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你的床你的被窩,這個家裏所有東西,死的活的都是我的。”遲簾說完也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他是真的讓發小帶來的消息給整怕了。最快也要明天恢複如常,今晚反正不行。


    “是的,你說得對。”陳子輕笑了笑,“可以把你那邊的床頭燈關一下嗎,睡覺開著燈刺眼睛。”


    “不關。”遲簾重新躺迴去,“你又不睜著眼睛睡,有什麽好刺的。”


    “好吧好吧。”陳子輕由著他了。


    房裏燈火亮了一塊地方,床上兩個少年共蓋一床被子,一個唿吸均勻,睡著了,一個心跳快到瀕臨心悸。


    “顧知之,你在這之前有沒有和人睡過一張床,我沒有。”遲簾出聲。


    睡著的人給不了迴應。


    遲簾從平躺變成側身,他與緊閉雙眼的土包子麵對麵:“不止我,老謝跟老季也都不喜歡在自己睡覺的時候,床上還有別人。”


    “除了一,他有弟弟,兄弟倆經常一起睡。”


    “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


    遲簾盯著近在咫尺的黑皮,他把手放在心口,喉結顫動著低聲說:“這算不算同床共枕?”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百年……我怎麽想到這上麵去了,媽的,好惡心,我為什麽會變得這麽惡心。


    遲簾準備今晚睜眼到天亮。


    淩晨四點多,一通電話扯到了遲簾緊繃的神經末梢,他一看不是自己手機就把身邊人推醒。


    陳子輕迷迷糊糊地打著哈欠接電話,是鼓手打的,阿蒙自殺未遂。


    ……


    遲簾陪陳子輕去醫院,他沒好臉,哪怕陳子輕在路上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到了醫院,遲簾陰陽怪氣:“敢情你們不打不相識,我成外人了。”


    他慢慢悠悠地走著,陳子輕拉住他t恤,拉著他走。


    “不知道我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要?別在外麵給我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遲簾嘴上嫌惡,身體卻沒做出一個反抗的動作,就那麽被他拉著去了病房。


    鼓手跟吉他,新主唱三人在走廊的長椅上坐著,都挺狼狽。尤其是吉他手,衣服褲子上血跡斑斑,臉上也有點。


    阿蒙割腕了。


    用剃須刀的刀片割的,他躺在病床上,兩隻手的腕部都包紮了,失血過多陷入昏迷。


    陳子輕沒進病房,他在門口看了眼幾天沒見的貝斯手,迴頭給了鼓手一個眼神。


    鼓手起身跟他去不遠處,聽他問道:“怎麽會突然想不開?”


    “不是突然,老大生前養著樂隊,沒有他,樂隊撐不到今天,所以他一走,阿蒙就開始消極自暴自棄。”鼓手說。


    陳子輕心想,看來鼓手不知道貝斯手跟前主唱的關係。


    貝斯手之所以一蹶不振,不是樂隊不行了,是他的主唱不在了。


    “對不住,這麽晚了給你打電話,你是學生,睡眠很重要。”鼓手摸口袋掏煙,想到是醫院就把煙盒塞迴去,他怎麽好意思說,他信了這孩子是靈媒師的說法。阿蒙出事,他第一反應就是聯係這孩子,想通過對方招來老大的魂,讓老大鼓勵阿蒙。


    “沒關係,我能理解。”陳子輕偷瞥遲簾。


    遲簾在刷手機,一副根本不在乎他跟誰說話的樣子。


    陳子輕趁著遲簾逞強的功夫快速走進病房,在阿蒙耳邊悄聲說:“方主唱在等你去看他。”


    被屏蔽了。


    陳子輕換一句:“那次你醉酒,是我給你下了藥,我故意的。”


    阿蒙的眼皮好像動了一下,又好像沒有。


    一串腳步聲停在病房門口,是耐心消失殆盡的遲簾,他刷個手機,頁麵就他媽沒動過。


    不等遲簾催促,陳子輕就直起身出去,對鼓手說:“你們要輪流看著他。”


    鼓手滄桑地抹了把臉:“我們會的。”


    陳子輕欲言又止,耳邊炸出遲簾的聲音:“自殺就像嫖娼,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氣氛猝然一沉。


    陳子輕衝臉色難看的樂隊三人迴了個抱歉的眼神,他握住遲簾的手臂:“那你可以換一種委婉的說法。”


    “而且那說法也不對,不是一點勸迴來的希望都沒有。”


    遲簾臨時變了性子,他出奇得安靜,注意力都在握上來的那隻手上。


    鼓手見他們要走,心裏盤算阿蒙有沒有跟小孩提起狂歡活動投票的事,腳步已經追了上去,一路追著他們到電梯口。


    陳子輕會意道:“你有什麽話就說。”


    鼓手抓了抓滿頭小辮:“九月18號晚上七點,攬金會舉辦狂歡活動,你去嗎?”


    接著就補充:“那天是周六。”


    陳子輕想了想:“樂隊要表演拉票,我就去。”


    鼓手看了眼他身邊的富家小子。


    陳子輕領會到鼓手的意思:“我會帶上的。”


    聽了個全程的遲簾:“……”


    顧知之都不用問他的意見?他這麽沒話語權跟決定權?


    誰給顧知之的底氣?


    遲簾抓住握他手臂的那隻手,一把撥開。


    陳子輕沒及時哄遲簾,他對鼓手說:“阿蒙醒了,麻煩告訴我一聲,他要是願意去看方主唱了,務必通知我。”


    鼓手送他們進電梯,電梯門關上前,他確定富家小子冷冰冰地瞪了過來。


    小孩那男朋友占有欲還挺強。


    .


    因為陳子輕半夜去醫院看阿蒙的事,遲簾看什麽都不爽,家裏家外釋放冷氣。


    陳子輕給遲簾買了個派大星小玩具,屁股後麵能吹泡泡。


    遲簾站在陳子輕讓他站的位置,被泡泡糊了一臉,他跟個傻逼一樣反應過來:“顧知之!”


    “多好看啊。”陳子輕把拍好的照片對著他。


    遲簾的視線還沒挪到照片上,怒氣就不聽勸地跑了:“那不是因為老子長得好?”


    照片裏的他鼻尖上頂著個彩色泡泡,雙眼閉在一起,唇角翹著,一臉幸福到現在就可以死去的表情。


    遲簾不自在地擰起眉頭,偏開了臉:“顧知之,你為什麽老給我這種小玩意?”


    陳子輕關掉派大星:“我看到了,覺得好玩,就想買給你。”


    潛台詞是,我想把所有好的東西都送你。


    遲簾是這麽認為的,他閱讀理解滿分,還能錯?


    顧知之絕對在網上買了情感課程,他但凡把三分之一的心思花在學習上,何至於笨成那樣。


    遲簾學老班把手一背,嚴厲道:“顧同學,你今天的作業寫完了?”


    陳子輕看他這姿態,抽抽嘴:“有獎懲製度嗎?”


    “你想玩多花?”遲簾說,“題做的好送你一個遲簾,做的不好送你一個會咬人的遲簾?”


    陳子輕一臉單純:“可以嗎?”


    遲簾擺出比他更單純的表情:“你覺得呢?”


    陳子輕思考狀:“我覺得可以。”


    遲簾幼稚地張嘴去咬他,他沒動。


    “……操。”遲簾在真的咬到陳子輕前一個急刹車,他覺得自己棋輸一著,一掌打飛了派大星,“從今天開始計時,我給你布置的作業完成時間不能超過四十分鍾。”


    陳子輕趕緊寫作業去了。


    .


    周三的時候,阿蒙醒了,他給陳子輕發語音:放學來看我。


    陳子輕這天迎來了開學至今首次被叫起來迴答問題的時刻,意料之中的沒迴答上來。


    很簡單的題,他不會。


    數學老師沒為難他,但是班裏隱約生出了點細碎聲音。


    開後門進的學校,太菜了,一班平均成績被拽下去兜都兜不住,看來校草在學校給他講題隻是隨便講講,私下並沒有在輔導他寫作業,兩人關係也就那樣。


    他再次被漸漸孤立,但沒和哪個同學發生什麽實質性的衝突。


    直到下午倒數第二節 課下課,班裏有人打架,講台遭殃,講台並排的課桌被撞倒在地,桌兜裏的東西都掉了出來。


    陳子輕上廁所迴教室,發現平時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學霸們反常地圍在一起。


    然後就聽見了熟悉的茶語。


    “哥哥~我擰不開水,你能幫我擰開嗎?”


    “哥哥~~~”


    “哥哥~你送我迴家,你女朋友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哥哥~你女朋友人緣好好哦,那麽多的異性跟她玩,不像我,笨死了,一個異性朋友都沒有。”


    他的筆記出現在一個男生手上,對方正在和另一個男生誇張地夾著聲音,照著他筆記上的茶言茶語,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搭配著來。


    陳子輕走進去,大家都朝他看過來,眼神各有不同,沒有哪道是為他抱不平的。


    他走過講台,停在自己倒地的課桌旁邊,對拿著他筆記的男生說:“你剛才讀錯了,結尾有個‘呢’。”


    糾正錯誤的樣子,像在挑釁。


    那男生臉上沒光,什麽也沒說就把筆記丟到了樓下。


    陳子輕快步走到窗台往下看,筆記本躺在地上,他迴頭時臉色不太好:“你這是高空拋物。”


    男生肆無忌憚地拍拍手,一副“是又怎樣,你去找老師告狀去唄”的囂張嘴臉。


    陳子輕沒衝動,他在先把課桌扶起來,還是先下樓撿筆記之間搖擺了一兩秒,選擇後者,筆記對他很重要,不能丟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任務又失敗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西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西特並收藏任務又失敗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