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浮精心喂養起來的肉,都掉沒了。


    .


    八月初九,陳子輕給自己煮了一碗麵,忘了放鹽跟油,清湯寡水的隨便塞進受了大罪的肚子裏。


    吃完就吐了個精光,因為他吃得太快了。


    陳子輕又煮了一碗,他慢慢吃,一根根地吃,吃著吃著就傷心起來。


    他這麽努力的做任務,迴到現實世界必須要好好過,才能對得起他這一路的艱辛。


    陳子輕單手捂住眼睛,嘴巴吸溜麵條。


    麵條被他吃下去的時候,眼淚也被他抹在了手心裏。


    陳子輕吃了小半碗麵就拿起手機,習慣性地翻了翻他跟謝浮的聊天記錄,謝浮的朋友圈,他自己的朋友圈。


    做完這些,他開始挨個光臨手機上的新聞軟件,這是他今天才下的,為的是不錯過豪門八卦。


    陳子輕的心思開了個小叉,上個月謝浮給他打電話攤牌那晚,他懷疑謝浮去見了遲簾。兩個發小翻舊賬不歡而散,遲簾揚言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謝浮趁機先一步對他坦白。


    假設他的猜測成立,遲簾都知道當年的真相了,怎麽沒到他麵前批判謝浮的種種,這麽久了都沒個響聲。


    即便假設不成立,遲簾也該來找他了。


    以他跟謝浮分了的壯觀程度,不亞於他們訂婚,遲簾不可能不知道。


    遲簾沒有忘記他這點,他是可以確定的,因為他這幾年上學外出總感覺周圍有人在看他,想必就是遲簾的人。


    那遲簾為什麽不趁著他身邊的位置空了,抓緊時間表現一番。


    除非是遲簾來不了。


    還是遠遠比遲簾爸媽阻攔還要大的困境。


    陳子輕的心頭一緊,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謝浮真的沒事嗎?他自我安慰地趕走那股時隔將近一個月卷土重來的不安,重新逼自己投入進任務當中。


    翻了快一小時新聞,陳子輕總算是有了點收獲,前些天季常林被拍到參加飯局,同行人是風水大師和仙風道骨的天師道長。


    季常林這是,遇到邪乎事兒了嗎?


    陳子輕看著季常林的同行人,忽然就想到了一個策略,他那張臨時技能卡不限製領域,是不是可以用來易容,換張身份皮?


    就是所有人眼裏的他都不是他,而是他自己捏的一個人物,臉,性別,體格,血型dna全部換掉,當然,讓他借屍還魂到別的道長之內的屍體上麵也行,但他就怕這具身體等不到他迴來就臭了,所以還是換個身份皮比較好。


    陳子輕趕緊把自己的疑問抖露了出來。


    係統:“可以。”


    陳子輕的那股子激動剛衝到頂就泄了下去,技能卡限製時效,60分鍾,不夠用。他摸著柴犬掛件動腦子,眼睛一亮:“我能用剩餘的一萬積分給技能卡加時嗎?”


    係統:“沒有先例。”


    陳子輕說:“那你幫我問問你的上司可以嗎,哥,求你了。”


    係統沒反應。


    陳子輕走投無路地哀求:“真的求你了,拜托。”


    係統:“等著。”


    陳子輕耐心又沒耐心地等結果。


    不多時,電子音在他腦中響起:“按理說不行,但你是我司的紅人,主係統給你開了一次特權,準你用積分換加時。”


    陳子輕沒好意思問為什麽是紅人,他感激地說:“太謝謝你上司了,祝你上司財源滾滾長命百歲。”


    最後一個字才從嘴邊滾出來,就立即問:“那我的一萬積分能換多少時長?”


    係統:“你想換多少時長?”


    陳子輕的心跳不免快起來,這是什麽意思,是他想的那種意思嗎?他厚著臉皮:“兩個月?”


    這個時間他應該能幫張淑儀找到身體。


    係統跟死了一樣,陳子輕的心也快要死了,他小心地問:“可以嗎哥。”


    係統:“可以。”


    陳子輕忍不住握緊柴犬發出歡唿:“謝謝你和你的上司!”


    .


    技能卡隻有一張,陳子輕必須慎重,他為自己捏的身份皮是常年隱居山野的世外高人,性別男,周巷,三十五歲,相貌清俊的中年人,妻兒不幸離世,有一手驅鬼鎮邪的本領,最近下山遊曆,隨緣在街邊給人看命,救了一個被人下咒的小孩。


    小孩家裏把這事投稿給了電視台,他在網上的熱度持續了一段時間就降了。


    大部分網友都相信科學,認為是他花錢請人炒作當網紅賣東西。


    小部分信鬼神的,不信他這個神棍。


    直到有個富家千金逛街路過他的攤子,轟走為了流量拍他的幾個主播,他贈富家千金一張符,救她於幾小時後的車禍。


    他被富家千金家裏接迴去,當救命恩人款待。


    那富家千金家裏會宴請賓客,季家在邀請的名單裏麵。


    到時宴會上出個事,他露一手,肯定能拿下心裏有鬼的季常林。


    差不多就這樣子,一些漏洞和沒發生的事他都不用管,自有係統給他把數據補上,季常林那種大人物都查不出來他的可疑點。


    畢竟季常林再厲害勢力再龐大,也僅僅隻是任務世界的人。


    技能卡就不一樣了,它是外掛。


    陳子輕倒在椅子上麵,捧著謝浮的毛筆字吸墨香,他用這套身份皮之前,要先喝那瓶藥。


    可以在一個月內忘掉一條感情線,一個月後會慢慢恢複。


    不會痛,睡一覺就能忘了。


    陳子輕拿下臉上的紙卷起來,放進腳邊的紙箱裏麵,他又取腳鏈,手機上的柴犬掛件,和之前換下來的幾個柴犬掛件,全部放進紙箱裏麵。


    紙箱放哪呢,放在阿蒙那裏吧。


    阿蒙本想去找他的主唱,有人鄭重地囑托他保管重要的物品,那一念之間的輕生想法就沒了。


    .


    陳子輕躺在床上,手裏握著藥瓶,他在想還有沒有什麽漏掉的地方。


    手機買了新的,原來那部和其他東西一起放在阿蒙那裏。


    同學朋友那邊他打了招唿,要出趟遠門去旅行,暫時會換聯係方式,等他散心迴來再聯係。


    用來做日常任務的大學生已經辭退,換了身份皮就隨機找人完成任務。


    那就沒有漏掉的了吧。


    國外一處療養院四季如春,陽光溫暖宜人。


    幾個護士在走廊屋簷下說悄悄話,他們的目光都聚集在背對他們站在花園裏的黑發青年身上。


    那青年是他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東方人,一雙手堪比能經得起放大鏡看的藝術品,他清醒著瘋了,無時無刻不跟他幻覺裏的景象待在一起。


    青年的日常生活能自理,不需要護工幫他,甚至護工都難以近他的身,他隻是腦子一片渾沌。


    藥物殺不死他的幻象。


    療養院總會議論他,許多人猜他不想讓藥物殺死他的幻象,他隻想讓別的東西來將其殺掉,帶他迴到現實人間。


    有隻蝴蝶停在青年的手上,他捉住它的藍色翅膀,沒有表情地拎起來打量。


    隨時都要將蝴蝶一點點扯爛撕碎。


    護士們捂嘴。


    然而青年卻笑了一下,慢慢將蝴蝶的翅膀鬆開,讓它迴到空中。


    像是在說,飛吧。


    ……


    國內,公寓的床上,陳子輕喝下了藥。


    【請陳宿主做最後的確認,你要忘記的感情線的是謝浮?】


    【是的。】


    .


    八月11,陳子輕身在富家千金家裏舉辦的宴會上麵,他半小時前秀了一把,驅掉了一隻被一個老總背過來的厲鬼。


    當著所有人的麵驅的,實力不用說,各大家族心裏有數,算盤鐵定已經劈裏啪啦敲起來了。


    尤其是手上沾血又想長壽的迷信一派,像他這種沒有勢力背景的能人,誰會放過。


    “周大師!”


    陳子輕迴頭,富家千金淩雲帶一群朋友過來,把他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們。他沒擺手打招唿,他是不喜歡人情世故的清冷人設,凡事看個緣字。


    “小雲,你胡鬧什麽,別吵到大師!”淩父匆匆前來,他將女兒訓斥一頓,揮走了一夥小輩,恭恭敬敬道,“大師,您跟我來。”


    陳子輕瞥他一眼。


    淩父說:“隻是耽誤您一小會時間,我有幾個老友想認識您。”


    “那你帶路吧。”陳子輕淡淡地說。


    淩父忙領他去樓上,他看到了淩家這場宴會上的貴賓,其中就有季家父子。


    “季董,王董,章董,這是我跟你們說的周大師。”淩父笑容滿麵。


    那三個老董看了過來。


    陳子輕隻是昂首,他不畏權貴。


    季常林坐著,季易燃低垂眼眸立在一旁,他撚著粗大的指骨,他知道那個鬼魂想做的事在季家,否則也不會附身在他未婚妻體內。


    隻是他沒想到,六月份的時候,鬼魂把他季家的風水眼破了。


    鬼魂沒跟他說自己的死因,他推斷是季常林為了季家風水或是自身的安危設什麽陣法,用的人命做樁,鬼魂就是其一。


    季常林人到中年,享盡權力爭鬥,如今就在乎風水上的那點東西。


    鬼魂幫了他一把。


    風水眼出事,季常林的身體和精力明顯大幅度下降,不僅如此,季家生意也接連受創,那影響力讓人心驚,仿佛他這那條命跟季家的富貴命脈都要那些邪物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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