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了你。】


    沒了,這一塊信息就到這裏,戛然而止,卻讓陳子輕的後心滲出冷汗,他有種直覺,虞平舟跟誰說話這部分,涉及到找迴原主記憶的任務。


    【同年,你生了場病,你母親為了照顧你沒休息好,虞老太太又叫她過去給她氣受,虞平舟的弟弟沒有了,你抱著虞平舟的大腿哭,那是你首次離他那麽近,你忘了害怕,他叫傭人拿來帕子給你擦眼淚擤鼻子,他的口袋裏有帕子,卻不用,因為你不是他的弟弟。】


    陳子輕不意外原主母親的孩子是這麽沒的,那老太太精得很,一股高門正房老了的氣質,即便兒媳懷的是自己的孫子,也不會母憑子貴。


    【其實你和虞平舟的感情不深,你在虞家生活的五年,見過他的次數不超過二十次。】


    【離開虞家那天,他站在陽台,目光從上往下地看過來,你知道你從此以後沒有哥哥了。現實確實如此,你長大後隻在新聞上見到他。】


    【時隔七年再迴他家,一切都陌生又充滿虛假的好意,你想了很多。】


    【你想毀了你的哥哥。】


    陳子輕驚出一身冷汗,真怕那句是個標注任務,幸好不是,不然他直接嗝屁。他打了個哆嗦。


    虞平舟問道:“怎麽了?”


    陳子輕盡量自然:“沒,沒什麽。”


    他想把虞平舟的左手鬆開,結果腦子一抽,做出來的行為是捏起了虞平舟的手指關節,一節節地捏著。


    虞平舟依然沒阻止,沒詢問。


    陳子輕硬著頭皮把他左手的五根手指捏了個遍:“哥哥,你為什麽要用人工的心髒,是當時的情況很緊急,不能找配型治療了嗎?”


    虞平舟道:“不想在身體裏安裝別人的心,就用了機械的。”


    陳子輕擺出疑惑的表情:“為什麽不想?”


    虞平舟笑了笑:“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陳子輕說:“我覺得有。”


    虞平舟麵上的笑意不變:“沒有。”


    陳子輕固執己見:“一定有!”


    虞平舟重新將左手跟右手十指相扣:“那就是潛意識裏不想。”


    陳子輕明白,虞平舟的這個答案不是隨便糊弄,是真的。心髒都不用別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


    在什麽?


    陳子輕的思緒徒然中斷,他呆了幾瞬,湊近去看虞平舟胸口的疤痕,沒變寬,顏色也沒變深。


    “疤會疼嗎,會癢嗎?”


    少年一說話,唿吸就像風中的小茅草,隨風輕輕在長疤上搖曳。


    虞平舟搖頭。


    陳子輕大概是有毛病,他的餘光頻頻看虞平舟隨意放置的腿,想當椅子。那肯定不行,莫名其妙哪能坐大腿。


    解鎖出來的信息不能泄露,陳子輕走流程地打聽:“哥哥,你的心髒是出於什麽原因換的啊?”


    虞平舟的言語間聽不出是不耐和責備:“析木,你的問題有些多。”


    “你說要滿足我的好奇心的!”陳子輕抓住他襯衫,“不會是要耍賴不認帳吧,哥哥,你不能這樣,以你的身份,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對吧!”


    虞平舟有瞬息的出神。


    “嗯,不會不算數。”他說,“更換心髒,是意外導致的。”


    陳子輕緊跟著就問是哪一年。


    虞平舟笑著說:“你連個胚胎都不是的時候。”


    言下之意是,那時你還沒投胎到這一世。


    “你這裏,”陳子輕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很輕地點了一下alpha的心口,“要充電嗎?”


    虞平舟掃了眼自己的腕表。


    陳子輕頓時生出一種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感受:“這表跟你的心髒是配套的錒?”


    虞平舟:“嗯。”


    “用來做什麽?”陳子輕滿眼發現新玩具的姿態,不依不饒道,“哥哥,你告訴我嘛。”


    小房間裏徒然就寂靜無聲。


    陳子輕揣摩不出虞平舟的心思,都到這一步了,心髒相關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虞平舟握住點在他心口的手指,好像是過了一秒,還是兩三秒,腕表的表盤毫無征兆地閃過一道銀白弧光。


    陳子輕目瞪口呆地看著表盤上出現的一行行數字。


    虞平舟跟他說,腕表能檢測出心跳,心率,脈搏,體溫,腎上腺素等各項情感數值。


    每日會對詳細的數據進行總結。


    綠色代表健康,黃色代表數據略微超標,紅色代表嚴重超標請二十四小時以內立即去醫院檢查。


    各項數據全紅是個警報,心髒超負荷,隨時都會進入休克狀態。


    陳子輕對之前那麽想研究虞平舟腕表的自己釋然了,這他怎麽可能想得到。他從來都沒想過,虞平舟的身體缺了一塊,還關聯到每天佩戴的腕表。


    虞平舟易感期一直盯著表盤,是為了觀察自己的情緒,本能的行為。


    那他第二次易感期怎麽不看了啊?


    陳子輕感到費解:“哥哥,要是你的心情不好,心髒會難受嗎?”


    虞平舟像是在給小學生解惑的老師:“腕表會產生電流,提醒我調整心態,控製心緒,盡快恢複到安全狀態。”


    陳子輕恍然,怪不得他進這個世界以來,一次都沒見虞平舟發過脾氣,易感期砸機器人的排他性不算。


    虞平舟的情緒由冰冷的數據決定,而非自己。


    穩定的根源找到了。


    陳子輕蹲下來,仰望即便衣衫不整,任然不可侵犯的alpha:“心髒要維修嗎,維修的時候怎麽做,從裏麵拿出來?”


    虞平舟說:“本來幾十年內可以不考慮維修。”


    陳子輕等了會,沒等來下文,他隻好主動問:“那現在呢?”


    虞平舟歎息:“你太能鬧,如果你不乖一些,最多再用個兩年就要維修。”


    陳子輕:“……”


    “我不乖?你讓我跟我未婚夫說我不去了,我馬上就給他打電話說,一刻都不帶猶豫的。”陳子輕把雙手疊放在alpha的腿上,下巴靠著自己的手背,天生含情脈脈的眼睛眨動,“哥哥,我這樣還不乖,那怎麽才算乖?”


    會不會不是我不乖,是你想要的稍微多了點?


    alpha似乎並未意識到是自己的問題。


    陳子輕咧嘴一笑,純善道:“我不該問哥哥,哥哥能有什麽錯呢,錯的隻有我,我下次努力再乖一些讓你滿意。”


    少年盡管笑得天真燦爛,說出的話卻十分的虛偽。


    alpha似乎也沒察覺。


    陳子輕拉過他的左手,看卡在他精瘦腕骨的手表:“哥哥,你的心跳有過突然加快的時候嗎?快到自己想把心髒拿出來看看是不是壞掉了。”


    他邊說,邊觀察虞平舟的心髒數據:“現在很平誒。”


    虞平舟開口:“夜裏數據變化大。”


    陳子輕狐疑,真的假的,虞董,你當我是傻子?我又不是沒接觸過夜裏的你,易感期天天圍著你的好不好。他一副信以為真的樣子:“那我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來?我好想看看夜裏數據有多大。”


    虞平舟道:“你想在三樓睡?”


    陳子輕的眼裏浮出期待:“可以嗎?我不說夢話,不磨牙,我也不夢遊,我迴來就隻夢遊過一次,沒再那樣過了,我基本上都是一覺到天亮。”


    虞平舟揉眉心:“你訂婚了,不適合跟你未婚夫以外的人睡一張床。”


    陳子輕脫口而出:“那你易感期大半夜去楚家,睡在我跟我未婚夫的婚床上麵呢?”


    他眼珠一轉:“況且我也沒……”


    虞平舟沒聽他說下去:“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陳子輕把後半句“沒說要和你一張床”咽下去,他點點頭,表示自己能理解:“我這次也是特殊情況。”


    虞平舟無奈:“就睡一晚,看過了,滿足了好奇心就能老實?”


    陳子輕笑眯眯地舉起四根手指:“我保證。”


    “那我們準備睡覺去吧,不早了。”陳子輕興衝衝地站起來,“不行,我要下樓洗個澡換上睡衣,我悄悄的,不讓吳叔發現我在三樓睡,免得他告訴爸爸。”


    虞平舟叫住少年,指他始終敞著的襯衫:“析木,你解的,該是你把它還原,做事要善後。”


    陳子輕:“……”


    alpha胸膛半露,很白,皮膚光滑,猶如一塊常年被收藏起來精心保養的玉,色澤剔透,手一碰就要被吸附上去。


    s級alpha的優點跟特性,老得慢。誰還能分的清十八歲男高跟虞平舟啊。


    又那麽粉,那麽大條。


    別想了。


    陳子輕扣扣子的速度很慢,他偷瞄幾眼,alpha胸口的……也很粉。


    真的別想了。


    .


    這晚陳子輕睡在了三樓,虞平舟的臥室,占用了他那張大床的一小部分位置。


    虞平舟說得沒錯,夜裏他的變化是大。


    夜撥了,表盤數據都在飆升。


    陳子輕把撐起來的被子壓了壓,他扭開臉竭力冷靜分析,奇了怪了,那兩次易感期,虞平舟睡著了怎麽沒夜撥,早晨也沒撥起來。


    這會兒怎麽平地起高樓。


    陳子輕趴在虞平舟的腕表旁邊,認真留意他的數據變化,啊喲,心跳有點快哦。


    慢了,慢了慢了。


    又快了。


    陳子輕望了望閉著眼的虞平舟,估計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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