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有一道亮如白晝的電光劈進陽台,那光從張慕生薄而白的眼皮上一閃而過,他纖長卷翹的眼睫再次陷入昏暗中。


    陳子輕托著腮自說自話:“雷聲這麽響都沒醒。”


    瞥見一隻細長的蜈蚣向著這邊爬,陳子輕沒管,隨它去,直到它往張慕生耳朵邊爬,他才伸手捉住,捏起來,看蜈蚣兩排腳在半空中扭動掙紮。


    “大哥,你爬人身上我也就不管了,可你怎麽能往人耳朵裏爬呢,這就有點過分了。”


    “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遇到我是你的福分,我送你去投胎啦。”


    陳子輕把蜈蚣捏死,丟進了垃圾簍,他聞聞手,有點臭,隻得去洗了手才迴房接著睡。


    .


    接下來餐館裏沒再發生什麽事,仿佛陳子輕經曆的靈異事件隻是錯覺。


    錢偉也漸漸恢複陳子輕初見時的精氣神,他不再疑神疑鬼,小曲哼著,戀愛談著,滋滋潤潤。


    陳子輕清楚,事情不可能就這麽結束了,否則他的任務就得涼拌。他一時半會想不出招,隻能靜觀其變。


    有迴瞥到一食客付賬,陳子輕眼尖嘴快地說:“那錢是假的。”


    食客當場就跟他急眼:“你這小夥子怎麽胡說八道!”


    陳子輕走到收銀台仔細瞧了眼:“就是假的。”


    食客要對拉扯他的衣服,手還沒碰到他就被趕過來的錢偉抓住了。


    錢偉是看作精不順眼,卻不想讓食客鬧事。他對茉莉抬下巴:“你看看。”


    茉莉捏著五十的紙票,一寸寸地撫摸,拿起來抖動聽聲音,費了一番功夫才有把握:“確實是假的。”


    餐館裏的其他客人都看過來,食客的臉色變了變,他一把掙脫錢偉的鉗製,從茉莉手中搶了他的那張五十就走,惡狠狠道:“一個個的全都睜眼說瞎話,下迴別指望我再來吃飯!”


    錢偉按住他肩膀:“下迴的事下迴再說,這迴的錢麻煩付了。”


    .


    陳子輕第二天就給茉莉買了個驗鈔小燈,還教她使用方法。


    “像這張20的,你把燈照在20上麵,出現20的水印那就是真的,沒出現就是假的,容易區分。”


    陳子輕發現茉莉的視線長時間停留在他臉上:“看我幹什麽?”他冷哼,“你不會以為我是免費給你的吧,二十七塊錢,拿來。”


    茉莉掃了眼伸到她眼前的手:“我沒說要。”


    陳子輕瞪她。


    茉莉似乎是在逗他玩,把他逗急了,才慢悠悠地拿出二十七塊錢:“諾。”


    陳子輕拿走錢,一副“不信任她人品,怕她少給”的樣子,一張張地數了過去,確定沒少才收起來。


    茉莉對他笑了下:“小燈我很喜歡,謝了。”


    陳子輕竭力維持人設:“少來,誰管你喜不喜歡,哼。”


    他去餐館對麵小賣鋪買了根冰棍,蹲在路邊吃得滿嘴甜爽,慢慢吞吞地拿出響個不停的手機,按下接聽鍵,手機夾在耳朵跟肩膀中間:“姐。”


    望向春人在地裏,她想到弟弟就打來了電話:“小遙,你這會兒在哪?”


    陳子輕說:“在餐館。”


    望向春問道:“工作呢,咋樣了?”


    陳子輕咬一口冰棍到嘴裏,聲音含糊不清:“沒找到合適的,再說。”


    “吃什麽呢,吃得那麽香。”望向春說,“這眼瞅著就到七月了,是找工作的旺季不?”


    陳子輕很誠實:“不知道啊。”


    望向春:“……”


    大姐憂心忡忡:“要不你還是迴來吧,自打你走後,姐就沒睡過一個安生覺,心裏頭實在是不踏實,剛剛挖地都差點把大腳趾給挖了。”


    陳子輕納悶:“姐,你到底不放心什麽?”


    望向春斟酌了片刻,終於說出實情:“我不放心張慕生。”


    陳子輕愕然:“你怕他欺負我?”


    望向春說:“我怕你欺負他欺負得太狠。”


    陳子輕:“……家裏不是該割稻子了嗎,你忙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望向春讓他這話堵了一會,冒出一句:“要不你去找你那初戀?”


    陳子輕一下沒反應過來,初戀?誰啊?


    電話裏是鄉村的風和姐姐的擔憂:“他外婆迴來待了幾天,說他跟家裏搬到西寧了,現在上大二,姐尋思,你去找他,比待在張慕生那兒好。”


    陳子輕恍然大悟,初戀是原主那富二代前男友。


    “我不去。”陳子輕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前男友又不涉及他的任務,他幹嘛費勁接觸。


    “姐,我就待在張慕生這邊,他對我挺好的,他家裏對我許諾的方方麵麵,他都做到了。”


    望向春詢問:“那你對他呢?”


    陳子輕說得就跟真的一樣:“也可以啦。”


    望向春鬆口氣:“互相的就好,別總是一味的讓人付出,有來有往才是正確的。”


    陳子輕說:“那你能踏實了?”


    望向春騙弟弟:“好點兒了。”趕明兒她去張慕生家一趟,幫他爸媽挑些稻子。希望二老能說給他聽。


    “小遙,你錢還夠花不?”


    陳子輕舔著快化掉的冰棍:“夠。”


    望向春是信了的,她沒走出過大山,不清楚外麵城市的物價,覺得弟弟才去西寧沒幾天,那些錢不可能都花光了。


    “不夠一定要跟姐說,別找人張慕生要,更別幹些偷雞摸狗的事,咱不是那種缺德人。”


    陳子輕“嗯”了一聲:“知道啦。”


    .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來到七月,陳子輕的腳脖子好了,他就該找工作了,但他沒行動。


    有天早上,陳子輕吃早飯的時候,不經意間從張慕生買迴來的報紙上看到了一條招工信息,上麵寫的待遇很好,工作內容也不難。


    陳子輕尋思去看看。


    沒打算真的爭取到這份工作,隻是想走個過場熟悉一下這個時期的應聘流程。


    招聘單位在居民樓的一戶人家,老板做的個體生意,想招個打字員,在他們家裏上班,可以提供吃住,住的地方會拉個簾子,有張床,簡陋了些,但不花錢。


    老板一家子留陳子輕吃了晚飯,他出門的時候碰到了鄰居,聊著下了樓,得知那家人一直都很熱情,每次都會留前來找工作的人吃飯,有時候還會塞點吃的。


    甭管最後談沒談成,待客之道上絕對沒話說。


    陳子輕出了小區就和那鄰居各走各的,去公交站台要經過一條陰暗的巷子,他走著走著,若有似無地感覺到了一點輕響。


    形容不出來。


    像是什麽東西摩擦地麵,慢慢悠悠,不輕不重,令人壓根發酸的同時感到極深的毛骨悚然。


    直覺在一瞬間瘋狂衝到他腦海,告訴他危險,他下意識把手伸進口袋,抓住手機的那一刻才想起來,出門前忘了給手機充電,這會兒差不多要沒電了。


    不管了,陳子輕馬上加快腳步。


    係統的聲音突然響起:“小弟,此地不宜久留,往南走。”


    陳子輕一刻不遲疑地改變方向,他一路朝南,看見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男人。


    張慕生腳撐地停車。


    陳子輕氣喘籲籲地跑到他車前:“你,你怎麽在這?”


    張慕生俯視像是剛經曆過死裏逃生的一張臉孔,他的神色晦暗不明:“見朋友。”


    陳子輕沒顧得上問是什麽朋友,他撐著腿喘氣,後背潮濕泛冷,心跳往嗓子眼蹦,聲音還是啞的:“那正好,你載我迴去。”


    說著就扶住車龍頭歇了會,滿頭大汗地爬上了後座:“迴家吧,快迴家。”


    他迴頭看自己跑過的路,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快走。”


    自行車不緊不慢地騎了出去。


    陳子輕坐不住,很快就疲軟地趴在張慕生背上,無視男人的僵硬,在心裏問三哥:“那會兒發生什麽了?”


    係統:“沒什麽。”


    .


    陳子輕做了一晚上噩夢,他精神萎靡地坐在餐桌前,習慣性地想看看報紙,發現桌上沒有。


    張慕生忘了買了。


    陳子輕上午心神不寧,大半天都過得渾渾噩噩,下午他去完廁所就在附近走走,經過一報亭,身形停了下,想去買一份報紙打發時間。


    正巧看到幾人拿著報紙聊天。


    說的是昨晚哪兒發生了一起命案,是這段時間的第幾起了,都是同一個人幹的,這是個死變態。


    警方沒轍。


    因為變態第一次犯案是四十多年前,都成懸案了,還被網上貼吧裏的人命名為“鐵錘案”。


    變態殺了十多個人之後就沒再犯案,大家以為他出什麽意外被老天爺收了,誰知前段時間又開始作案了。


    隻砸爛頭骨,屍體身上其他地方沒傷口,不涉及性侵,純施虐,是個瘋子。


    既殺男的也殺女的,有年齡限製,都在18歲到20歲之間。


    變態再犯後的間隔天數也有了新的規律,從原來的一年犯一次案,變成每二十天就犯一次案。


    和上次一樣,警方又沒找到殺人犯,要是再這麽下去,到那個時間點,西寧就沒少年敢出門了。


    陳子輕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冷汗涔涔,我的媽,這個世界咋還有連環殺人案啊?!!!


    轉而一想,這也沒什麽稀奇的,別說任務世界,現實世界都有呢。


    不過,命案發生地……不就是他昨晚感到危險的那個巷子旁邊。


    陳子輕頓時就生出一股混雜著莫名不適的後怕,當時三哥給他指了個方向幫他逃生,讓他碰上出來見朋友的張慕生,他就和對方一起迴家了。


    要是他跑慢點,或是反應遲鈍些,很有可能會撞上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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