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川麵無表情,周身壓抑的氣息向四周蔓延。


    一時之間整個客廳靜得掉針可聞。


    二嫂尷尬又無措地放下筷子,把兩隻手在褲子上擦擦:“看我這嘴,還沒怎麽吃就黏巴上了話都說不清楚了,是津川他媳婦,津川他媳婦。”


    陳子輕眼神安撫:“二嫂要說什麽?”


    二嫂是真的嚇得不輕,她不吭聲了,隻搖頭。


    陳子輕桌子下的手偷偷拍了拍梁津川的腿,握住他僵硬的膝蓋,慢慢捏動。


    “吃飯就好好吃飯。”大伯發話了。


    “爸說的是。”老二站起來,對著現今的生意人梁津川說,“津川,我敬你一杯。”


    梁津川掀了下眼皮:“坐著吧。”


    老二受寵若驚,他忙坐下來,和梁津川碰了杯酒。


    氣氛恢複如常。


    “南星,你們晚上在我家睡吧,床跟被子都是現成的。”大嫂積極道,“還有小雲,你也是,迴去要鋪床,最近都沒好天,你的被子也沒曬過太陽,蓋著那能好受嗎,你們都在這睡。”


    老二有意無意地踢媳婦一腳。


    二嫂後知後覺地表態:“老大家睡不下就來我家。”


    梁雲拒絕道:“我迴家睡。”


    “我跟津川也是。”陳子輕順勢說,“不麻煩大嫂跟二嫂了,明兒我們再來吃飯。”


    大嫂二嫂:“誒!”


    .


    以往陳子輕是清明的時候迴老家,那是春天,晚上睡覺不冷不熱,很舒服。


    不像現在,凍死人的寒冬裏,陳子輕抱著梁津川擠在小屋的床上,不遠處燒著火盆。


    陳子輕把手揣在梁津川的懷裏:“我有你都這麽冷,小雲一個人睡,那得多冷啊,要不我給她裝個鹽水瓶送過去吧。”


    梁津川叫他別折騰。


    “這怎麽叫折騰。”陳子輕嘀咕,“我作為她嫂子,我……”


    腰被掐住,他後半句跑沒了影。


    梁津川在他耳邊說:“到今天,還有人把你叫成我哥的媳婦。”


    陳子輕安靜了下來,梁津川擱這兒倒醋呢。


    “梁柏川,梁津川,這兩個名字,隻有中間的那個字不同。”梁津川說,“前一個是比後一個好叫還是好記?”


    陳子輕清楚梁津川不是要他迴答,而是在神經兮兮的自言自語。


    果不其然,陳子輕聽他來一句:“不如我改名?我不叫梁津川了,改叫梁柏川?”


    “別了。”陳子輕哭笑不得,“我喜歡梁津川。”


    “但是梁津川排在梁柏川後麵。”梁津川嗓音冷冷的,好似含著莫大的委屈與濃到化不開的陰鬱,“我排在後麵。”


    陳子輕再次變得安靜。


    梁津川淡聲:“這輩子是定了的,就這樣了,下輩子我能排第一個嗎?”


    陳子輕立刻點頭:“能,你第一個,隻有你。”


    梁津川似笑非笑:“你說了算?”


    陳子輕有種沒法形容的感覺,他說了不算,架構師說了算。


    “睡吧睡吧。”陳子輕把梁津川的腦袋放在自己脖子裏,“晚安啊,哥哥。”


    梁津川的鼻尖抵上他脖頸脈絡,鼻息裏都是他一如從前的幹淨味道。


    被窩裏的健全身體緊纏著殘缺身體。


    陳子輕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梁津川卻是沒有睡意,他捏懷裏人的鼻子:“誰是你哥哥。”


    末了,吻上他因為缺氧張開的嘴,深入地纏綿許久,吃掉他嘴邊的津液:“下輩子做你哥哥。”


    後半夜,風吹樹枝的聲音很清晰,滲著一股子陰森森的味道,仿佛厲鬼在耳邊哭。


    .


    三十早上要燒紙,各家都拎著紙錢去山裏,睡眼惺忪的孩子也跟著,很不情願,嘴巴翹得都能掛油瓶了,這習俗跟清明節差不多。


    日頭升起來,霧氣散去許多,山裏全是人,空氣裏麵彌漫著焚燒的氣味,沾得每個人身上頭上都是。


    陳子輕去看了看梁錚。


    大伯家已經給他燒過紙了,墳前有一小灘灰燼沒被風吹跑。


    陳子輕趁梁津川沒跟來,他趕快把手搓熱,折一把元寶燒給梁錚,完了就去看二叔二嬸。


    梁雲不知多早來燒的紙,墳前的灰燼被吹得所剩無幾,隻有磕頭留下的痕跡。


    陳子輕也給他們燒了點元寶,讓他們在地底下花。


    元寶比冥幣的麵額大多了呢。


    陳子輕拄著樹枝,一腳深一腳淺的都在山裏,灌木把他的褲子拉扯出了一條條劃痕,他山頂往下看。


    村裏家家都開著門,還沒貼春聯,那是下午的事。


    這個村子……


    這個村子啊……


    陳子輕的思緒被梁津川的身影打斷,他表情如常地揮了揮手,迎了上去。


    .


    老屋有個地兒的屋頂破了,陳子輕趁著上午沒事幹,興衝衝的又是搬梯子,又是找瓦片,他想破瓦片換掉。


    正當陳子輕在門前抬瓦片的時候,就有個男的湊過來,問他要不要幫忙,說自己修屋頂修得快。


    陳子輕笑著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修。”


    那男的沒走,在他門口曬太陽,不一會又有人來,一個兩個的,互相遞煙。


    然後就紮堆了。


    陳子輕被他們圍著,聽他們吹牛,偶爾客氣地迎合一句。


    院裏冷不防地傳來喚聲:“老婆。”


    陳子輕後背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他抱起瓦片,衝開壯漢們的包圍進了院子。


    門口那夥人陸續就散了。


    院裏的竹竿上鋪著棉被,表麵已經有點熱了。


    陳子輕聽梁津川說要修屋頂,臉色一變:“你修?不行,你不能修,你爬上去多危險啊,要是摔下來了,我怎麽辦?”


    梁津川明顯忍著某種情緒:“我是要去珠穆拉瑪峰嗎,這麽點高度,我也能摔?”


    “萬一呢,人一倒黴,平地都能摔死。”陳子輕不放心,“還是我來修吧。”


    梁津川說:“你上去修,撅著個屁股,多少雙眼睛看。”


    陳子輕傻眼,不至於吧。


    電子音插了一嘴。


    係統:“還真至於,你的屁股不大,但是圓,還白。”


    陳子輕震驚:“不是屏蔽了嗎!”


    係統:“你npc小叔子,哦,不對,你npc男人這些年一直都拿看饅頭的眼神像看你屁股,我不就能分析出你屁股的形狀顏色。”


    陳子輕:“……”


    “那要這麽說,他就不會喜歡吃我的屁股了,因為他吃饅頭隻吃皮。”


    係統:“嗬嗬。”


    陳子輕聽444這麽笑,渾身發毛:“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我不知道的?”


    係統沒迴。


    陳子輕有一點不樂意:“還有啊,444,你幹嘛每次提起他,都要在前麵加上npc。”


    係統:“你猜。”


    陳子輕悶悶的:“是為了提醒我不要太投入。”


    係統:“喔唷。”


    陳子輕撓撓臉,他覺得自己有愧於444這個代班監護人的期盼,也很對不起因為業績不好被他氣病了的監護人,他對不起這個對不起那個,可他盡力了。


    懷裏的瓦片被拿走,陳子輕看梁津川拎著瓦片,一層層地爬上梯子,他趕緊去扶。


    .


    梁津川把屋頂修好了。


    陳子輕將破瓦片敲碎當板磚鋪在院裏,鋪成一條。


    門外伸進來個小腦袋,陳子輕乍一看感覺是外甥,仔細一瞧,還真是,沒看錯。他叫外省進來。


    外甥怯怯地瞅了眼他身後的人,扯開嗓門給自己壯膽:“舅,外婆讓我來叫你上家裏吃飯!”


    ……


    陳子輕想讓梁津川也一起去,梁津川不想。他就去跟梁雲打了個招唿,讓他們兄妹倆個中午自行解決午飯,煮點麵吃就行。


    村裏年三十中午幾乎都吃麵條,晚上才是年夜飯。


    暖陽高照,陳子輕跟著外甥走上田埂。


    外甥小大人一個,嘴巴裏一下都不停,叫他跟著自己的腳印走,別摔到田裏去了,別踩到泥裏去了。


    陳子輕全程照做。


    在原主家這頓飯沒吃好,陳子輕消化不良,胃難受,吃進去的食物要往嗓子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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