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隔壁的後花園裏就多了兩個人,一個是遲簾,一個是他姑姑,他們都朝湖邊走。


    陳子輕猶豫要不要跟遲簾姑姑打招唿,怎麽打。


    不曾想遲簾走到鐵柵欄前,兩手抓在柵欄上麵,張口就問:“顧知之,你在幹什麽?”


    姑姑說:“這有什麽好問的,不就是釣魚,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姑姑,我在問顧知之!”


    “行,姑姑不管你了。”姑姑磕瓜子,本來她媽要和她去國外找她哥嫂,想著今年全家都在國外過年,可是小的不幹,非要迴國,說是過年不在國內,那就不是過年。


    老人家說到底還是寵孫兒,這不,她帶著老人過來這邊了。


    姑姑暗自看一眼顧知之,如今的謝家準兒媳,遲家的不定時炸彈,無聲地歎口氣,走了。


    遲簾沒走,他拋了個石頭到陳子輕這邊的湖裏,湖水漸起。


    陳子輕手中魚竿一抖,這魚釣不成了,他就要把魚竿收起來,旁邊柵欄那裏已經沒了遲簾的身影。


    確定遲簾真的離開了以後,陳子輕繼續釣魚。


    遲簾根本沒走,他躲起來了,躲得嚴嚴實實,偷偷看發小的老婆。


    免得把人弄走,看都看不成。


    遲簾不禁得意地想,老子還是挺有計謀的。


    話說他長這麽帥,那個顧知之怎麽就一眼都不看他,即便沒其他心思,單純的看帥哥也行啊。


    遲簾扯著手邊樹枝掰斷:“他怎麽不玩我。”


    啪


    遲小少爺抽了自已一下。


    今日份耳光*1。


    遲簾別扭地蹲在灌木裏打量,他的目光漸漸集中在發小老婆的衣服上麵,想鑽進去。


    我他媽怎麽突然長出來了這麽個怪癖?


    又不是沒斷奶的小孩。


    遲簾羞恥地罵了自己三五句,後麵響起他媽章女士的喊聲,他迅速撤離,結果腳下沒注意,摔了個狗吃屎。


    陳子輕隱約捕捉到了點響動,他兩眼一閉,這第二段他真的很怕談不順,畢竟談了不甜等於失敗。


    .


    當晚,幾個發小都在謝家通宵跨年。


    孟一也來了,他不敢不來,他全程繃著一身皮肉,一刻都沒法鬆懈。老季他不擔心,就擔心缺根筋的阿簾。


    家長們為了不打擾小孩就出門組局,讓他們在家玩得盡興。


    五人組隊打遊戲,陳子輕是隊裏的奶媽。


    遲簾沒想到他這麽菜,又有種他就該這麽菜的微妙感覺,會讓自己忍不住地罵兩句,罵完就不過腦的哄。


    為了阻止自己真的發那種神經讓氣氛尷尬,遲簾從始至終都咬住衛衣抽繩不鬆口。


    就這麽打了幾把遊戲,謝浮詫異地笑問:“阿簾,你這次打遊戲很不像你的風格,既不開麥,也不開噴,怎麽了這事?”


    遲簾咬著抽繩,口齒不清地說:“大過年的,不得裝個逼。”


    “一不也沒炸。”遲簾把球甩給孟一,“剛剛那把爛得一批,奶媽簡直是他媽的用屁股點技能……”


    要死了,怎麽還是沒忍住罵上了。


    遲簾飛速偷瞟一眼發小老婆,他生硬地說:“我指的是對麵的奶媽。”


    陳子輕沒說話。


    謝浮擺出迴想的表情:“對麵的奶媽打得挑不出毛病。”


    遲簾這迴反應很快,他來一句:“所以我才說是用屁股點的技能。”


    謝浮恍然:“我老婆用手點的,怪不得他有很多次都奶不上。”


    這玩笑話沒人接。


    遲簾嘴巴不聽使喚:“其實也還行。”


    謝浮摟住身旁人的腰:“老婆,你被誇了。”


    陳子輕幹巴巴地“哦”了一聲:“我不玩了,你們玩吧,我去看晚會。”


    .


    奶媽離隊,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有人兩種情緒各占一半。


    孟一是前者,季易燃對的是中間,遲簾就是最後的心情,他既怕發小的老婆還跟他們打遊戲,自己會暴露,又不舍得發小的老婆離開。


    這個接觸的機會很難得,而且他的座位正對著發小老婆,老天爺把飯喂到他嘴邊了。


    遲簾走神地跟哥幾個新開一把,什麽不挖了,什麽藏起來,都是屁。


    沒了奶媽,遲簾跟季易燃的水平直線下跌,暴跌。


    孟一找了個借口說要不咱們不打遊戲了,耍會兒牌吧。


    於是他們耍牌,四人鬥地主。


    遲簾跟季易燃還是那副鬼樣,全然沒有平時的水準,反應慢半拍。


    謝浮又贏了,他喝口他老婆沒喝完的水:“阿簾,老季,你們有什麽心事嗎?”


    季易燃微搖頭。


    遲簾不動聲色地照抄現成的答案。


    “這樣嗎。”謝浮不得其解地說,“那你們是怎麽迴事,遊戲發揮失常,鬥地主也發揮失常。”


    他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把魂丟了。”


    “嘩啦啦”


    孟一手中正洗著的牌全灑飛了出去。


    “一,怎麽連你也……”謝浮好笑道,“你今晚兩隻眼睛都在盯梢,一會盯阿簾,一會盯老季,真夠把你忙的。”


    孟一心驚肉跳,老謝不會是覺察出了什麽吧?應該隻是他想多了。


    畢竟老季一向深藏不露,而阿簾到目前為止雖然出了幾次小狀況,但整體都在正常的發小身份範圍。


    .


    謝家的傭人們都迴家吃年夜飯了,偌大的別墅卻不顯得空,光是三樓客廳就添了許多用品。


    所有用品都不符合謝家的裝修風格,卻被鄭重地放置著。


    遲簾不自覺地去看客廳架子上的向日葵,它被放在一個古瓷瓶裏,看著就像是真的,湊近就能聞見帶著陽光味道的花香。


    向日葵的話語他查了,發小肯定爽死了吧。


    被那麽愛著,誰不爽。


    謝浮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你們先玩,我過了零點再來找你們。”


    遲簾差點沒忍住地問發小“你幹什麽去”。


    幹老婆,這還需要問?


    遲簾的心髒出現了針紮的痛感,隻是那針很長,一下就紮穿了,他拿著幾張牌的手指森白。


    謝浮把遲簾叫到一邊:“阿簾,我上次讓你買的那些東西,你再給我買一份,之前那份差不多快用光了。”


    遲簾竭力拿出調侃來掩飾自己的異樣:“用那麽快,是吃還是喝?”


    謝浮無奈地說:“老婆需求量大。”


    遲簾嘖道:“小心腎虛。”


    謝浮不以為意:“十八歲的年紀,暫時不用考慮到那個問題。”


    “細水長流才是正道。”遲簾說。


    謝浮眼下一掠而過譏誚,細水長流?第一次就做一天一夜的你也配和我說這話。


    當謝浮轉身的那一刻,遲簾的笑容就已死去,他臉上的表情控製不住地沉了下去,一股遠超自己預想的痛苦從他唇邊蔓延到眼中,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現在還不到九點,這麽早,他們就要開始做了。


    做著迎接新的一年,還真是浪漫。


    .


    快十一點的時候,遲簾遊魂似的出現在發小臥室門外,他神誌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阿簾,你為什麽,在這裏?”季易燃從長廊另一頭走來。


    遲簾如夢初醒:“我……”


    就在這時,他們旁邊的那扇門忽然被撞了一下。


    之後就沒其他聲響了,沒求饒,沒痛喊,沒輕吟,什麽都沒。


    就給聽一聲,不給聽多了,舍不得了,藏被子裏慢慢吃。


    遲簾跟季易燃僵直地站著。


    不知過了幾分鍾,還是幾個世紀,臥室裏若有似無地傳出黏膩至極的哭聲,似乎在喊“老公”,聽的人想吻掉他臉上的淚,吃他嘴裏的水,再讓他掉更多的淚,嘴裏含更多的水。


    “不該聽。”季易燃將手放進口袋握成拳頭,手背往上隱忍地鼓起血管一路延伸進小臂,他神情模糊難辨,嗓音裏透著怪異的渾沉。


    遲簾沒聽出來季易燃的不對勁,他的注意力在自己迎來的暴擊上麵,他雙眼發紅充血,手攥住心口跪下來,額頭抵著門。


    操。


    太疼了。


    怎麽這麽疼,心髒要被活生生挖掉一樣。


    隻是喜歡發小的老婆,隻是喜歡而已,為什麽會疼成這樣。


    遲簾的腦中好像閃過什麽片段,一片黑影,他的脖子上青筋暴突駭人可怕,眼底泛出一條條血絲,理性渾然不覺地被扭曲恐怖的殺意啃食殆盡。


    不能讓他們做,不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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