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一小時招七次是不是有點多了?他又不跑。


    兩天後,陳子輕累了,沒在周今休想見他的時候給出同樣的情感,因此就沒現身。


    周今休背對他坐著,把為了招魂放血導致傷痕累累的左手放在香燭上麵。


    陳子輕見狀眼皮一跳,他趕緊出現在水裏:“今休,你在幹什麽,手是能燒的嗎?燒傷有疤了怎麽辦!”要死啊,你就一隻手是好的,燒爛了我還怎麽看。


    周今休微笑:“沒人跟我說話,我無聊,找點事做。”


    年輕人脾性裏最為神經質的部分展露無遺。


    陳子輕眼前發黑,這動不動就拿自己當把柄要挾他的把戲……他人都麻了,根本不敢細琢磨這股熟悉感。


    就在陳子輕晃神的功夫,周今休跟他說:“輕輕,你三個晚上沒抽皮鞭了。”


    陳子輕沒想過周今休會跟他提這個,他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竟然體會到了心潮起伏,好似是緊張得屏住唿吸。


    周今休看著他:“你能碰得到實體?”


    陳子輕搖頭。


    “如果你能碰到,我可以給你準備皮鞭。”周今休拿起手邊的一盒牛奶喝掉,捏扁空盒子,“既然你碰不到,”他拉長了點聲調,一笑,“那我就沒辦法了,你也知道我是個凡人,普通人,頂多就是長得讓你滿意,可我不會七十一變,也沒三頭六臂,你不會怪我無能的吧,輕輕。”


    “是呢,不怪你。”陳子輕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深入不進去,聊得越多,被規則屏蔽的內容就越多。不過,周今休是個聰明人,他猜出來的東西不會少。


    周今休支著額角,眼睫垂蓋下來,在眼瞼下方投了片好看的陰影。


    陳子輕想問周今休,你這麽頻繁的把我招出來又不怎麽說話,那你血不是白流了,香不是白點了嗎,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腦中突有機械聲:“叮。”


    陳子輕:“2哥!”


    係統:“皮鞭任務漏掉幾個了?”


    陳子輕弱弱地答複:“三個。”


    係統沒動靜。


    腦內世界的氣氛太壓抑,陳子輕心裏慌慌的:“我想找2哥商量,但是服務器維護了,當然,我不是在推卸責任,這完全是我的問題。”


    係統:“當然是你的問題,我一不在線,你就闖禍崩給我看。”


    “上個世界我下號吃個飯,劇情線讓你給搞壞了,這次服務器故障,我掉線一小會,你連身體都被npc搶了,媽得。”


    陳子輕好像是第一次還是第三次聽他丟失霸總風範爆粗口,反過來安慰道:“2哥,沒事的,我小錦囊跟支線一一都做完了……”


    係統:“日常隻能漏兩次。”


    陳子輕默了,那他豈不是……已經死翹翹了?他揣揣道:“2哥,你不想我贏嗎?你為我這個零成功率的奇觀和同事賭了兩次,第一次已經是改變不了的定局,第一次還沒定乾坤,你總不能兩次都賭輸吧,那你會在同事麵前抬不起頭的。你偷偷給我點金手指金湯勺什麽的,讓我把任務做成功,你也能贏一把揚眉吐氣。到那時你就是比666跟444還要厲害的係統了,他們都帶不贏我呢。”


    係統:“嗬,我不想跟你說話。”


    “別啊。”陳子輕懇求,“你幫幫我。”


    係統:“我幫你的還少?”


    陳子輕:“那多幫一迴好不好,拜托拜托。”


    係統:“但凡你把這套用在你男人身上,你也不至於次次任務失敗。”


    陳子輕懵了:“……啊?”


    係統冷冰冰地岔開話題:“想我怎麽幫你?”


    “就是再給我點時間,我那甩鞭日常沒做的次數不是超過規則了嘛,能不能破個例,”陳子輕語無倫次,“讓我多漏個三五七八次。”


    係統:“那你想要讓自己違規的次數延長多久?一輩子好不好。”


    後半句是學他說話,怪裏怪氣。


    陳子輕不敢吐槽半句,他弱弱地說:“2哥你看著來吧,盡量,最好,咳,多往後延長一點次數。”


    係統隱隱咬牙切齒:“等著,我跟上司申請。”


    陳子輕:“那會給2哥造成什麽工作上的影響嗎?”


    係統:“別問,你再問,我馬上把你丟給666,我管他病好沒好,誰的人誰管,我也不在乎會不會因為又賭輸了抬不起頭,帶你過兩個任務世界,比被七輛車同時碾壓還要累。”


    陳子輕心懷愧疚送上真摯的祝福:“2哥,好人一生平安,我祝你跟你媳婦永遠幸福美滿。”


    係統冷笑:“是媳婦們,重說。”


    陳子輕:“……ok。”


    .


    係統為陳子輕申請到了六次機會,不可能再延期了。


    六天後甩鞭日常要還是沒法進行,這個任務就是以失敗告終,沒第一個可能。


    陳子輕跟著周今休在公司跟公寓之間兩點一線,下屬去上司的住處需要指令,使用莊惘雲身體的裴清然沒開口,周今休就沒理由去。


    周今休是在第三天告訴陳子輕,他手裏有了嚴隙的行蹤。


    嚴隙那晚受傷後離開秋水湖的路上遭遇車禍,墜崖了,他命大被人救了,昏迷不醒。救他的人家出於個人因素沒報警,隻想等他醒了自行離開。


    陳子輕沒問周今休動用的什麽資源,他也沒去長時間糾結周今休的第三重身份會不會有暴露的風險,或者說是加大危及生命功虧一簣的風險。


    很多事都不能同時考慮,有得必有失,沒辦法的。


    陳子輕瞥虛空的癲值,離50還差0.3,鴻溝一般難以翻越,他錯了,這世界難度最大的是他起初以為最簡單的環節,就是發癲。


    需要考慮的東西越多,發起癲來就越束手束腳,總想著冷靜冷靜。


    冷靜了還怎麽癲嘛。


    陳子輕迎上年輕人從上方投下來的目光,在心裏歎口氣。周今休看起來做事會顧大局,知道孰輕孰重,卻又能不定時的發瘋,什麽都不想管了的樣子。


    “沒莊惘雲的安排,我作為秘書,不能私自去找他的保鏢,畢竟我跟嚴隙的關係到不了那地步,況且我也不該比他還要先查到嚴隙的消息。”周今休沉著冷銳,理性穩穩坐鎮,毫無一絲感情用事的跡象。


    下一刻就說:“我讓一個信得過的朋友去了。”


    陳子輕咽了口唾沫:“那你朋友……沒關係嗎?”


    更想問,安全嗎。可別步護工的後塵。


    “嗯。有進展我會通知你,盡量快些。”周今休簡明扼要完了,食指挑起一串水珠放在唇間舔掉,懶聲道,“輕輕,你說的秋水湖的陣法,不能全指著嚴隙醒來口述,要有兩手準備,我是個秘書,你不想我打草驚蛇,所以我不便找,等莊矣的消息。”


    陳子輕沒顧得上注意周今休的放肆曖昧行為:“莊矣?”


    “他又不是死的,現在還沒發覺人不對。”周今休似笑非笑地看著水中的靈魂,老宅閣樓如果真如你所說也有個陣法,自然會有能接觸到的人去探。


    你看你多會釣魚,都被你鉤得死死的,鮮血淋漓也不掙紮著脫鉤。


    如果釣我們四個是你的目的之一,那你完成得很出色。


    周今休拿出手機看了個信息,隨手刪除。他靠著椅背轉幾下手機,漆黑的雙眼始終鎖著水裏的魂魄。


    另一邊,白發蒼蒼的老漢佝僂著背拄拐走到一戶人家門前,他上門要水喝,善心的夫婦把他領進門,他們嘮起了家常。


    .


    秋水湖,莊矣監督傭人們做打掃工作,三月降至,老房子裏外的綠植都在長新芽添綠色,各方麵的維護工作都要更進。作為管家,不該等主子下令才行動。


    莊矣斯斯文文地叫幾個傭人把草皮掀了,舊的扔掉鋪上新的,外圍鬆土,灑上草種。


    這是個大工程,秋水湖上下都要翻新。


    此時,莊家老宅,裴予恩坐在主桌吃飯,他這幾天都沒住校,一放學就迴來了。


    原本裴予恩想的是見見他爸,誰知他爸外出了,不在老宅。


    奶奶跟他說,他爸去寺廟住一陣子,為的是給她跟他爺爺祈福,也能聽禪修心。


    他問奶奶,他爸去的是哪個寺廟,是不是華城本地的。


    奶奶不告訴他地址,給的說法是不讓他打擾他爸,叫他好好上學,等他爸迴來。


    不過……


    裴予恩吃口菜,雖然他沒見到他爸的麵,信息卻有發,電話也有打。他爸還是原來樣子,是他想多了。


    飯後是吃茶閑聊的時間,裴予恩心不在焉地和同齡的堂兄弟打了會遊戲,不出所料地發揮失常,每一把都被完虐,堂兄弟們沒當著他的麵發火,隻是不約而同地說不打了。


    裴予恩無所謂他們背地裏拉小群把他嘲得屁都不是,他有意無意地出現在莊惘雲附近。


    見廚房那邊有動靜,裴予恩眼珠微動,他去廚房端了一盤甜點過去:“小叔,這是剛出爐的,吃不吃?”


    “有點膩,不吃了。”裴清然說。


    裴予恩點點頭,咧嘴笑道:“那我吃。”


    他端著甜點去一處坐下來,拿著勺子,一勺一勺地挖著甜點送到口中,又綿軟又濃密的觸感充斥他的味蕾,他一刻不停地吃完,丟下勺子再去那邊:“小叔,上遊戲嗎,我們玩會兒。”


    裴清然的眉心不易察覺地攏了點紋路,轉瞬即逝,他不會把自己如今的情況告訴他這個兒子。


    原因都懶得細說。


    他的兒子,已經不再是那個崇拜他,仰慕他,聽他的話,對他依賴,和他分享好的壞的,把他當作大樹依靠的小孩子。


    “今晚不玩了,你自己玩吧。”裴清然摸了摸少年的頭發,“予恩,乖。”


    旁邊長輩說笑,予恩這孩子不是親生的,勝似親生的,惘雲既然還這麽愛護他,沒因為他母親的事牽連他,不如收他做養子,讓他承歡膝下。


    好歹是自己養大的,比在哪兒收養的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裴清然笑笑:“養子就算了吧,其實我心裏還是介意的,我過不去那一關,為了麵子做予恩的養父,時間久了就會對他撒氣,何必呢,我做他小叔挺好,他到底是我前妻所生。”


    這答案和之前提到的如出一轍,沒兩樣。


    裴予恩盯著他唇邊明明不曾變過,卻讓自己失去感覺的梨渦,抿抿唇,一言不發地拿著手機走了。


    .


    八點多,裴清然鬼使神差地尾隨莊惘雲,看他跟一夥人朝著自己的閣樓方向走去。


    就那麽突然,裴予恩瞥到莊祥瑞蹲在樹叢裏,他沒想搭理,不知怎麽就走近,要把人拉起來,放在路邊好讓五嬸找到。


    哪知莊祥瑞在地上爬,像是在學什麽人。


    她嘴裏咿咿呀呀,眼睛看的方向是……莊惘雲的方位。


    那一霎那間,早就有所懷疑的裴予恩腦海裏一小片頑固的迷霧倏地散去,眼前豁然開朗,他被一股冷風灌了滿嘴,那風擦過他的喉管進入肺腑,凍住了血液,前麵不遠親人間交織的爾虞我詐猶如一根繩索死死把他捆住。他手腳冰涼,唿吸時鼻腔裏都有冰渣子味,渾身都凍僵了,快要壞死了。


    而後,裴予恩大步走到那道身影旁邊,他們擦肩而過時,他聽見自己遭到某些東西大力擠壓,有些變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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