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撇嘴:“我也沒說要見人啊,我隻想知道她是不是你們村的,她生前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家的後代都有誰。”


    村民吞口水,燥紅著臉撓撓頭:“美……這位先生,我們村的人幾乎都在其他城市買房了,聽說有老板開發挖礦,這才迴了一批人,但我不是,我是守村人。”


    “我沒聽過夏子,那別人就不可能聽過。”村民搓著手對他咧嘴。


    陳子輕還是不肯接受現實,他正想試著問坐在火盆前取暖的老人,外麵突然傳來了騷動。


    “夏橋正,發生什麽事了?”陳子輕喊了一嗓子。


    沒有迴應。


    陳子輕起身出去,村民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麵,半蹲著給他拍大衣上的雪黏著土。


    老人見到這一幕,說了句什麽,漏風。


    村民把手放嘴邊,嘿嘿笑:“美吧,比我那畫像上的還要美。”


    陳子輕沒留意到村民的話,他出了老屋順著動靜走,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瞪大了眼睛。


    有一群村民圍著一個青年,看起來是在欺負他。


    那青年不就是……原主的弟弟微子銘嗎?他怎麽在夏家村?


    微子銘發現了他,臉上露出跟他相似的驚訝,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


    陳子輕想到微子銘在婚禮上的怨毒眼神,他就不想管那是非了。


    “哥”微子銘無助地嘶喊著,“你都見到我了,為什麽要裝作沒有見到啊!”


    陳子輕當沒聽見,原主這弟弟來夏家村幹嘛,這會兒演給誰看呢?


    “柏先生……”


    陳子輕的眼皮一跳,這個惡劣的天氣,柏為鶴也在啊,對一個小村子的項目這麽看重嗎?他迴頭看見微子銘跟一小雞崽子似的,撲騰著跑向一個方位。


    那個方位有柏為鶴。


    他站在一處石頭上麵,全身上下依然是商務穿著,襯衣領子下麵係著領帶,外麵是馬甲,西裝,再是大衣。西褲上碎雪,皮鞋周圍也有。


    全套都是深重到枯燥的色調。


    位高權重的鬆弛感和無欲感浸透進每一寸皮膚,每一塊骨頭。


    有個秘書樣的人立在他身後,姿態恭敬。


    柏為鶴手裏拿著本子跟鋼筆,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他在記錄什麽,微子銘被他的人攔在十多步外。


    陳子輕聽不見微子銘說了什麽,隻抓捕到柏為鶴大概是被他的話動容了,停下手中的筆,微微側頭朝向他那邊。


    然而那眼神,卻是對世俗情愛的藐視。


    柏為鶴繼續在本子上做記錄。


    秘書不覺得老板搶了自己的工作有什麽不對,早就習以為常。


    “同父異母,弟弟長得差遠了,當哥哥的那才是……說曹操曹操到。”秘書瞥見了什麽,笑起來,“柏總,你看你的四點鍾方向,傅太太在那。”


    柏為鶴沒理會。


    “弟弟跑到車前碰瓷不成,跟著我們來了這裏,伎倆比那些想爬柏總床的人低級太多,連我看不下去。那哥哥呢?也是為了柏總?”秘書往前走了點,觀察老板的神色,得到了很不明顯的確認,羨慕地歎道,“柏總魅力更甚從前啊,連傅總的太太都中了迷魂計。”


    柏為鶴低眸,長睫蓋下寡淡的陰影:“不自重,沒有分寸。”


    筆尖在紙張上遊走,落下令人驚豔的瘦金體。


    “輕浮。”


    秘書第一次聽老板評價一個人,用了這麽多貶義詞。他壓下詫異,摸著鼻子說:“一點優點都沒嗎,好歹有一副挑不出瑕疵的皮囊。”


    柏為鶴的鏡片上落了雪花,他微眯了下眼:“庸俗至極。”


    陳子輕自然是不知道柏為鶴把他評得什麽也不是,他不自覺地要走過去,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剛才沒影的夏橋正站在他身後,按著他。


    “我去那邊看看。”陳子輕想掙脫,卻沒成功,他疑惑地扭頭,夏橋正混著濃重煙味的氣息撲向他,“你已經結婚了,有先生了,還要看別的男人嗎,傅太太。”


    陳子輕:“……”


    這是夏橋正?怎麽跟傅延生一個樣了。


    “我看看沒什麽的吧。”陳子輕不敢把話說太衝,畢竟他的小命在夏橋正手上,他還沒從夏家村得到他想要的線索,“我跟傅延生結婚的時候,那個柏先生有觀禮,我於情於理都該去打個招唿。”


    並不是。


    先前都說了不接觸了。


    為什麽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腦子,跟身體?


    陳子輕想說不去看了,夏橋正先他一步開口:“沒什麽?”


    夏橋正將疑問變成肯定:“原來沒什麽。”


    那一瞬間,陳子輕再次感覺到了山雨欲來的慌張,他不管很不對勁的夏橋正了,自己轉身就走。


    夏橋正立在原地按打火機,按了兩次都沒按開,不知是風大,還是打火機用久了不好使,他按第三次的時候,終於出了火。


    香煙在風裏燃燒,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衝蕩。


    快兩個月了。


    夏橋正喉頭滾動著吞咽澀味,一雙眼黑沉沉地盯著前麵的身影,這個賤人對他下蠱了,幾十個日夜都夢到長袍扯開後的一片粉白。


    玩一次就好了。


    他想,玩一次,一切偏差都會清除。


    夏橋正追上還沒走遠的賤人,輕鬆把他撈起來,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往山上走。


    陳子輕僵在半空的腿抖動著掉下碎雪,電子圈靜靜箍著他的脖子,他收著音量問:“夏橋正,你要幹什麽嗎?”


    夏橋正不答。


    陳子輕被他扛上山,放在純潔的皚皚白雪裏。


    一條帶著體溫的皮帶被夏橋正抽出來,扔在陳子輕的腳邊,把雪砸了條深痕,仿佛是山雨來臨的轟然作響。


    陳子輕意識到這是什麽意思,他刷地抬頭看向夏橋正。


    “我帶你來夏家村了,你讓我玩一次。”


    高挺的青年含著煙蒂,居高臨下地迎上他的難以置信,眼底沒有一絲情動,隻有急於擺脫什麽的瘋狂。


    “想來你也不介意,是吧,傅太太。”


    第49章 逼王集中營


    陳子輕人都傻了,誰不介意啊?這種事,誰不介意啊!


    夏橋正把仰望過來的男人按倒,摁進積雪裏,看他逐漸比雪還要白的臉,凍紅的小巧耳朵,看他墜著幾點碎雪的烏黑睫毛,像描了層紅有些暈開的下眼瞼,獨有的金色眼眸。


    風把猩紅煙火上的煙灰吹掉,有一小片落在眼前人線條柔美的唇上。


    不知是被燙到了,還是嚇到了,唇珠誘人地顫動。


    夏橋正口幹舌燥,他吐出煙,喉間發出一聲野獸嘶鳴的低喘,陌生而洶湧的衝動帶著他湊了上去。


    陳子輕快速把頭扭到一邊,半邊臉嵌進細膩的白雪裏,他這副身體被原主練成了菟絲花屬性,體軟身嬌,一掐一個印,力氣在夏橋正麵前就是大象跟倉鼠。


    況且夏橋正還不是一般男性,他是個把命係在褲腰上的亡命之徒,心狠手辣,拳腳功夫必然狠厲。


    怎麽辦?


    想脫困不可能硬碰硬,那要怎麽辦?


    陳子輕眼看夏橋正要親上來,他趕忙大喊:“我介意!夏橋正,你不能這麽對我,我結婚了,我是傅延生的太太!”


    夏橋正體內那股子惡劣衝撞的邪火猝然定住,他第一次露出清晰的笑容,像二十來歲的樣子了。


    陳子輕看得有點愣。


    “你勾搭那個柏為鶴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到我這就介意了,區別對待是嗎?”


    夏橋正兀自道:“我一個四處漂泊無權無勢的流浪漢,確實比不上那種權貴人士,他們能讓你做他們的狗,我隻配做你的狗。”


    陳子輕一聽他後半句就知道他又憎恨上了,小心翼翼地解釋:“不是的,我真的隻是想過去打個招唿,沒想跟柏為鶴發生什麽。”


    夏橋正粗糲的指腹碾上他的唇珠:“你猜我錄下你的話發給傅延生,他信不信?”


    陳子輕默了。


    夏橋正強行掐開他閉起來的紅唇,刻薄道:“別演得像個貞潔烈婦,當初你付不出說好的酬勞,想用身體次數償還的樣子比你現在真實多了。”


    陳子輕被夏橋正一說,就有了那個記憶片段。


    在夏橋正心裏,原主卑劣下賤是綁架傅延生演戲,令人作嘔是想靠賣身付報酬。


    夏橋正有實力無背景,原主便想把他訓成自己手裏的刀,一聲令下就衝上去撕咬的狗。


    訓狗哪是這麽容易的啊,狗的品種還那麽多,夏橋正又不是金毛!


    陳子輕兩眼一黑。


    “你不是恐同嗎,我是男的,我都沒提前清洗,很髒的……我還侮辱你的人格,給你下藥損壞了你的身體,我更是傷害過你的父親,你不惡心啊,你父親要是知道……唔……”


    一隻手捂住了陳子輕的嘴巴,他深陷進雪裏,青年勢在必得泛著血腥與恨意的目光將他釘死,他的上方攏下一片裹著濃澀煙草味的陰影。


    而後,


    青年將他翻過去,臉朝下貼著冰涼的雪,唿進來刺骨的冷,瞳孔要被凍傷了,他緊閉著眼睛跟嘴巴,費力歪著頭往外看。


    接著就是一片黑暗。


    暖熱的皮夾克扔在他的頭上,遮住了他的視線。


    有一圈冰冷束上他的雙手固定在腰後,一隻手箍住他的腰,把他撈起來點,硬邦邦的胡渣在他耳後亂蹭,動作停住,古怪地低喃。


    “怎麽不香?”


    夏橋正清冽的聲線被神經質啃噬,理性似乎已經蕩然無存,他把手繞到前麵,扯開男人的大衣扣子,手伸進去,抓住柔軟的毛衣往上撈,合著眼,野狗一般覓食:“傅太太,你的體香呢。”


    陳子輕愕然,夏橋正這不像是單純的泄恨,像是中毒的人尋求解藥。


    尋不到,不會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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