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不是怕你坐在後麵打盹不安全。”陳子輕在山路上吹著風騎車,“你又不抱著我。”


    話音剛落,腰上就多了一雙手。


    明明是夏天,明明隔著布料,陳子輕卻仿佛光著身子被巨大的蛇尾纏上,滑膩陰冷的觸感裹挾著無處可逃的禁錮讓他汗毛倒豎。


    自行車在路上歪歪扭扭成了蛇的形狀,車頭紮進矮樹叢裏。


    陳子輕驚魂未定,他撥開還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你別抱著我啦。”


    梁津川掃了眼手上被觸碰的皮肉,嗤嗤地笑起來:“一會要,一會又不要。”


    他傾身,氣息擦過身前人的後頸:“矯情。”


    陳子輕耳朵癢,他扳過車頭騎到路上,喊出的全名裏透出他的不滿:“梁津川,你不是第一次這麽說過我了啊,別怪我沒


    提醒你啊,你多說幾次,我一個不矯情的人都要矯情給你看了……”


    梁津川雙手撐在後麵,他不聽風不看雲,隻聽碎碎念,看騎車的人被風勾勒出的一把細腰。


    .


    陳子輕賣力騎車,他熱昏頭,汗如雨下,裸露在外的每寸皮膚都紅彤彤的,到河邊過橋的時候沒有停,吊著一口氣往縣裏騎。


    波光粼粼的河水被陳子輕甩在身後,他一下一下瞪著腳踏板,褲子貼著濕乎乎的大腿起褶,兜裏的小珍寶往外掉。


    在掉出褲兜的那一瞬,被一隻手接住。


    梁津川將小圓球舉到眼前,它好像在散發著絲絲縷縷的熱氣,粘液未幹。


    深嗅片刻,他伸出先前咬出傷口的舌尖。


    梁津川對著麵頰狠摜下去。


    陳子輕猝不及防地聽見一聲清脆響,他兩腳撐地迴頭,滿眼的震驚:“津川,你怎麽打自己啊?”


    梁津川眉頭皺在一起,眼眸低下去,他不說話,讓人難以揣摩。


    陳子輕關心地說:“是有蚊子嗎?”


    打這麽狠,半邊臉都紅了。


    陳子輕看那手掌印,看梁津川放在腿上的手,後知後覺他的手指很長。


    認識這麽久了,陳子輕此時此刻才真正地關注到這個小細節。


    原先幹巴巴的皮包著骨頭,現在是精雕過的仙品。


    陳子輕不敢再看,他繼續騎車,猶豫著說:“臉被蚊子叮了,趕走就好了,別那麽扇,多疼啊。”


    .


    梁津川嘲弄,疼點好,不疼怎麽減輕負罪感。


    爹媽跟大哥在地下看著他一步錯步步錯,也不好指責他的不是。


    梁津川帶著灼痛紅腫的麵部,叼住小圓球下的紅色細繩,唇齒磨咬著,陰沉沉的目光鎖住觸手可及的那片背。


    當初這個人在縣裏失蹤,他內心深處一閃而過擔憂的心緒掀起驚濤駭浪,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後來,他的心境一路變化。


    可能真的瘋了。


    是瘋了。


    徹底瘋了。


    再後來,他不止瘋,還魔障了。


    現如今,他快死了。


    再這麽下去,再不能得償所願,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他從蝕骨的掙紮和背叛至親的痛苦,以及對自身的厭惡唾棄裏苟延殘喘至今,理所應當拿到足夠大的獎賞。


    .


    到了縣裏,陳子輕整個人都要累癱了。


    梁錚個高腿長,車也大,陳子輕騎得很費勁,隻要他一騎快,屁股就要從坐墊上離開,站起來騎。


    小說裏,主角穿不合身的衣服,像偷穿大人的衣服。


    他是偷騎大人的車。


    陳子輕懷疑原主這副身體沒有170出頭,可能頂天170。他腿肚子發酸,屁股潮濕,上半身趴在車頭上,趴了有一會了。


    後座的梁津川早就下來了,他神色不耐:“你要坐上麵生蛋?”


    陳子輕瞟梁津川腳上的鞋子,這是他送的升學禮物,剛好能把假肢的仿真腳放進去。


    跟高也是跟假肢配套的,盡量減輕梁津川的不適。


    “我又不是


    母雞,我怎麽生蛋。”陳子輕轉過臉枕著自己的手臂,臉濕的,手臂也是濕的,挨上去再分開都有聲兒。


    梁津川偏身看向小賣鋪。


    陳子輕之所以不下車,是因為他的屁股濕了,他發現梁津川屁股後麵的褲子沒濕。


    梁津川不用蹬車,出的汗沒他多,也不像他踩腳踏板期間在坐墊上摩擦。


    反正陳子輕死活不下來,他要等四周的人少點再說。


    自行車被推動,他趕緊抓住車龍頭。


    梁津川去小賣鋪買了兩根冰棍丟給黏在坐墊上的人,他把車推到一處拐角。


    陳子輕這才慢慢吞吞地磨蹭著下來,他撥開冰棍的紙咬一口,屁股對著風口吹吹。


    汗漬浸濕布料,夾進去細細窄窄一條。


    被他拉開。


    “啵”地聲響。


    梁津川按著眼尾摁到眼角,他捏幾下鼻根,抬腳將那片濕屁股擋在身後。


    手上冰棍化了,水流到掌心裏,梁津川的某根神經扯動了一下,他沉沉吐息,冷著臉吃起了冰棍。


    .


    縣裏就一個銀行,人不多不少,要開條子拿號排隊。


    陳子輕第一次進這個時代的銀行,他進去不亂看,懷裏抱著布袋子對梁津川說:“你的身份證我給你帶了,你辦個折子把錢存上。”


    梁津川卻是說:“不用。”


    陳子輕眨眼:“那都存我的折子上嗎?我丟下你跑了,你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啊。”


    梁津川置若罔聞。


    陳子輕故意說:“以後你要用錢就得找我要,那我不高興了,不給你了,你就後悔了。”


    然後你是不是就能對我哭,求我放過你?


    陳子輕想到這,不由得傻樂,白皙臉頰兩邊的酒窩都露出來了。


    梁津川不明白他在開心什麽,智力很低,給個果子就能被騙走的樣子。


    業務員過來問:“辦不辦業務?”


    “辦的辦的。”陳子輕迴過神來,“我辦折子存錢,麻煩姐姐。”


    業務員去服務台給他寫條子:“你先坐。”


    陳子輕找空位。


    梁津川突然給他一個信封:“這裏麵是學校當年的捐款。”


    陳子輕驚愕不已:“你沒花掉啊。”


    梁津川將信封塞進他懷裏。


    .


    輪到陳子輕的時候,他去窗口走流程,不時迴頭。


    梁津川站在他後麵,沒有去其他地方。他忍不住地用口型說:“你去空位上坐著去,別站久了。”


    見梁津川沒有那麽做的意思,陳子輕隻好隨他去。


    陳子輕依然時不時地迴頭。


    梁津川始終站在原地,站在他身後。


    ……


    存完了錢,陳子輕跟梁津川在縣裏逛逛。


    陳子輕上次來縣裏還是二嬸帶的那次,他在集場被人擄走的畫麵曆曆在目,雖然他報警了,卻不知道上沒上報紙,有沒有被一鍋端。


    路過報刊亭,陳子輕去翻了翻報紙,沒有買一份,不想花這個錢。


    縣裏的路不寬,大部分是步行的人,少部分騎車,沒有什麽


    斑馬線,沒有分車道,一起走。


    陳子輕全程提著心,他怕梁津川被人撞到被車撩到。


    直到進了集場,陳子輕才稍稍放鬆下來,他隨便從一個口進去:“我們九月要去首城,你缺什麽到那兒再買,省得在路上難帶。我們就買家裏用的吃的好不好。”


    梁津川的腳步忽然滯了半拍,斜對麵一個鋪子裏掛著一大溜肚兜,多為紅色,繡了各種圖案。


    陳子輕奇怪地探頭:“你在看什麽?”


    梁津川越過他往前走。


    “誒,津川,你等等我呀。”陳子輕跟上去。


    陳子輕考慮到梁津川沒帶輪椅,走不了多少路,他要買哪些東西,就讓梁津川在附近的一個地方等自己。


    當陳子輕買了兩條枕巾迴來,發現梁津川不在原地的那一刻,他腦子裏全是不好的可能。


    一聲大叫衝到嗓子眼,有個攤販給他指了個方向:“你弟弟在那邊。”


    “謝謝。”陳子輕趕忙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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