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的聲音說:“比現在還多嗎?”


    “多!”西裝男咂嘴,“我也不記得當時是到了哪一站,列車員讓我們把窗戶打開,火車一進站,就有很多跳著擔子的農民從窗戶外麵往車裏爬,嘖嘖……那叫一個亂啊,車廂裏的人擠得最後站都站不下。”


    還是那年輕聲音:“不就跟我們這個時候一樣嗎。”


    西裝男很不滿:“再插嘴我就不說了。”


    那年輕人他爹聽得正起勁,當即給他一個板栗子,老好人地笑著催西裝男:“說說說,別管我家這死孩子。”


    西裝男清清嗓子:“等到了夜裏頭,大家都困了,那些站著的人就在地上鋪個麻袋,直接躺地上就睡了,可走道就那麽點地方,沒地方睡的人就隻能睡到別人的座位下麵。”


    “不還是和我們現在……”年輕人他爹捂住他嘴巴,不讓他繼續插嘴。


    “等到了夜裏,車上就出怪事了,”西裝男得意掃了一眼眾人,“你們猜發生了什麽怪事?”


    “我們哪知道啊!你別賣關子了,趕緊講吧!”有人迫不及待地喊。


    “嗬嗬……”西裝男故作神秘地說道,“那天夜裏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然後就隱隱約約的看見我對麵位置的窗戶慢慢的開了,有個老太婆正從外麵往裏麵爬。”


    “我開始還以為火車又是到站了,可再一看卻發現火車是開著的,那個老太婆為什麽會在車窗外麵?”


    “最詭異的是,那個座位上的乘客並沒有睡覺,可他竟然沒有絲毫的察覺,就算老太婆爬到了他麵前的餐桌上,他竟然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他根本就看不見那個老太婆。”


    “當時也是危機情況,我根本不帶怕的,立刻就站了起來,那老太婆明顯不是人啊,我當時毫不猶豫的走向對麵的位置,對著爬在餐桌上的老太婆就是一聲大吼”


    “喂!你哪個單位的!”


    “在我吼完以後,你們猜怎麽著?”西裝男得意的捋了捋自己的分頭。


    “怎麽樣了?”大家很是好奇。


    “那老太婆竟然在我一吼之下,消失了……”


    “消失了?”大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同時又有些失望,就好像戲正要到最精彩的時候,卻突然結束了。


    “你這故事也太假了吧?誰看見鬼,還敢問鬼是哪個單位的?我不信。”


    西裝男見有人質疑自己,揚聲道:“這有什麽的,我年輕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


    眾人連忙連忙笑著搖頭,都不信他,隻有陳子輕鄭重對西裝男道:“我信你。”


    接著陳子輕就心裏暗暗接著道:“因為從你上車開始,我就看見有一個老婆婆趴在你的背上,現在看來,就是當年那個時候惹上身的吧。”


    “還是這位小兄弟懂啊。”西裝男衝陳子輕豎大拇指。


    離他近的人偷偷跟他說:“那是個傻的,老哥你看不


    出來啊?”


    西裝男臉一黑。


    陳子輕說:“你這個故事很不錯。”


    西裝男知道他是個傻的,再被他誇,臉就能難看了,更是當場罵了句髒話。


    全程閉著眼假寐的梁津川冷不丁地開口:“你嚇到我弟弟了。”


    完全沒嚇到的陳子輕隻能往他身邊靠。


    然後就被他摟住,聽他說:“弟弟,不怕。”


    西裝男看少年帶個傻子弟弟坐火車不容易,他就道了歉。


    這個插曲就此翻篇。


    .


    後半夜,陳子輕趁梁津川熟睡,他輕手輕腳地走去廁所。


    西裝男在兩節車廂中間的地方抽煙,陳子輕上好廁所出來,他本想洗了手就迴去。


    意料之外的是,西裝男喊住他,丟給他一個東西,他反射性地接住。


    是塊巧克力。


    西裝男說:“小傻子,我那故事隻有你信,巧克力是表揚你的。”


    陳子輕把瞧著很好吃的巧克力裝進褲兜裏:“我想知道,在你吼了那個老婆婆之後,這幾年你有再遇到什麽怪事嗎?”


    西裝男吞雲吐霧:“沒有啊,都挺正常的,就是運氣有點背,做生意虧了不少錢。”


    陳子輕點頭道:“行,那我告訴你,那個老婆婆並沒有因為你的一吼就消失,而是從此就纏上了你……”


    “她一直就趴在你的背後。”


    “你……”西裝男臉色蒼白,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兩眼瞪著陳子輕,心裏把這幾年的遭遇全都迴憶了一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夾著香煙的手然一顫,拉著陳子輕說道,“你……你能看見?”


    “能啊。”


    “等等,你不是個傻的,”西裝男倉促地改口,“那你有……有辦法……幫我驅走嗎?”


    “可以試試。”


    陳子輕進了廁所,他花積分買紙筆跟朱砂,現場畫符。


    .


    不多時,陳子輕從裏頭出來,西裝男立刻焦躁恐慌地迎上去。


    陳子輕把黃符給西裝男,讓他拿著。


    西裝男不知道怎麽個拿法,他六神無主,頭上掛著豆大的汗珠。


    陳子輕問他要打火機:“雙手合十夾在中間。”


    西裝男照做。


    陳子輕點燃黃符一角,等焚燒的痕跡蔓延到符文一處,他說:“手攤開!”


    西裝男速度將雙手攤平。


    “嘭!”


    藍綠色的火焰迅速竄了起來,西裝直覺自己的掌心滾燙傳來炙熱的疼痛,於此同時,陳子輕當著他的麵把手摸到背後,從腰上拔出一把紙折的金劍。


    陳子輕兩指夾著紙劍,目光一凝,嘴裏念了幾句咒語,對著西裝男的腦門一斬而過。


    “叮!”


    西裝男的腦海中倏有一聲清脆的斷裂響,就像是有根束縛住他的繩子被人斬斷了,他直覺腦海中一陣輕鬆,有種說不出的清爽感。


    這種感覺非常舒服,以至於他都忘記了手上的黃符還在燃燒著。


    陳子輕給他把黃符吹落,在半空燃燒殆盡。


    西裝男長長地吐了口氣,他覺得自己年輕了很多:“是驅成功了吧?


    ”


    “對的。”


    “大師!”西裝男感激地抓住陳子輕的手:“我……我……”


    西裝男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陳子輕安撫地說:“我不是什麽大師,你身上的其實也不是什麽厲害的東西,我就隻懂點這方麵的皮毛。”


    陳子輕咳兩聲:“說實話,你身上的這個東西隻要稍微厲害一點,我就幫不上忙了。”


    西裝男嘴上附和,心裏頭清楚,小夥腰後藏金劍,兜裏揣黃符,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鬼魂,這不就是道長嗎。


    “大師你放心,我不會往外說的。”西裝男正色。


    陳子輕擺擺手:“你先迴去。”


    西裝男走幾步迴頭,撞見小夥把金劍頂開垃圾箱,他呆滯幾秒,大步竄上前:“大師,你要扔你的法器啊?!


    陳子輕在想事情,讓他嚇得心髒差點驟停。


    “這金劍是一次性的,用過了就不靈了。”陳子輕說。


    西裝男似懂非懂:“那可以送給我嗎?”


    陳子輕丟給他:“拿去拿去。”


    ……


    西裝男走後,陳子輕在原地站了會,看著被他砍斷線掉下來的老婆婆,他使勁撓撓頭。


    跟任務沒關係,可以不管的。


    但都管一半了。


    陳子輕溫聲詢問:“老婆婆,你要去哪啊?”


    老婆婆青白鬆垮的臉對著他。


    “不記得了嗎?你等我一下。”陳子輕去車廂那邊瞅瞅,確定暫時沒人過來就返迴,他在老太太漂浮的那塊地上畫符。


    那是個血符。


    最後一筆落成的瞬間,老婆婆的鬼影扭曲起來,兩片癟嘴小幅度地蠕動:“象城……象城……象城……”


    陳子輕想了想,這趟車就路過象城。他抹掉血符站起來說:“你跟著我,到象城了,我叫你。”


    .


    淩晨四點多,播報下一站是象城。


    老婆婆不知是第幾次從車窗外爬進來,她一次次地重複生前的動作,沒有其他反應,聽不見別人的聲音。


    陳子輕不得不出聲:“象城到了,可以迴家了。”


    老婆婆的鬼魂出現在下車的隊伍裏。


    陳子輕趴在車窗邊,象城的夜風吹到他臉上,他目送老婆婆佝僂著背消失在迴家的路上。


    這一路有人下車,有人上車,旅程中總有分散,也總有相逢。


    陳子輕跟梁津川一直是一起的,因為他們是同路人。


    忽地感應到背後的視線,陳子輕迴頭。


    梁津川不知何時醒來的,他看著陳子輕,神情輪廓昏暗不明。


    陳子輕不覺得梁津川會發現他坐火車對付了個鬼,他把手肘從車窗上拿下來:“哥哥,你怎麽醒啦?”


    梁津川不說話。


    頭頂的小風扇唿啦啦地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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