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了張憂鬱喪逼臉。


    帥是帥,就是喪,那喪氣從骨子裏往外滲,還有窮味。


    渾身上下哪都不像是能住得起別墅的人。


    當然,人不可貌相。


    陳子輕誠懇地做自我介紹:“施主,貧僧法號加藍,你爹跟我師父是舊友,他受我師傅之托照顧我,在我入世期間……”


    “唿嚕”


    陳子輕的肚子在叫,這叫聲幹擾了他的思緒,不光支配著他的大腦,還使喚他的嘴發出聲音:“這泡麵好香啊。”


    青年明顯地抽了下硬朗的眉骨:“哪來的假和尚,對泡麵兩眼發直。”


    “不是假和尚,是真和尚。”陳子輕解釋,“牛肉麵沒牛肉,隻是膨化食品。”


    青年的鼻音裏發出“輕蔑”的氣音,他倚著門框,撈了一大口泡麵吃下去。


    陳子輕把行囊放下來,從裏麵拿出那份書信:“這是我師父寫給你爹的信。”


    青年沒接過來來確認:“小和尚,答應照顧你的是我爹,不是我。”


    陳子輕見他不看信,就給放迴原處:“那你爹呢?”


    “在那。”青年隨手向屋裏一指。


    陳子輕往門裏走了走,在青年的指引下,望見了一張遺像。他握住身前佛珠轉轉:“施主節哀。”


    青年說:“昨兒剛死。”


    末了,他喝下去一些泡麵湯,不聲不響地來一句:“讓鬼活生生的嚇死了。”


    所以這跟傷心有什麽關係,被鬼嚇死了是非自然現象,就不傷心?


    陳子輕覺得這青年是還沒緩過神來,有些人遇到至親離世,剛開始沒多大反應,要過段時間才開始體會到悲痛。


    “阿彌陀佛……”陳子輕裝逼地搖著頭念了一句。


    然後,頹喪青年和小和尚在門口大眼看小眼。


    春風把泡麵吹涼了。


    青年無所謂地吃掉冷泡麵,抬腳就往裏走,大門那邊傳來聲音:“嶽老板,我這老房子的汙垢去除了嗎?”


    說話的是個大叔,人在大門外沒進來。


    嶽起沉隨便丟了一句給大叔,聽起來沒多少可信度:“沒事兒了,可以入住了。”


    陳子輕說:“你是家政保潔?”


    嶽起沉沒搭理。


    不一會兒,嶽起沉跟屋主一手交錢,一手交鑰匙:“後麵有事都可以找我,免費售後三個月。”


    陳子輕在旁邊看著這一幕,欣賞道,這人還挺有職業道德。


    對方跟原主沒交集,應該就解鎖不開個人資料,隻能靠他在接觸中收集。


    他是要接觸的吧?


    陳子輕思慮著給原主師父發了個信息,提到了他舊友已逝的消息,說自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方丈似乎有所預料,隻迴他八個字:此行不變,稍安,勿躁。


    陳子輕走到青年背後,踮腳探頭一瞅,對方手機屏幕上的頁麵讓他眼熟。


    這不是做法app嗎,上麵竟然還有別的板塊。


    兇宅去汙。


    陳子輕恍然大悟,汙垢是指邪祟。


    他冒聲兒:“嶽施主,鬼都把你爹害死了,兇得很,怎麽還能讓屋主迴來入住?”


    嶽起沉不愛與人過近,他長腿一邁就拉開距離:“同歸於盡。”


    “哦。”陳子輕半晌把張大的嘴閉上,“阿彌陀佛。”


    陳子輕算了算他登入這個世界以來說了多少次這四個字,一算不得了。他怎麽是受驚體質啊?


    八成是受這副身體的影響。


    陳子輕見嶽起沉用一個塑料袋裝他爹的遺像和沒吃完的兩袋泡麵,沒別的了,他疑惑道:“你不拿上你吃飯的家夥啊?”


    嶽起沉眯了眯眼,才下山的小和尚怎麽沒半點社恐的格格不入,他意味深長:“我看你對山下的人事挺適應。”


    陳子輕咳了兩聲,剛入世的是原主,不是我,我一直在紅塵裏打滾。


    眼看嶽起沉帶上了別墅大門,陳子輕又提醒他檢查個人物品帶沒帶齊全,別落下了。


    嶽起沉懶洋洋:“沒什麽吃飯的家夥,我住兇宅全靠一身正氣。”


    陳子輕:“……”牛逼。


    哦,對了,有句話忘了說。


    他啪地把兩隻手合在了一塊兒:“阿彌陀佛。”


    嶽起沉剛出別墅就搶到了個單子,他跟客戶溝通,談錢,日結。


    青年在app上的名叫“萬年窮逼”,括弧裏的備注是:日薪能接受小刀,上來就砍大刀的,祝和八百個厲鬼99。


    嶽起沉這單是老價錢,日2000。


    陳子輕瞅了瞅,一單要住半月到一個月,隻要有單,豈不就是月入好幾萬,那這家夥怎麽還怎麽窮裏窮氣。


    “嶽施主,我看你已經接到下一筆因果了,”陳子輕在嶽起沉收起手機時說,“雖然我是和尚不是道士,但我在這上麵也略有研究,能幫助到你,不如你帶上我。”


    嶽起沉哧笑:“略有研究?那你沒看出我是個死的?”


    陳子輕:“……阿彌陀佛。”


    我真服了。


    第232章 萬年窮逼


    陳子輕震驚地冒出一句日常標注任務用語之後,他不知怎麽想的,竟把手放在了嶽起沉的心口。


    真的沒心跳。


    可他又有體溫,隻是很低很低。


    嶽起沉古怪地愣了幾秒:“我為什麽讓你把手放我心口?”


    陳子輕眨眨眼:“不知道啊。”


    嶽起沉一把將他的手揮開:“我瘋了?”


    陳子輕還是那句話:“不知道啊。”


    嶽起沉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扔,抓住他僧袍,將他拎到自己眼皮底下:“你是不是會巫術?”


    陳子輕特別真誠地說:“我不會,我是和尚。”


    嶽起沉嗬笑:“會巫術的和尚。”


    陳子輕表情嚴肅:“嶽施主,貧僧真不會巫術。”


    嶽起沉了然地抬了抬下巴,麵露鄙夷:“會巫術還不承認的和尚。”


    陳子輕:“……”


    行,說不過你。


    陳子輕掐起身前的佛珠,慢慢悠悠道:“我是會巫術還不承認的和尚,我剛才把手放你心口的時間超過了三秒,現在你已經是我的傀儡了,我讓你蹲下,你就蹲下。”


    嶽起沉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弱智。


    陳子輕用同樣的眼神迴他。


    兩人在別人家的別墅大門口,大眼瞪小眼。


    一個忘了鬆開另一個的僧袍,另一個也忘了掙開。


    “蹭蹭蹭蹭蹭”


    一串清亮略顯刺耳的鈴聲響起。


    嶽起沉不抓著和尚了,他彎腰撥開地上的塑料袋,撈出一桶泡麵。


    那裏頭的泡麵早就吃空了,目前隻是個儲物盒。


    手機鈴聲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嶽起沉拿著他爹響個不停的手機去一旁接聽:“老嶽已經去地底下了,有事找他就燒紙。”


    手機那頭傳來滄遠的聲音:“是小嶽施主吧。”


    嶽起沉掃了眼來電顯示老禿驢。


    小和尚的師父找過來了。


    嶽起沉踢著路邊石頭聽了會,倦散道:“方丈,實話跟你說,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說你弟子。”


    方丈後來不知說了什麽,嶽起沉的麵色幾次變換,他把電話掛掉,走到小和尚麵前,自上往下地打量。


    陳子輕被打量得有些不自然,他正要說點什麽打破怪異的氣氛,頭頂就傳來問聲。


    “你一頓吃幾碗飯?”


    陳子輕下意識實話實說:“看是什麽菜。”


    嶽起沉麵部抽搐:“你一個和尚,還挑葷素?”


    陳子輕抿抿嘴:“一碗……”


    不妄語戒。


    那不就是不能撒謊。


    他默默補了個小尾巴:“到三碗之間。”


    嶽起沉麵部又抽:“吃太多了,養不了,你從哪來迴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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