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當天,費萊爾現身在別墅,接陳子輕去了宴會。


    鍾少沒有食言。


    陳子輕通過他提前布置的眼線,順利擺脫了傅延生。


    夜裏九點多,沿著海岸的一條寬闊的道路上,一輛豪華的私家以有點快的速度行駛著,窗外的景物不斷倒退,車裏放著舒緩的音樂。


    鍾少開著車,副駕駛的位置上坐著陳子輕,他看著廣闊的海岸,滿腦子都是逃亡計劃。


    鍾少雖然在開車,但身子卻不自主地隨著音樂擺動著,他的興致很高,也是真的愉悅,迄今為止最為舒心的時候。


    “接下來兩天,你打算怎麽安排?”


    陳子輕說:“我聽你的。”


    “那就在垡城玩,我們不出城了。”鍾少一手轉方向盤,一手遞給他一塊巧克力,“晚飯沒吃東西吧,吃塊這個墊墊。”


    “謝謝。”陳子輕接過巧克力,這個宴會傅延生沒給他準備行頭,他身上穿的是原主的衣服,很豔麗,領口也低,好在頭發長,又是披著的,能擋一點。


    盡管如此,他出現的時候,還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很多男同誌。


    傅延生今晚倒是沒看他一眼,全程關注著蘭翕,那個穿了白色燕尾服的小王子。


    “微玉,你看見這裏的沙灘了嗎?”鍾少示意他往外看, “優美絕倫,還人跡罕至,喜歡嗎?


    陳子輕吃掉最後一口巧克力:“喜歡啊。”


    誰不喜歡。


    就在他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耳朵驀然一動,他察覺到了一陣不尋常的雜聲。


    車子裏有音樂聲,陳子輕聽不出雜聲的具體來源,他連忙看向鍾少:“你有沒有聽到車子有什麽聲音?”


    “嗯?”鍾少看他,“什麽聲音?”


    “你聽聽啊。”


    “好,我聽聽。”鍾少關掉了音樂,這次他聽到了,是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聲音。


    “嗤……嗤……”


    雜聲斷斷續續,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撓著金屬,很是刺耳。


    “好像是,”鍾少停下了車,跟陳子輕相視看一眼,“從後備箱傳過來的?”


    陳子輕點頭:“你在那裏麵放什麽東西了嗎?”


    “沒有,真是怪了。”鍾少也十分疑惑,“估計哪裏出故障了,你等一下,我下去看看……”


    他推門下了車,徑直向後備箱走了過去。


    陳子輕坐在車裏等著,他以為鍾少隻是下去看看,很快就能迴來。


    可等了很久,對方都沒有上車。


    陳子輕抬頭看了眼後視鏡,他透過鏡麵看見後備箱的蓋子高高抬起,顯然是鍾少打開的,車子的問題比他想的要複雜。


    又等了會,陳子輕也下了車,他走到了車子後麵,沒看到鍾少的身影。


    “鍾少?”陳子輕喊了一聲,沒人迴答。


    陳子輕立刻就有些不安起來,他走到後備箱的後方,向裏麵看了一眼,接著他就怔住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讓他從頭涼到腳。


    隻見在一個並不是很大的後備箱裏,一具猶如泄氣皮球般的屍體,以扭曲折疊的方式被死死地塞在裏麵。


    屍體的身體向裏,脖子卻詭異地扭向外麵,露出一張因極其恐懼,而五官扭曲的蒼白人臉。


    “鍾……鍾少。”


    這是鍾少的屍體,他竟然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死在了汽車的後備箱裏。


    陳子輕小腿發軟,整個人都因為驚懼而顫抖,他猝不及防地發現,屍體的頭上……


    多了一頂破舊的黑色帽子。


    .


    鍾少死了。


    費萊爾領了傅延生的命令追過來的時候,看到這情況有點始料未及。


    陳子輕恍恍惚惚地被抓了迴去,鍾少怎麽就死了,死得這麽突然,還死得那麽……


    隻能是鬼幹的。


    這個世界有鬼,夏子是任務發布者。幾個點一結合,十有八九就是:夏子殺了鍾少。


    為什麽呢,鍾少跟任務,跟夏子有什麽關聯嗎?


    現在鍾少一死,他去夏家村的計劃打亂了,要麵對的是一片混亂和更危險的處境。


    門被暴力踹開,從宴會上趕迴來的傅延生走進來,滿身讓人不寒而栗的低氣壓:“微玉,你真是好本事。”


    陳子輕沒有去迎接傅延生的怒火,他蹲在牆邊抱住膝蓋,那頂黑色的帽子是不是任務的關鍵……


    對了,帽子呢?還在屍體的頭上吧?


    就在這時,外麵響起敲門聲,費萊爾朗聲:“傅哥,鍾家要人。”


    陳子輕的思路瞬間就冰凍分裂了,他慌慌張張地跟傅延生解釋:“不是我殺的,跟我沒關係,鍾少下車檢查後備箱,我等了等發現他沒迴來就下車查看,這才發現他死在後備箱裏麵了。”


    傅延生盯著他嘴角的巧克力殘渣,伸手去抹,力道大得要把那塊皮抹下來。


    陳子輕忍著疼沒躲開:“真的,他的死狀那麽恐怖,我不可能做得到,人都不可能做得到。”


    傅延生自動忽略看起來詭異的部分,他從胸腔裏牽出的怒氣帶著暴虐的氣息:“他是我的幾個發小裏最穩重的,你們才見過幾次麵,就能讓他避開我的人帶你走。都到這地步了,你說他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陳子輕張了張嘴,要是他知道鍾少會死,怎麽也不會來這一出。


    鍾少怎麽就在任務裏了呢。


    陳子輕欲哭無淚:“他也隻是想睡我,不會為了我連命都不要的。”


    傅延生從上到下解著西裝扣子,道理誰都懂,可是鍾家喪子,需要有個出氣口。


    果不其然,沒一會,費萊爾就匯報道:“傅哥,鍾家二爺親自來了。”


    傅延生感到荒謬,鍾二爺都出馬了,是不相信他會把人交出去嗎?他怎麽可能不交出去,跟相識多年的發小相比,眼前這個賤人不值一提。


    陳子輕焦躁地啃著手指甲,一旦他去了,就活不成了,那他還怎麽做任務。


    他從傅延生冷冰冰的眼神裏看到了答案,一下就流出了眼淚:“延生,你別把我交出去。”


    傅延生俯視他的恐慌無助:“我叫你把自己的腿夾緊,你不聽,現在出事了,後果自己承擔,我不會管,也管不了。”


    陳子輕扶著牆站起來,兩隻手去抓他的西裝袖子:“我去了,無論如何鍾家都會要我給鍾少償命的,他們還不會給我個痛快,肯定會讓很多人欺負我打我,我會死得很慘的,延生,我不能去,我不想死。”


    樓下有開槍聲。鍾家不帶走人,絕不罷休。


    費萊爾敲門進來:“傅哥。”


    陳子輕更加用力地攥著傅延生的袖子,把袖扣都攥掉了,硌在手心裏。


    傅延生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帶走。”


    陳子輕的指關節被掰得抽痛痙攣,透著觸目驚心的紅。


    “你不是要冷落我,羞辱我,讓我成為垡城的笑柄嗎,我死了,你就不能如願了。”


    傅延生古怪地想,他怎麽知道我內心的想法?


    無所謂了。


    傅延生笑了笑,涼薄道:“我現在覺得,你死了更好。”


    陳子輕被冷汗跟淚水打濕的頭發黏在臉上,他瞪大金色泛紅的眼睛,眼角不停有淚珠滾落。


    費萊爾把他帶走了。


    “延生,延生,傅延生!”


    傅延生脫了西裝丟在沙發上,解著襯衣領扣去倒水喝,蘭家的宴會請了很多人,他中途離場,沒跟蘭翕說一聲,也沒對蘭家二老打聲招唿,這不是他的行事作風。


    樓下乍然發出很大的嘈雜聲,其中夾雜著聲嘶力竭的叫喊。


    “傅延生……傅延生……傅延生……”


    一堆的保鏢傭人,甚至費萊爾也在場,他誰都不叫,就叫這個名字,也不說別的話,隻叫名字。


    傅延生喝了兩口水,他拿出手機給蘭翕打電話,解釋自己離場的原因。


    牽扯到鍾家獨子的死,惹了這等大禍,怎麽留?


    犯賤。


    電話裏是蘭翕耍小性子的埋怨,傅延生耐心地哄著。


    “傅延生”


    一聲絕望恐慌地哭吼從樓下擊打進來,那一瞬間,他全身的器官都好像停止了運作,隻能僵硬地站著,手機裏傳過來蘭翕的聲音,不知道說的什麽。


    樓下的幾道引擎聲逐漸遠去,安靜了。


    傅延生拿著通話中的手機走進賤人的房間,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具碎爛到捧都捧不起來,流著臭水的屍體被鍾家運出去隨便丟在山裏喂野狗,他的太陽穴毫無預兆地抽了一下,幾秒後就把手機扔到牆上,將梳妝台上的一大堆瓶瓶罐罐全給砸了。


    咚咚咚


    心髒跳得前所未有地塊,到了不適的程度,他站在一地狼藉裏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了一口,捋著微亂的發絲走到窗邊,拿出手機吩咐下屬。


    “馬上把婚禮的請柬送出去。”


    “時間地點不變,所有都不動,就寫新郎傅延生,新娘微玉,歡迎各位前來觀禮。”


    第47章 逼王集中營


    鍾家來了五輛車,陳子輕坐在第二輛車裏,他垂著頭,眼睛鼻子跟嘴唇上都黏著頭發絲。


    臉是鮮活而僵冷的白,發絲是靜止又空靈的白,它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油畫般的質感。


    畫師似乎把大量時間用在身段線條上,年年月月一寸寸地精細打磨到完美,到頭發部分就失去了耐心,隻鋪了層銀白,發絲的弧度勾得十分隨意甚至潦草,一些發絲遮擋了麵容,粗糙中竟然透出了別樣的神秘,讓人見一眼就心癢,難以忘懷猶如魔障,忍不住想進到畫裏麵,虔誠地撥開畫中人臉上的發絲,仔仔細細地一睹容顏。


    【宿主改動標注,第二次警告,請務必愛護自己的頭發】


    陳子輕體會到了什麽叫雪上加霜,什麽叫沒有最慘隻有更慘,他趕緊用雙手抹抹潮濕的臉,把黏在上麵的頭發理到後麵,露出了清晰的眉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任務又失敗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西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西特並收藏任務又失敗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