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予恩被趕出去,他頂著張臭臉下樓,調整好麵部表情後敲開莊矣的房門,倚著門框說:“矣叔,隙哥,我爸也表揚我了。”


    立在窗邊抽煙的嚴隙沒反應,他領了個看著莊矣的差事,因此才沒走。


    莊矣在給自己注射第二支藥物,動作滯住:“什麽表揚?”


    “別明知故問,”莊予恩咧嘴,“以後有我陪著我爸,你們看著就行。”


    莊予恩高傲地轉身走人,莊惘雲壓根就沒抽他,他胡說八道。


    至於為什麽特地下樓搞這出,莊予恩拒絕思考。


    莊予恩從敲門到離開也就兩三分鍾,卻好似是在平靜的湖裏拋下隕石,湖水劇烈蕩開,濺起的水花猶如利劍,能讓湖邊草木變成殘肢。


    “小少爺隨口說說而已。”莊矣打破難言的寂靜,他將藥物推進血管裏,隨手丟掉針筒,額發潮濕淌著汗。


    嚴隙夾著煙,緩緩吐了個煙圈:“七爺的獎賞是什麽?”


    莊矣若有似無地笑了下:“我認識你這麽久,這是你第一次好奇一件事。”


    嚴隙不再開口。


    .


    陳子輕不知道莊予恩沒事找事,他躺到床上,給周今休發信息說自己明天不上班。


    做老板的三天曬網兩天打魚,活都讓秘書幹。


    周今休在迴公寓的路上,他把車停在路口,等紅燈的功夫找薄荷糖吃,卻發現了一塊真絲帕子,拿起來又丟進去。


    十多分鍾後,周今休搭著方向盤開車,食指在唇上蹭一下,隱隱嗅到有絲絲縷縷的檀香。他麵色一沉,下車就把帕子扔垃圾桶。


    真下了車,周今休卻猶如失憶,忘記帕子的事,他犯困地垂著眼皮走進公寓。


    方躍年底活動多,不進組了,這晚他跟一群朋友從酒吧轉戰場來到他這邊,打算玩通宵。


    一朋友大著舌頭朝身高腿長的美人喊:“周,周先生晚上好。”


    沒得到一個眼神。


    朋友喝多了腦子不清醒,跌撞著撥開其他人湊到隔壁門口。


    周今休被一具氣味混亂的身體碰到,他骨子裏常年藏著掩著的戾氣浮出來一絲:“滾。”


    嘈雜聲驟然消失。


    方躍暗罵,他拉住那朋友悄悄說了周今休的喜好,在朋友匪夷所思的眼神中把人推進房子裏,其他人陸續進去,誰也不想在假期鬧不愉快。


    快到零點那會兒,一夥人叫了另一群朋友來玩。他們剛玩起來就被不知道從哪殺出來的警方敲開門。


    方躍第一個站出來,他從容誠懇道:“我們沒違法,就是一群朋友喝喝酒打打牌。”


    “麻煩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警方走流程,一波帶走。


    .


    陳子輕被方躍經紀人的電話吵醒,瞌睡蟲在聽到電話那頭所說的內容後一哄而散。


    方躍才簽進暢音沒多久,還沒公開,這就攤上事兒了,能怎麽辦,隻能通過關係悄悄把人拎出來。


    一個家庭作坊的童星走到今天這地位,謹慎不是最基本的嗎,怎麽還進局子。


    雖然是在家裏度假,沒去公眾場合。


    不是,方躍在自家吃喝玩樂,他怎麽被舉報的,誰舉報的啊,以什麽名義啊,警方還那麽迅速。


    陳子輕想不通,他打給萬能的秘書:“今休,方躍出事了,你現在去警局一趟。”


    周今休嗓音帶著慵懶:“七爺,我睡下了。”


    陳子輕這時顧不上被好聽的聲音迷惑:“你就是死了也要給我詐屍爬起來。”


    周今休把手機丟一邊,翻身趴在枕頭上麵。


    陳子輕換個路數:“今休,這件事我相信你能辦到的,對不對?”


    周今休掏了掏耳朵。


    通話另一頭又傳來聲音,比剛才還要輕柔,尾音上翹,不知想鉤住什麽。


    “今休……”


    周今休某根平時藏匿在角落的神經動了下,促使他迴應:“對。”


    他捏了捏鼻梁,周身氣壓很低:“七爺,我現在穿衣服,馬上出門,好嗎。”


    “那你去吧,有情況跟我說。”陳子輕好像是聽不出他隱忍著情緒,“狗仔有蹲點嗎?”


    周今休人還在床上:“目前沒收到這方麵的情況。”


    陳子輕說:“不能讓狗仔拍到。”


    周今休輕笑一聲:“七爺您又不缺錢。砸進湖裏的那些,都能擺平娛樂圈所有肮髒事了。”


    陳子輕差點沒忍住地說“那麽值錢啊”,他讓周今休快點。


    “好,我快點。”周今休說著積極的話,麵上表情十分不快,“我盡量把事情處理得讓您滿意,ok?”


    “行。”陳子輕叮囑了聲就掛了。


    .


    周今休帶著一身寒氣去警局,在方躍經紀人信任的目光裏把事辦了,消息封了。


    方躍什麽也沒幹,可他朋友們玩嗨了,地點是他家。他被經紀人帶上車接了一臉口水,心裏就是後悔。


    “周秘書,我給七爺添麻煩了。”方躍悶悶不樂。


    周今休站在車子幾步之外:“七爺那邊我會說,你們先走。”


    “那行,我跟經紀先迴去了。”方躍把頭縮迴車裏,下一刻就又探出頭,“周秘書,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周今休左手插在口袋裏,右手假肢抬起來拜兩下:“睡不著了,找個地方吃宵夜。”


    ……


    狗仔從麵包車裏下來,他背著相機邊刷手機邊進樓道,嘴裏哼小曲,發財了,不枉他跟蹤方躍這麽久,今晚讓他逮了個大貨。


    接下來就是放料讓“暢音”主動找過來談價錢。


    狗仔美滋滋地上樓,他臉上得意的笑容在看到門口的身影時凝固住了。


    手機“砰”地掉在地上,狗仔撒腿就跑,連手機都不撿了。他剛跑到樓道口就有一股大力扯住他外套,按著他的頭抵在牆上,重重一磕。


    狗仔頭暈目眩地跌坐在地,他仰起臉,入目是七爺身邊的親信之一,周今休,一個容貌勝過明星的秘書,上流群體掛在嘴邊的人物,卻是他們圈子裏懼怕的存在。


    “你,你為什麽在,在我這……”


    狗仔問完就是眼皮狠狠一跳,肩膀沮喪地垮下來,今晚不但白幹了,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他感覺額頭有濕潤的液體流下來,伸手抹了抹。


    “為了防止你不安分,我隻能讓你失去亂跑的能力。”周今休慢條斯理,“真是抱歉,下手重了點。”


    接著就丟給他一張紙巾:“擦擦。”


    狗仔身子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周今休抬腳踢了踢他背上的相機,微笑道:“擦好了就起來,請我進去喝杯茶。”


    狗仔抖得更厲害,這迴是嚇的。


    .


    十幾平的出租屋裏髒亂不堪,周今休抱著胳膊立在門邊,等狗仔帶傷把屋裏收拾了一遍才進去。他說他餓了,讓狗仔叫外賣。


    狗仔不敢得罪他這尊大佛,掏手機下單。


    周今休支著頭:“我不吃動物內髒。”


    狗仔把打勾的兩個菜取消,恭敬道:“那周秘書喜歡吃什麽?”


    周今休道:“我吃素。”


    狗仔在心裏罵他神經病,手上不敢耽誤,麻利兒的點了幾個素菜。


    大半夜了,外賣照樣來得快。


    周今休夾了一筷子清炒萵筍葉吃掉:“怎麽沒點兩瓶啤酒?”


    狗仔忐忑之際,聽到他說:“沒酒是對的,酒可不是好東西。”


    你也不是好東西,狗仔無聲吐槽。


    “我吃完之前,麻煩你把相機的儲存卡放桌上。”周今休頗為禮貌地解釋,“我知道你可能跟蹤了一個月幾個月一兩年才有這買別墅的料,本來我是可以當作沒看見的,但是老板發話了,我也沒辦法,我相信你能明白我一個打工人的心酸和無奈。”


    狗仔用毛巾擦腦門的傷,臉上沒多少血色:“周秘書,我拍的給你了,警方那邊……”


    周今休笑說:“這是我的事,不勞費心。”


    狗仔知道事已成定局,他隻能把儲存卡交了出來。


    周今休把玩小小的卡片,手指一動就將其掰斷:“手裏有備份?”


    狗仔忙搖頭:“沒,沒有,真的沒有!”


    “有也沒關係,留著當個紀念。”周今休說,“像你兒子,明年高考了,都要買那個,叫什麽來著,畢業手冊互相寫著紀念,青春多美好。”


    狗仔後心出汗。


    周今休毫不吝嗇地誇讚道;“你兒子年級前十,大有前途。”


    狗仔拿下捂著腦門的毛巾,神誌不清地擦擦手跟臉,他把自己擦得血跡斑斑,跟案發現場似的:“七爺知道你這麽對付狗仔嗎,你一個坐辦公室的白領,像打手,你,你”


    周今休蹙眉:“什麽打手,我是良民,我走在遵紀守法的前線,小心我告你誹謗罪。”


    轉瞬就笑著說:“所以有沒有備份?”


    狗仔唿吸有點亂。


    周今休放下筷子側身看他:“被你咽下去了?”


    狗仔的沾著血跡的麵皮抖了抖。


    周今休無法理解地搖搖頭:“這招你們還在用?為了那獨家賣錢還真是拚命。”


    他歎息:“走吧,我帶你去買瀉藥。”


    那架勢更像是找個地方開膛破肚,抽絲剝繭地把卡翻找出來。


    狗仔的聲音又小又無力:“備份在我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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