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嶽嫌兒子丟人現眼:“一邊去。”


    嶽起沉的眉眼間滿是快活後的饜足和鬆懶,發自肺腑地感歎道:“活那麽久,遇到他以後才開始明白活著的意義。”


    老嶽重重地哼了一聲:“要不是我跟思明有瓜葛,他能把小徒弟送到你麵前?”


    嶽起沉點點頭:“你還剛好沉睡了,我跟他過二人世界。”


    他好兄弟地拍拍老爹的肩膀:“爹,謝謝你沉睡得那麽及時。”


    老嶽:“……“


    嶽起沉上來吹了會風,忽地一笑:“不說了,他想我了,我進去陪他了。”


    老嶽瞪著飛快跑下去的兒子,他得多準備些香燭供著兒媳,那小身板可別散嘍。


    .


    陳子輕想過再見邱燕林,沒想過是在哪裏,什麽時候,怎樣的情境之下。他看著招魂的邱燕林,半天才把張大的嘴閉上。


    這是幹什麽啊。


    陳子輕不合適宜地心疼起了嶽起沉,那家夥日夜操勞地喂他屍毒,結果呢,他出現在邱燕林的招魂儀式上。


    邱燕林把他招出來了又不說話,他揣摩不出對方的目的,索性按兵不動。


    過了好久,邱燕林說:“果然沒走。”


    陳子輕不明所以之際,聽他來一句:“青天白日活見鬼,真觸黴頭。”


    “滾吧。”邱燕林把符撕掉。


    陳子輕還在原地。


    邱燕林:“……”


    陳子輕:“…………”


    他這替人尷尬的毛病犯了,不得不找了個話頭:“你招大哥了嗎?”


    邱燕林沒理會。


    “大哥死前跟王禹融合了,他是邱宜雪,也是王禹。”陳子輕說,“你實在想王禹,召他也是一樣的。”


    邱燕林麵色古怪:“我想王禹?”


    “不想嗎?”陳子輕沒忍住地說出一個老早就推測出來的小秘密,“你喜歡王禹。”


    邱燕林聽到多好笑的笑話一般:“誰跟你說我喜歡他那個媽寶男。”


    陳子輕:“……”


    雖然但是,王禹那叫媽寶男嗎?不算吧,頂多就是缺愛。


    陳子輕想了想:“那你就是喜歡邱宜雪。”


    邱燕林氣道:“我有毛病嗎,我喜歡他那個連身體支配權都分出去的無能男?”


    陳子輕:“……”怎麽這麽說邱宜雪呢,人身攻擊使不得。


    邱燕林肯定是心口不一,欲蓋彌彰。


    陳子輕有理有據:“你介意他跟我說話,對我親近,怕我把他從你身邊搶走,讓他隻做我一個人的大哥。”


    邱燕林後槽牙咬得緊了緊,一腳踹翻地上用來招魂的火盆:“別說得跟古代後宮爭寵那麽惡心,不過是無聊找點樂子打發時間,好玩而已。”


    陳子輕:“……”


    行行行,看走眼了,原來是創死全世界畫風。


    邱燕林諷刺道:“自己離了情愛就活不了,不要覺得人人都和你一個德行。”


    陳子輕嘴角一撇:“你這話說的。”


    邱燕林走到他麵前,被他的陰氣撲了一身:“難道不是?死了也要愛。”


    陳子輕腦迴路清奇:“這是一首歌呢。”


    邱燕林眉心一蹙,有這首歌嗎?沒關注過,不重要。


    “我是同性戀,也是1。”邱燕林微笑,“你覺得大哥跟王禹,他們哪個是0?”


    陳子輕被問得答不上來,他眼睛瞪大,直直地看著邱燕林那張秀美又陰戾的臉,眼裏寫著:你是1?就你這樣還是1?


    邱燕林眼神危險人。


    “是我亂腦補,我不該那樣子。”陳子輕趕緊表態,跳過卡哇伊也是1的環節。


    邱燕林坐迴椅子上麵:“出家人亂磕什麽cp。”


    他故意做出才想起來的表情:“看我怎麽忘了,你早就不是出家人了,戒疤都讓人整沒了。”


    陳子輕的眼角抽了抽,他環顧邱燕林的住處,不知道是哪個城市的房子,跟邱家沒法比,卻還不錯,說明邱燕林的生活水平並不低劣,精神狀態也不錯,會把物品整理幹淨。


    察覺邱燕林在看自己,陳子輕和他對視,不自覺地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我活著的時候加在一起,也沒這次跟你說的話多。”


    邱燕林唇邊掀起一個沒溫度的笑意:“你一看到我就那副死樣,有什麽好說的。”


    陳子輕啞口無言,這人怎麽倒打一耙啊,到底誰是死樣啊?真服了。


    “那巫術太厲害,邱家不會有人幸免,現在還活著的邱家人隻是順序靠後,你是養子,並非邱家人,影響應該不致命,隻要後期別再作惡。”陳子輕看著油鹽不進的邱燕林,“你招我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邱燕林把頭偏向一邊。


    “哦,我知道了,無聊是吧。”陳子輕點點頭,“你保重。”


    邱燕林渾身都是刺:“你讓我保重?我跟你關係很好嗎?”


    陳子輕被他嗆得翻了個白眼:“不是,我隻是覺得,以後每年清明得有個人燒紙。”


    邱燕林頭一迴見他對自己露出這麽明顯的無語表情:“我很閑?”


    陳子輕:“……”


    跟邱燕林聊了一會,被他創傷幾次。


    煙癮犯了,迴去一定要抽。


    陳子輕見邱燕林還看著他,那眼神怪得很,他眨眼詢問。


    邱燕林沒理會,依舊自顧自地盯著,冷冰冰地盯著,盯了好一會,他突兀道:“你什麽時候走?”


    陳子輕一下沒明白:“走哪兒?”


    “到你該去的地方去。”邱燕林說,“你一個死了的人,在陽間逗留幹什麽。”


    陳子輕吐槽:“我在陽間又沒吃你家大米。”


    邱燕林得口吻裏盡是森寒的惡意:“小心哪天讓捉鬼的大師碰到,讓你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陳子輕恍然大悟,不敢置信道:“你怕我待長了,就不能投胎了啊。”


    邱燕林嗤之以鼻:“少自作多情。”


    陳子輕撓撓頭發,對他笑了下:“二哥,其實我對你印象挺好的。”


    這話不知是戳到了邱燕林的什麽地方,他刻薄道:“挺好?你當我是傻逼?當年第一次在機場見麵,你看到我,就跟看到什麽陰暗爬行的醜惡東西一樣,生怕我沾你一身滑膩的粘液。”


    陳子輕心虛地結巴:“沒,沒有啊。”


    邱燕林冷冷笑一聲。


    陳子輕隱隱約約感覺嶽起沉在找他,忙對邱燕林說:“我走了,二哥再見。”


    邱燕林無動於衷。


    陳子輕揮揮手:“再見啊。”


    邱燕林絲毫不領情:“再見個屁,誰要跟你再見。”


    房子裏隻剩一個活人,邱燕林拍掉褲子上的碎符紙,譏諷道:“為了個僵屍留在陽間,也不怕被僵屍吸走保命的陰氣。”


    邱燕林手上的動作微妙地一滯,他抬起眼眸:“爸?”


    那鬼魂並沒有現身。


    邱燕林幹過弑父的行為,卻沒有擔驚受怕,他走那一步,隻是不想哪天變成邱長銳那天的怪物。


    早前三叔跟四叔前後找他,說邱長銳咬了幾個人,被電暈關起來了。


    活到那地步,還不如死了。


    第一波死了的要是在奈何橋上走快點,那都已經找到來生的爹媽,開始投胎倒計時了。


    .


    死後到處遊蕩迴來的邱晁在養子那兒轉了一圈,就去找親兒子,他一死,脾性迴到陳子輕初見的時候。


    似乎又不完全一樣,要更浮躁,有著大多血氣方剛年輕人的特性。


    猶如返老還童。


    陳子輕起先裝作沒有發現邱晁的存在,他該幹嘛幹嘛。


    直到邱晁說:“鬼跟僵屍是不會有結果的。”


    陳子輕情緒的那根線一下就不穩了。


    “寶寶,那僵屍太自私了,他為了留你在身邊,成天的對你胡來,你不要那麽慣著他,該有的脾氣要有……”邱晁嘮嘮叨叨個不停。


    陳子輕兩眼一黑,邱晁忘記邱家的肮髒和他自己幹過的缺德事了,整天在這比比歪歪,成了一個不放心兒子留戀人間的老父親。


    他不經意間看了眼鏡子,跟身後的邱晁對上了視線,他沒及時移開,被揪住了小尾巴。


    過了幾秒,陳子輕若無其事地吐掉牙膏沫。


    邱晁哀怨道:“寶寶啊,你別一直對爸爸視而不見。”


    陳子輕有些用力地把牙刷揣進漱口杯裏:“煩不煩!”


    邱晁委屈地消失在了原地。


    陳子輕洗臉的時候,嶽起沉進來巡視一圈:“你在跟誰說話?”


    “沒跟誰說話。”


    “是嗎。”嶽起沉在屁大點的衛生間裏搜查。


    陳子輕看嶽起沉這找那翻,整得就跟他背著自己藏男人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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