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的嘴上有被激烈深吻過的痕跡殘留,嘴裏的痕跡要重一些,口腔跟舌尖疼痛未消。他握緊方向盤,安靜地看著外麵。


    車裏彌漫著淡淡的梔子香,陳子輕挑的,梁津川說好聞,喜歡。


    陳子輕在書房門外守了一晚,這會兒他身子骨的僵麻酸痛已經消散了很多,眼睛的不適也有多減輕,唯獨心裏的兵荒馬亂揮之不去。


    登記需要的證件在梁津川手裏拿著。


    梁津川閉著眼,沒有一點反應,像是睡著了。


    “叮鈴鈴”


    一陣鈴聲炸響,陳子輕眼皮一跳,不是他的手機,是梁津川的。


    並非是誰打的電話,而是鬧鈴。


    定的是民政局上班時間。


    陳子輕還在駕駛座上坐著,旁邊的梁津川已然關掉鬧鈴,打開車門下車,一言不發地立在車邊。


    約莫過了三五秒,甚至更短,陳子輕這邊的車窗就被敲擊,他堪堪迴神,手忙腳亂地走下車。


    梁津川將他拽進民政局,他們是今天的第一對。


    簽字的時候,陳子輕猝不及防地看見了梁津川藏在眼底的色彩。


    紅得要滴血,滲著深猩的偏執。


    陳子輕手一抖,筆尖把紙戳了個洞,他惶恐地望向工作人員:“這還,還有效嗎?”


    工作人員正在打量兩個新人,一個憔悴,肉眼可見的緊張,白得透光,不胖但有肉感,蠻秀氣,嘴上有一看就知道是怎麽造成的傷口,另一個也憔悴,也白,肉眼很難發現的緊張,長得高大且俊,冷漠陰晦的氣息裏有煙草味。


    即便他們以這樣的狀態站在一起,依舊不會讓人懷疑是一方強迫一方,因為他們之間的氣場很奇妙,是羈絆。


    陳子輕喊魂:“大姐?!”


    “什麽事,名字寫錯了?”工作人員伸頭瞧瞧,確定道,“這沒事,能用。”


    陳子輕長鬆一口氣,他後麵的筆畫寫得小心謹慎,沒有再出錯。


    拍照的時候,陳子輕站著,梁津川坐著,他們身上不是昨晚參加酒會的衣服,出門前換掉了,換了身幹淨的,都是正裝配領帶。


    攝像機指揮道:“你們得笑。”


    陳子輕在走神。


    攝像機第二次提醒,他才露出牙齒笑出酒窩,像是強顏歡笑,酒窩裏的那彎春水都不暖了。


    見攝像機沒再讓他們笑,陳子輕就知道梁津川應該也笑了,他偷偷看去。


    梁津川竟然沒笑,他麵無表情,一滴淚突然就下來了。


    陳子輕的大腦還沒轉,手便伸過去,他給梁津川擦淚,梁津川拿下他的手,扣在掌中。


    梁津川指尖發抖。


    攝像師喊道:“二位不用緊張,麵向鏡頭,腦袋要像對方那邊歪一點,對,就這樣,好,笑!”


    就這麽領證了。


    .


    領證算結婚嗎?算。


    所以陳子輕跟梁津川結婚了,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沒有司儀走流程,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們見證彼此眼裏的自己身份變換。


    陳子輕手上的素圈戴了一個月出頭就換了一枚,要寬一點,內側有梁津川的名字,而梁津川的婚戒刻的是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梁津川哪一天哪一年準備的婚戒。


    梁津川出了民政局就將對戒拿出來,給他戴上,並讓他給自己戴上。


    兩個小紅本跟陳子輕原先戴的那枚素圈都被梁津川放起來了,他照常去公司上班,臨走前照常報備,今晚有應酬,會晚點迴來。


    陳子輕仿佛在做夢,他坐在花房門前的吊椅裏轉了轉婚戒,冷不丁地一個激靈,等等,他都嫁給有錢人了,積分袋為什麽遲遲沒有出現?


    “444,是不是出故障了,數據有延遲?”陳子輕預感不妙。


    係統:“不達標。”


    陳子輕的預感就這麽被證實,他懵了:“怎麽就不達標了啊?”


    係統:“審核不通過。”


    陳子輕沒法接受:“那你們沒給詳細的數目,我……能不能給我個標準?”


    梁津川已經很有錢了,還要怎麽有錢呢?


    原主是有多大的金錢欲望,想要嫁給什麽程度的有錢人啊?


    陳子輕心裏堵得慌,他做了幾次深唿吸,心髒才沒那麽突突:“444,你給我開個後門好不好?”


    係統:“不好。”


    陳子輕可憐兮兮地懇求。


    係統:“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進過豪門圈?”


    陳子輕一怔:“所以是……”


    梁津川起碼要進入金融圈的中心,上流圈的中心,可他現在隻能說是才剛入門。


    陳子輕滿嘴苦味:“那個中心基本上是根基穩固的各大家族聚集地,沒有家世背景單打獨鬥是進不去的。”


    係統:“對你挑的npc老公那麽沒信心?”


    陳子輕一臉的愁容:“我不是對他沒信心,我是考慮到了殘酷的現實。”


    就因為他進過豪門圈,他才知道,家境多重要。


    天之驕子,生來富貴,物質富裕,在眾星捧月中長大。


    而貧苦出身白手起家的那一類,跟他們不是一個圈子,互相進不去。


    會被世家子弟排斥,被富二代鄙視。


    如果硬要在上流社會的中心地帶搶走一片位置,必定成為眾矢之的。


    想留下來,站穩了,就此破壞幾方鼎立的局麵,很難很難,會挨很多想象不到的打擊。


    陳子輕跟一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他推門進花房,叉著腰在裏麵走動:“那我現在結婚了,後麵怎麽辦呀?”


    係統:“離唄,離了再結,反正這次你們結婚沒大辦特辦,下次正好補上。”


    陳子輕呢喃:“隻能這樣了……”


    隻能等梁津川憑借互聯網這塊的發展進入上流圈的中心,到時他就找個法子離婚。


    梁津川有年輕的資本。


    對了,梁津川是主角,他有光環,有氣運。


    陳子輕差點忘了,他的心情頓時就輕鬆起來,梁津川一定會站到金字塔上層。


    早晚的事。


    陳子輕按著騰沙發的扶手坐下來,小聲地自言自語:“444,他知道我不是原來的李南星了,還那麽難過。”


    係統:“多年前我不就說了嗎,你用的是李南星的身份,他看的是把他親人遺像埋在豬圈的那具身體,那張臉,那副皮,難不成他知道了這個事,還能心平氣和的分得一清二楚,那隻有機器能做到。”


    陳子輕表情複雜:“是呢。”


    “我得再多給他點時間緩衝。”陳子輕搓搓臉,“我要是能換身體就好了。”


    係統:“幹脆直接把你的數據調到所有任務通關,送你迴家?”


    陳子輕笑笑:“那美夢我不敢做。”


    下一秒就耷下了嘴角:“他肯定是喜歡我的靈魂,不是喜歡我這個身體,他恨死了。”


    係統:“是是是,恨死了恨死了。”


    陳子輕奇怪道:“444,你怎麽說疊音了啊?”


    係統:“跟你學的。”


    陳子輕:“……”怪不得像學人說話的鸚鵡。


    花園房裏漸漸灑下日光,花草生機勃勃,陳子輕給它們澆澆水,捉捉蟲,掏出手機調到拍照模式,鏡頭對著自己查看脖子,沒有留下掐痕。


    陳子輕想,要不我給梁津川打個電話吧?


    號碼剛撥出去就被他按掉了,他莫名局促,改成了發短信。


    套餐是每個月10塊錢,能免費打幾百分鍾電話,發一百六十條短信,根本用不完,浪費。


    【陳子輕:到公司了嗎?】


    廢話,都這麽久了,又不是爬著去。


    梁津川沒迴。


    陳子輕坐迴藤椅裏,他的拇指推著手機蓋子打開,“啪”地合上去,再打開,反複地做著這個枯燥無味的動作。


    太陽升了起來,花園房溫暖如春,他昏昏入睡。


    手裏的手機掉在地上,同時也震了一下,小屏幕亮起來。


    【梁津川:在開會。】


    就三個字,沒有別的了,陳子輕心裏七上八下,他不再發了,就讓梁津川自我調整情緒。


    .


    以往梁津川有應酬,迴來都是清醒著的,他不會讓自己喝得爛醉如泥。


    因為他要保留精力,陪在家等他的嫂子,不論是感情上的談心聊天,還是性上的欲望,他都不能被酒精侵蝕。


    這天晚上,梁津川喝醉了。


    王建華把車開到四合院門口,他給陳子輕打電話:“南星,人喝多了,睡著了,你出來接一下。”


    陳子輕忙去接人。


    梁津川被他跟王建華搬到臥室,期間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


    陳子輕脫掉梁津川的皮鞋跟大衣,給他蓋上被子,轉頭對王建華說:“辛苦了。”


    王建華擺手:“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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