眼,是啦是啦。


    沈不渝有股子久違的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他眼眶窩囊地有點濕熱,隨意用指腹按了下,邁著步子走上前,拎小雞崽子一樣把人拎起來,扛在肩頭。


    陳子輕沒大驚小怪的在他肩上撲騰,省著力氣打聽:“你帶我去哪?”


    沈不渝掐他腿:“這是你該問的?”


    陳子輕被掐得痛叫了聲,想也沒想就去扯他頭發,拔大蔥似的。


    “操,你他媽敢扯我頭發”


    沈不渝被扯得向後仰,頭皮拉緊刺刺的疼,他欲要將人甩地上,卻見近在咫尺的兩片紅潤朝著他的麵頰擦來。


    陳子輕連忙鬆開他頭發推開他腦袋,發現手上有幾根發絲,頓時心虛地把手藏在背後,並找了個話題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你第一次見我那會兒,幹嘛扇自己?”


    沈不渝出門前請了造型團隊,從頭到腳都精心設計過,發型全毀了,他麵部黑漆漆的:“你活見鬼你不失心瘋?”


    陳子輕沒聽懂。


    “你把我的手機還給我行不行?”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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