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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僵屍這一逛就沒了消息。


    這並不常見,他迴棺材前都會和兒子打個招唿,更何況他說過,天黑前就迴來。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其實也沒什麽,興許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了,忘了時間。


    嶽起沉眉心深皺著盤核桃,日漸有光澤的核桃在他修長的指間摩擦不止,半個多小時後,他心髒突然停止跳動,過了一分多鍾才重新跳動。


    將核桃放起來,嶽起沉摸了摸身邊人的後頸:“加藍,你在家等我,我出去,”


    沒說完就肢體僵硬,直挺挺地前傾著栽下去,“咚”地重磕在了茶幾上麵。


    陳子輕在走神,他沒能及時把嶽起沉扶住,聽到聲響驚得一跳。


    忘了說日常用語。


    陳子輕顧不上自己收到的第二個警告,他驚慌失措地叫喊:“嶽起沉?嶽起沉!”


    嶽起沉被他撈起來靠著沙發,額頭磕出血絲。陳子輕怔了怔,僵屍的血液是不流動的,嶽起沉的在流動。


    陳子輕喊了很多遍,嶽起沉都沒迴應,他睜著一雙灰下去的眼眸。


    叫不醒。


    小誌死在後座的畫麵浮現在陳子輕眼前,他手腳冰涼,大腦空白,呆呆地抱著嶽起沉。


    胡子拉碴滿身疲態的林疵強行破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加藍!”他快步過去。


    陳子輕沒有反應。


    林疵舉了舉手上的資料袋,試圖換迴他的神智:“我查到了些東西,你現在有功夫看嗎?”


    停了停,林疵的眼底湧出難言的晦暗之色,又在瞬息間褪去,他啞聲說:“是跟你家有關的。”


    陳子輕的神經末梢微微地顫動了一下。他趴到嶽起沉懷裏聽心跳,摸氣息,解開嶽起沉的衣服扣子,咬破指尖在他心口畫符。


    血紅的符文,作用是刺激調動僵屍。


    沒效果。


    陳子輕眉心打結,他記錯了?對了,他畫的時候沒靜下心來念咒,他再畫一次。


    可他重新畫了,依舊是那個結果。


    林疵打完電話迴來說:“我叫了醫生,很快就過來了。”


    陳子輕做了幾個深唿吸:“把資料袋給我。”


    林疵查看他的狀態:“還是晚點再看吧,你這樣也沒精力……”


    陳子輕打斷:“給我!”


    兩個字,聲線一尖就隱隱籠上了神經兮兮的味道。


    林疵拆開資料袋封口,遞過去。


    “這裏麵有我查的,還有,”林疵頓了頓,“還有我把你二哥關起來威脅逼問的部分。”


    邱燕林背地裏發現蛛絲馬跡調查的東西和猜測,都讓林疵準備的催眠師問了出來。


    林疵打不著煙,他把打火機暴力扔在牆上,皮鞋踩爛被他丟地上的煙,獨身去了陽台。


    這是他最後一次來見小和尚。他不能對不起躺在地底下的父親。


    陳子輕看了林疵帶來的資料,蒼白的臉上覆蓋著冷靜:“林疵,你替我照顧好他。”


    林疵沒說話。


    身後再次傳來聲音,一模一樣,一字未動,透著少年的執拗,以及求助。


    林疵於心不忍,他迴頭道:“好。”


    見抱著男朋友的少年不放心,林疵說:“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會讓你男人全須全尾,這承諾夠嗎,不夠我再加。”


    “麻煩你了。”陳子輕下樓,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天空垂頭看了看他,兩兩相望,各有各的風暴要來。


    陳子輕快速返迴去,他是個弄丟了職業素養的宿主,馬上就要完成支線任務二了,卻心係感情線上的那位。


    他怕嶽起沉露出僵屍的症狀被林疵發現,當作把柄捏在手裏。


    更怕嶽起沉成為按一滴血售價的實驗品。


    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子輕迴到出租屋,他讓林疵幫忙把嶽起沉弄到床上,渾身都是冷汗,氣色很差地說:“我知道你有你的事要處理,你忙你的去,我在這就行。”


    林疵清楚此時不是多說的時候:“行,我留了一批保鏢在樓下。”


    “林疵,保護好自己。”陳子輕在他混著一絲驚喜的複雜眼神裏說,“你還沒支付我十億。”


    林疵抬著下巴笑笑:“放心。”


    房門被輕帶上了,陳子輕胡亂抹把臉,他拿出手機打電話,幾次都沒點開通話記錄,眼前是花的,手是抖的。


    費了一番勁打通,陳子輕竭力讓自己如常:“爸爸,有時間嗎,我想你來出租屋一趟。”


    沒等邱晁怎麽答複,他就先一步掛掉,把手機丟在床頭。


    邱晁沒打過來詢問,或是推脫。


    .


    陳子輕握住嶽起沉的手,一下一下地搓動,似乎他越搓,青年的手就越冰。


    這現象在瘋狂撕扯陳子輕的思緒,告訴他一個事實嶽起沉所有不符合僵屍的症狀,都在一樣樣的消失。


    最後會變成一隻沒有意識的僵屍。


    陳子輕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他招不出嶽起沉的爹,不然還能商量一下。


    此刻陳子輕想得更多的不是即將到來的對峙,而是怎麽讓嶽起沉醒來,他感覺自己在海上飄,驚濤駭浪實質化地拍打在了他的臉上頭上身上。


    “不出意外,支線任務二待會就會完成,待會完成不了,今天也會完成。”


    “到底怎麽迴事,怎麽突然就昏迷不醒了,身體還這麽僵冷,又是突然,我最煩突然了,不行,我走的是隨遇而安的路子,我怎麽忘了,走不了了。”


    陳子輕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出租屋裏來了個人,沉穩的腳步聲蔓延到房間。


    陳子輕沒調整好表情就轉過看去。


    邱晁和他對視,麵部肌肉呈現出的是在笑的線條:“幺兒,爸爸來了,你要跟爸爸聊什麽?”


    陳子輕把被子上的資料丟過去:“你知道我要跟你聊什麽。”


    下一瞬,可怕的壓迫感向他襲來,他有種第一次認識邱晁這個兒控父親的感覺。


    “我的寶貝兒子查到我這了啊。”


    邱晁撿起資料,拍拍上麵的灰塵打開,拿出幾張掃了掃:“比我預期的要快,不錯。”


    陳子輕在被子裏的手無意識地握緊嶽起沉,和他十指相扣,企圖汲取安全感。


    “你是邱家一份子,是我的親兒子。”


    邱晁走到他麵前,屈膝蹲下來,從下到上地仰視,百思不得其解道,“邱家有事,你也有事,邱家人的身體要有問題,你的身體也會有問題。你說你查它幹什麽。”


    低柔的尾音尚未落下,他就掐住兒子的脖頸,將人帶下來,扭曲失望地暴怒:“說啊!你查它幹什麽!”


    第251章 萬年窮逼


    陳子輕的脖頸被掐得生疼,骨頭都要被掐碎了,他在本能的求生欲之下使勁去摳掐著他的那隻手。


    邱晁氣息粗重,眼珠突著眼白長出血絲,模樣十分可怕。


    陳子輕眼前模糊,瀕臨窒息。


    脖頸上的力道驟然卸去,他趴下來,張著嘴大口大口喘氣,流出來的生理性淚水在他腳前地上凝成一灘水跡。


    “嘭”


    床頭燈被邱晁揮在地上,摔出讓人心驚肉跳的清脆聲響,他怒吼:“你閑得沒事就各地化緣,為什麽要查這些”


    陳子輕嘴裏發出“嗬嗬”聲,說不出話來。


    “非要查,好了,都讓你查個七七八八了,還剩下什麽想知道卻不知道的。”邱晁捋起淩亂散下來的額發,叉著腰走幾步,點根煙俯視差點被他失控掐死的兒子,“說吧。”


    他才稍微理智了一點,就又癲狂起來,一腳踹在椅子上麵:“說啊!”


    坐在椅子上的陳子輕沒穩住身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沒爬起來,就這麽坐著,在尾巴骨的疼痛中沙啞地說了起來:“現在的邱家人不是真正的邱家人,是占用了那個家族資產的強盜,入侵者。”


    “有因就有果,作惡太多,遭報應了,逃過了現報,生報,沒逃過後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四年前到了。”陳子輕說著就忍不住地咳嗽,咳得臉通紅脖子冒青筋。


    邱晁的麵部肌肉走向詭異,像是一半溫柔慈愛一半猙獰邪惡:“我讓你說你想知道的,你跟我說你已經知道的,我看你……”


    陳子輕突地打斷:“馮薑河是陣眼對嗎,他那麽重要,關係到大陣的成敗,為什麽不把他放在一個地方看管?”


    邱晁神情詭異:“你以為我不想?他身上背著好幾條冤魂,隻能在那個房子裏!”


    陳子輕撕扯著嗓子,用更大的音量吼:“那你們起碼派人守著他!不讓他發生意外!”


    邱晁怒極反笑:“嗬,就你聰明,你想到的,我跟你幾個叔叔伯伯都想不到。”


    陳子輕的腦中閃過一道靈光,他狠狠打了個激靈:“馮薑河的經紀人跟助理是你的人?”


    邱晁吞雲吐霧。


    陳子輕扶著櫃子從地上爬起來:“馮薑河死後,他們就不知去向,是不是已經……”


    邱晁透過漂浮的煙霧,看了他一眼。


    陳子輕遍體生寒。


    “爸爸什麽都不做,任其發展下去,你三叔公,四嬸,以及你堂哥堂姐的結局,就是你身為邱家人的結局。”邱晁心疼的目光落在兒子脖頸的手印上麵,眼中浮現過內疚,這時的他看起來能控製好情緒,“那是你畫的符都驅不掉的幻象,整個邱家為什麽停止崩壞,那都是我在搶救,我煞費苦心,你不體諒就算了,還站在道德製高點倒打一耙。”


    “沒人想死,你也一樣,兒子,你享受了爸爸的所作所為帶來的健康和壽命,你有什麽資格批判?”邱晁將殘酷的事實抖露出來,摁著小孩的腦袋去看,去舔,去吃,“沒有我背地裏費心費力,你認為你在這出租屋裏談情說愛的可能有多大,站在我麵前說這些的可能有多大,中邪一樣變成一具屍體的可能又有多大?”


    陳子輕沒接這個腥臭腐爛的話題,而是問:“為什麽要用六個人背著真正的邱家子女?”


    “為什麽,”邱晁哈哈,“還能是什麽,不就是為了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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