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沒迴。


    莊予恩那小兔崽子性情急躁,他隻發短信沒打電話,估計是自己跟自己別扭上了。


    陳子輕把手機放進口袋,想想又拿出來,給嚴隙發了個短信。


    好好休息,我明天去醫院看你。


    陳子輕剛發完就收到了迴複,隻有一個字好。


    這麽晚了,嚴隙還沒睡啊。


    該不會是在等我吧?最好是這樣子。


    四根魚竿都下水,也都有魚吃鉤子,多好的景象。


    陳子輕收起手機,他想起個事來:“今休,你顴骨的傷是怎麽弄的?”


    周今休道:“在牆壁上蹭的。”


    陳子輕問:“自己蹭的?”


    周今休是正經的口吻:“屬下臉皮癢,不蹭就難受,所以才把顴骨蹭掉一層皮。”


    陳子輕:“……”


    不是你蹭的就說不是啊,幹嘛陰陽怪氣。


    陳子輕安靜片刻,他撫摸天藍色的被子,說了一句:“你右手殘缺,隻有左手是好的,要是讓它落下病根,那你以後怎麽辦。”


    周今休頭疼:“七爺多慮了。”


    陳子輕對著他的後腦勺說:“我擔心你啊。”


    【我真不是同性戀,能放過我嗎。】


    不能。


    陳子輕伸了伸脖子,見他放在床裏麵的左手顫抖狀態有所減輕就鬆口氣:“今休,我擔心你。”


    周今休不冷不熱:“那就謝七爺厚愛。”


    陳子輕說:“別隻謝我,我想你多重視自己。”


    周秘書沒再迴應。


    “今休,你燒退了嗎,我再給你量一下……”


    陳子輕話沒說完,周今休就徑自下床:“退了。今天辛苦七爺費心照料,很晚了,您該迴去了。”


    周今休走了幾步,捕捉到很小的嘀咕聲。


    “我早就想迴去了,還不是因為這個事那個事拖到了現在。”


    他麵色不明地走進衛生間,站在鏡子前看自己被揪過的那隻耳朵,正常距離看了會,湊近觀賞。


    “我的反應什麽時候這麽慢了,竟然沒能及時阻止一個病秧子。”


    周今休蹲到水池下麵的逼仄空間,無聲地陷入自我懷疑的境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他就是在安樂的秘書崗位上待久了,鈍化了。


    “辭職還是要打,盡早打,晚了就……”


    周今休的低語戛然而止,他在昏暗中享受全身皮肉的鬆弛。


    .


    臥室裏彌漫著淡淡的清香,陳子輕靜下心來處理小任務的獎勵,打開之後發現是關於周今休的信息。


    提示是:周今休有三重身份。


    陳子輕不敢置信,三重?這麽多?周今休的第一重身份是原主的秘書,第一重身份是叛徒,那第三重身份是什麽?


    總不至於是莊易軍的私生子吧?


    陳子輕胡思亂想了一會,想不出結果,他問係統:“2哥,這提示是不是還有下半段沒出來?”


    係統:“幹脆我直接把答案告訴你?”


    陳子輕抽抽嘴,他隨手把被子鋪了鋪,轉身朝著房門方向走。


    到這會兒,陳子輕越發相信周今休不是支線一跟支線一的目標之一。


    但是呢,跪著哭是免不了的。


    等等,


    那是原主的遺願,不是標注任務,我可以不照做的吧?


    陳子輕又找係統確認。


    係統:“世界背影的模式不同而已,怎麽,我申請給你標上?”


    陳子輕幹笑:“不用不用,我就是問問。”


    係統:“少抱有僥幸心理。”


    陳子輕耷拉著腦袋:“知道啦。”


    就在他走到房門口時,腦中的機械音說出一個名字。


    “江餘。”


    他茫然:“誰啊?”


    係統:“我帶的一個宿主,他平均四個任務加一起的用時,還不到你一個任務的一半。”


    陳子輕匪夷所思:“我的媽呀,那也太厲害了吧。”


    係統:“你聽完沒點勝負欲?”


    陳子輕打開房門出去:“我不搞雄競那一套。”


    係統:“你搞得了?”


    “搞不了,所以才不搞的,”陳子輕邏輯清晰,“我要是能搞得了,那我就搞了。”


    係統:“……”


    陳子輕穿過客廳去玄關換鞋:“2哥,我那個同行為什麽可以那麽快做完一個任務啊?”


    係統:“因為男人沒有成為他的絆腳石,不像你,哪次任務不是被npc影響的。”


    陳子輕害羞:“2哥,你這麽給我找失敗的借口,我都不好意思了。”


    轉而就抿著嘴笑:“不過也是啦,反正我自己整體表現得挺好的,主要問題肯定不是出在我身上。“


    係統:“你除了任務次次失敗,優點方麵……”


    陳子輕等不及地問:“怎麽樣?”


    係統:“一個都沒有。”


    “我不信,沒人一無是處,都有優點,多少的問題。”陳子輕換鞋的動作停了下,他去廚房給周今休燒上一壺水。


    這迴真的要迴去了,快十一點了。


    .


    陳子輕剛把手放在大門的扶手上麵,就感覺腳下的地麵好像震了下,他懷疑自己產生了錯覺。


    一兩個瞬息後,他的眼角抓捕到鞋櫃徒然出現了晃動的跡象。


    陳子輕反應過來時,已經從大門口跑到客廳。


    天花板的吊燈在搖晃,餐桌上沒收的餐具都在震顫著發出清脆聲響。


    陳子輕撒腿就往臥室跑,邊跑邊喊:“今休,地震了,你快起來跟我下樓!”


    衛生間裏的用品都在動,周今休還蹲在水池下麵。


    陳子輕闖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他沒吐槽,第一時間做的事是把周今休拉出來:“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有心思躲貓貓啊。”


    周今休被他一聲“哥”叫得整片後背都僵了,極其不自在。


    陳子輕一邊接莊矣的電話,一邊去扶周今休。


    “少爺,我正在趕去您那邊,您盡快下樓,別管周秘書了,您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


    莊矣清晰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


    陳子輕還沒迴應,被他扶著的周今休就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說:“七爺,您為什麽不自己一個人走,而是特地迴來找屬下?”


    周今休尾音未落,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嘴。他的眉間瞬間攏出深痕。


    “莊矣,你出發多久了?現在馬上返迴莊園,你把皮鞭帶給我。”陳子輕不容抗拒道,“要快,盡可能的快,聽到了嗎。”


    手機那頭怪異地寂靜幾秒,才想起莊矣不同尋常的聲音:“少爺為什麽要迴頭找周秘書,危急時刻沒什麽比您自身安危……”


    陳子輕沒耐心往下聽:“我問你聽沒聽到。”


    莊矣坐在駕駛座上,陰沉的眼看著前方,車燈將前路照亮,兩旁光暈投不到的地方卻極度幽暗,仿佛有什麽兇物蟄伏在某一處,隨時都要衝出來。


    多像腳前的軌跡,平穩和動蕩融為一體。


    前半夜已經所剩無幾,和他通話的人還在別的男人住處,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到底有什麽好待的,哪來的那麽多話。


    和他怎麽聊不長。


    四個人裏麵,他才是最親近的不是嗎。


    還是說,那個人想找的老公早就有了人選,就是周今休?


    姓周的家夥哪裏像是能哭出來的樣子,更別說是求賞賜。那位隻會讓人主動張開腿。


    而嚴隙則是強硬掰開。


    莊予恩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什麽都做不了,不在隊伍裏。


    真正符合幾項條件和要求的,隻有他。


    關於這個事實,他以為那個人一清一楚,所以才幾乎隻在每天晚上把他叫去樓上領賞,還為他哭。


    難道那一滴滴從眼眶裏掉出來的眼淚,是假的不成?


    他已離婚,那個人可以不再顧慮道德,如果想試試跟男的上床是什麽滋味,大可以找他這條從小就在身邊伺候的狗。


    手機裏的唿吸聲紊亂,說出的話裹著高高在上的俯視意味:“莊矣,你聽不聽話?”


    “聽話。”莊矣溫文爾雅的麵容布滿陰鬱,“少爺,我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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