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以為他們要說些什麽,問些什麽,沒想到他們一言不發,想必是虞平舟背著他做好了溝通工作。


    對了,虞平舟呢?


    陳子輕發現虞平舟背對他立在不遠處,輪廓隱入昏暗中,他心髒抽緊:“哥哥”


    虞平舟轉身走向被燭火包圍的弟弟,讓他安心。


    幾個瞬息後,虞平舟忽然把老道叫到一邊,不知說了什麽,沒人知道。


    在場的高級別alpha感知都開到了最大,依舊沒捕捉到一點信息。


    氣氛逐漸壓抑起來。


    “操。”周衍明忍不住地抱了聲粗口發現沉悶,他緊張地抖著手點燃兩根煙,剛抽幾口就被楚未年拿走了煙盒。


    楚未年從煙盒裏撥出兩根煙,丟一根給江扶水,剩下一根自己抽。


    二人此時沒了敵意。


    煙霧繚繞著隨風散去,他們都看著被他們放在心尖上的青年,包括沈文君。


    陳子輕的視線逐一掃過登入這個任務以來接觸過的主要人物。


    溱方孝不在,他的人生沒有被纂改到圍繞沈文君,他和這一切沒關聯。


    老道的聲音突然響起,聽起來有股子古樸的意味,宛如老寺裏敲響的鍾聲:“可自願?”


    陳子輕猛地去看沈文君,沈文君也在看他。


    “我要是不說書的事情,他會告訴你筆記的事情嗎?不會,他隻會瞞你一輩子。”沈文君用隻有他聽見的音量說。


    “你閉嘴。”陳子輕忍不住瞪向在這時候挑撥離間的人。


    沈文君無奈地笑:“好,我閉嘴,我揭露事實讓你不高興了,事實往往都不盡人意。”


    陳子輕冷下臉。


    沈文君像是在學他,也冷了臉,他們兩兩相望。


    就在陳子輕做好了沈文君要搞事情的準備時,卻見對方抬眼看著老道:“自願。”


    陳子輕愕然。


    沈文君扯起蒼白的唇對他一笑,讓人難以捉摸是什麽心思,什麽目的。


    陳子輕把頭轉向虞平舟,眼裏透著強烈的詢問。


    虞平舟隻頷首,迴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命運本是身外物,能嫁能借不屬我,世人都為氣運縛,哪裏曉得我故我……”


    老道悠悠唱道。


    陳子輕隻覺眼前忽然開始扭曲,景物瞬間模糊,他前一刻失去意識,下一刻就恢複清明。


    窗外陽光明媚,陳子輕玩著沈文君折的紙青蛙,和他說起自己沒進精神病院的幾十年。


    不知是第多少遍了,聽的人早已倒背如流。


    沈文君感慨:“宋先生,我要是有你的福運就好了,哪怕一點。”


    陳子輕聽見自己哈哈笑起來:“福運?什麽福,什麽運,你看我這樣子。”


    沈文君也笑:“那你下輩子還要這些嗎?”


    陳子輕看看青蛙,看看窗外,他自言自語。


    “不”字到了嘴邊,陳子輕猶如被什麽滾燙至極的物品狠狠刮了下心髒,他驟然哆嗦了起來:“要。”


    “我要……我要……”


    又是明媚陽光。


    又是紙青蛙,隻不過跟第一次不同的是,原本坐在他對麵的沈文君捧住了他的臉。


    沈文君湊近他,和他鼻尖相抵,病態地嗅著他的味道,琥珀色的眼睛一眼不眨。


    問他下輩子還要不要他這一生擁有的東西。


    他灰白的嘴唇蠕動:“要,我要。”


    陽光和紙青蛙再一次出現,陳子輕被一雙手掐住了脖頸,沈文君的前世附身在他體內。


    那鬼魂通過沈文君的嘴細數他這一生受到的苦難,痛苦,折磨,以及所有某一瞬間的,連他自身都沒意識到的後悔。


    沈文君的瞳孔中不斷閃現陳子輕曾經在孝培生活長大的那一世光景,他在好友的陪同下一路往前走,貧窮卻快樂,遺傳疾病沒引發出來,一輩子開開心心。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我已經找到了擺脫法陣的辦法,我還可以把你的疾病和命運一起轉接到他身上,我們兩個人在孝培好好的。”


    “你把你的下輩子送給他,讓他替你承受,讓他自作自受。”


    鬼魂冰冷的死氣順著陳子輕的脖頸蔓延到他嘴上,充滿蠱惑誘導的聲音在陳子輕耳邊響著,他的眼神稍微一渙散,心髒就被滾燙之物刮得鮮血淋漓,由不得他分神,他顫栗不止。


    陳子輕涕淚橫流地大喊大叫:“我下輩子還要分化成s級omega,還要在虞家做少爺,還要在長陵大學做宋教授”


    每當陳子輕指向性地說清楚一點,沈文君的臉就扭曲了一寸。


    病房,陽光,紙青蛙,所有都變得扭曲。


    而後逐漸破裂,粉碎。


    再重組。


    還是陽光明媚,那個病房。


    隻是沒有沈文君的身影,也沒有紙青蛙。


    陳子輕渾渾噩噩地坐在窗邊。


    “宋先生,你把你的左手給我啊,你不給我,我怎麽把你那隻手的指甲剪短。”


    有陌生的聲音響起。


    陳子輕循聲看去,但他看見人臉的那一瞬,他就知道,這是他的護工,一個女beta,從他住進精神病院開始就在他身邊照顧他。


    為人勤勞本分,就是有點喜歡嘮叨。


    陳子輕翻動腦中記憶,他是自己把自己關進精神病院的。


    原因是……


    幾個月前,他把心髒不適的虞平舟捅傷,推下了樓,母親跟虞華章聽到他的尖叫,匆忙趕過來,雙方都被他抓傷咬傷了。


    是的,人生扳迴來了,原主的母親就沒死,活得好好的。


    不過,她跟虞華章離婚了,目前單身,以虞家準兒媳的身份住在虞家。


    準兒媳就是他。


    今年是他跟虞平舟訂婚第七年。


    他二十九歲。


    也是他發病的第五個年頭。


    他二十歲以前都很健康,沒看出精神疾病的端倪。


    二十二歲訂婚,二十四歲發病,二十九歲住進精神病院。


    在那之前的五年,他把身邊人禍害了個遍,沒一個幸免,但凡是想陪伴他照顧他把他醫好的,都被他所傷。


    而虞平舟自那晚昏迷至今。


    陳子輕的腦中浮現出虞平舟倒在樓下血泊裏的畫麵,他的胃裏一陣痙攣,幹嘔了幾聲。


    女beta熟練又利索地攙著他去衛生間。


    陳子輕對著馬桶嘔吐,他吐得昏天暗地,站都站不住,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在女beta身上。


    被喂水漱了口,陳子輕虛弱地說:“我想見我哥。”


    女beta委婉道:“過幾天就是您母親來探望您的日子,有什麽事不如等到那時候說。”


    陳子輕嘴巴一扁,委屈起來:“我想見我哥……”


    女beta順著他清瘦的背脊:“宋先生,您別為難我一個打工的,這方麵我做不了主。”


    陳子輕懨懨地被她扶出衛生間。


    躺到單人床上的時候,陳子輕忽地一把抓住女beta的手臂:“去叫江醫生!我要見他!”


    女beta說:“江醫生在國外參加學術研究。”


    話落,工作服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她接聽:“喂,江醫生。”


    看了眼已經爬起來的病人:“好的。”


    下一刻就把手機遞過去:“宋先生,江醫生找您。”


    陳子輕接過電話,屏息聽。


    那頭沒有聲音。


    陳子輕一下就知道,和他通電話的是人生軌跡迴到正確的航線,所有全部歸位的江扶水。


    就在陳子輕的念頭走到這的霎那間,腦中飄落了大量積分袋。


    任務二全部完成,支線任務二完成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是江扶水走到終點。


    目前已完成的有任務一,二,四和五,以及支線一。


    二是日常任務,四次警告一次沒用過。


    陳子輕摸向後頸,富貴包好好地長在那裏,他按了按,身體敏感地輕微發顫。


    這是一顆正常分化的s級腺體。


    “老師。”江扶水嗓音澀啞地喊出這個稱唿,帶著些許哽咽。


    陳子輕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我正在往國內趕。”江扶水氣息不穩,明顯是在試圖平複,卻做不到,他輕輕說,“等我迴去。”


    陳子輕說:“江扶水,你有我哥的消息嗎?”


    江扶水沉默片刻:“據說還在昏迷,虞氏目前依舊暫由虞華章坐鎮,後麵有需要會讓溱方孝迴國協助,這件事你母親一直沒和你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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