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的湖景啊……”


    鍾菇控製不住地感歎,可接著她就下意識地說了一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說的,令她毛骨悚然的話。


    “那就給自己也燒點紙吧!”


    作者有話說:


    武俠是古龍老先生的《三少爺的劍》裏的內容。


    第39章 啟明製造廠


    鍾明跟幾個車間主任在會場監督底下工人進行清理工作,他的心裏沒來由地滯了一下,大步踩著紙錢焚燒的灰燼離開。


    身後的喊叫關心都被鍾明撇下,他在路上瘋跑,不知道要找什麽東西,急急慌慌的,最終在運河邊找到了。


    那不是什麽東西,是他精神世界的支撐點。


    他想抓住支撐點,又在半空收手,指關節僵硬顫動,近乎慌亂地說:“向寧,我感覺我妹知道了。”


    陳子輕的手上倒拿著一根香蒲草,尖銳細長的上端被他朝下戳著鬆軟的土地,他把鍾明的不知所措看進眼裏,抿抿嘴說:“鍾菇不是已經迴家了嗎?”


    鍾明的喘息粗獷而短促:“我感應到的。”


    陳子輕沒有懷疑兄妹之間的血緣羈絆,他說:“也正常,今天是七月半。”


    鍾明六神無主:“我要怎麽辦?”


    陳子輕隻有軀殼屬於這個世界,靈魂不是,他算是有上帝視角,那視角卻又不夠寬長,細細短短一條,有時候還不如完全沒有來得輕鬆。


    因為一旦有了上帝視角,就會不滿足地想,怎麽才能看到這麽點,不夠啊,不夠不夠。


    要是能多看到一些就好了。


    沒辦法,他是個普通人,免不了會貪得無厭。


    陳子輕見鍾明一個硬漢快要崩潰了,想到對方胸肌都被眼淚打濕的樣子,他盡力掏掏心掏掏肺,看能不能掏出點什麽。


    “都會走到這的。”


    陳子輕給了鍾明薄弱卻又堅硬的安慰:“不知道怎麽做的時候,就順其自然。”


    “說不定還不錯。”他說。


    鍾明緩慢地點了點頭:“是啊,是啊……”


    陳子輕拿著香蒲草的手被一隻寬不少的手攏住了,宗懷棠趴在他身後,無聲地顯露著占有欲。


    鍾明搓了把冰涼發硬的臉,恢複了過來:“不打擾你們了。”


    壯碩的腿邁開一條又停住,對拿陳子輕的腦袋當桌子支著下巴的人說:“外麵不像宿舍,你替他考慮點,他馬上就要當副主任了。”


    宗懷棠當場就要發火,陳子輕及時轉身捂住他的嘴,等鍾明走遠了才拿開。


    “那家夥怎麽就知道我沒有替你考慮?”宗懷棠臉色鐵青,“你別攔著我,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陳子輕怕香蒲草戳到宗懷棠,就給丟地上,雙手拍著他的背部,摸著他腦後的頭發安撫道:“算了算了。”


    宗懷棠稍稍平息了點怒火:“用的著他說這些?顯得他多成熟穩重,我多輕浮浪蕩。”


    陳子輕說:“不至於不至於。”


    宗懷棠把他抱起來,讓他踩在自己的皮鞋上麵,跟他緊緊貼在一起:“要不是看在情況特殊的份上,我不可能這麽算了。”


    “嗯嗯。”陳子輕附和著,他都不敢說人鍾明也是為了我們好,宗技術心眼小著呢。


    兩人手臂交纏著擁抱住彼此,一同沉默了下來。


    運河上有船隻,幽靈似的在水麵上慢行,船頭掛著一個燈泡,船夫窩在燈底下,有那麽幾分要吟詩作對的氣派。


    但那是詩文裏的,糅雜了許多情懷,現實生活中隻有老痰咳吐到水裏的聲音。


    陳子輕被那口老痰給整清醒了,他從宗懷棠的懷裏抬起頭:“我們現在去哪?”


    宗懷棠屈指彈他臉頰:“浪跡天涯。”


    陳子輕順著宗技術的意:“行吧,浪吧,走吧。”


    他要撿起地上的香蒲草,宗懷棠說多得是,再給他掰一根更好的。


    他們沿著運河邊走。


    陳子輕的手指都讓宗懷棠給扣出汗了,他想抽出來,宗懷棠卻扣著他的手拉到嘴邊,漫不經心地咬了上來。


    不疼,細細密密的癢。


    陳子輕瞧了瞧黑漆漆的夜空,分神地想,鍾明應該是去找鍾菇了。


    鍾明確實去找了,他在迴家那條路上的湖邊看見了妹妹。


    兄妹倆,抱頭痛哭。


    一個不說,一個不問,就隻是哭。


    哭夠了,攙扶著迴家。


    .


    這晚廠裏彌漫著一股子紙灰的氣味,工人們放在走廊忘了收的衣服跟窗台的飯盒上都沾到了,哪裏都有,無孔不入。


    生產區一片黑,保衛科的同誌都沒值班。生產區也沒什麽人走動。


    除了向師傅跟宗技術。


    陳子輕的鞋底被運河邊的石頭子硌得坑坑窪窪,他都走累了,宗懷棠的興致依舊高漲。


    “鬼節我們出來約會。”陳子輕迴頭看看,走過的路陰森森的。


    “正因為是鬼節,大家都不在外麵亂走,所以我們才能想幹嘛就幹嘛。”宗懷棠說。


    顯然是有預謀的。


    陳子輕抽抽嘴,把鬼節過成了情人節,還挺驕傲的樣子。


    哎,明明下了決定隻等五分鍾,現在都快過去一小時了,東西沒見著,人也沒離開。他揉著鼻子想,像他這麽優柔寡斷的性子,幹不成什麽大事。


    幸好他也不是有大抱負大誌向的人。


    又走了一段路,陳子輕真不行了,他拽著宗懷棠上岸,張嘴就吃了什麽。


    好像是塊碎紙片。


    陳子輕臉上的血色一掃而空,是紙錢吧,肯定是了,他趕快吐掉,離開的念頭在這一刻衝到了頂峰。


    “宗懷棠,你說要送我的東西呢?“


    宗懷棠不慌不忙地撇他一眼:“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陳子輕哭笑不得:“哥,我還心急啊,這都過去多久了。”


    他晃了晃跟宗懷棠扣在一起的手:“快點給我吧,我想要。”


    我看了就走。


    “猴急成什麽樣了,沒羞沒臊的。”宗懷棠嫌棄地把他撈到自己臂彎裏,突兀地蹦出一句稀鬆平常的話,“親熱的時候你也會嗎?”


    陳子輕沒連上他的腦電波:“什麽?”


    宗懷棠掐他腰,十分不純潔地摩挲了一下:“別裝。”


    陳子輕真心佩服他的狀態:“鬼節就不講這個了吧,而且還是在外麵。”


    “你怎麽過一會就提鬼過一會就提鬼,什麽心情都讓你提沒了。”宗懷棠


    “鬼來陽間竄門的日子嘛。”


    “還提!”


    宗懷棠在他手背上咬出了印子,又舍不得地減輕力道用舌尖掠了掠留下的齒痕,帶他去林子裏,中途沒忘記答應了要給他再掰一根香蒲草。


    他們穿過林子,停在路燈下的草地上麵,宗懷棠終於開始走流程了。


    “在這等我。”


    陳子輕盤腿坐下來,他用香蒲草打了打宗懷棠的褲腿:“那你快點。”


    我隨時都會離開的,隨時都會。


    宗懷棠沒走多遠,他就在幾棵樹後麵,不知道在幹什麽,悉悉索索聲。


    陳子輕的眼珠不停掃動,生怕出現個七竅流血的鬼臉跟他貼一起,或者是舌頭拖老長全身腐爛的,長發擋著臉披散下來,穿一身白站在他麵前的……


    什麽都沒有。


    陳子輕彎起香蒲草的長莖再放開,香蒲草的毛絮密密層層一點都沒飛散,他上下捋了捋毛絮,眨個眼就僵住了。


    路對麵有一個紅色帶花的瓷盆子,裏麵燃著火焰。


    是在燒紙,看不到人。


    陳子輕無意識地大叫:“宗懷棠!”


    宗懷棠聽到他的叫聲心一亂,什麽也不管了就一瘸一拐地跑到他那裏。


    陳子輕攥著宗懷棠的衣服,手指著路對麵:“你看,你快看!”


    宗懷棠說:“看什麽?”


    陳子輕瞳孔縮了縮,瓷盆沒了,消失了,他舔了舔發白的嘴唇,講了事情的經過:“嚇死我了。”


    宗懷棠笑他:“不都知道一堆鬼了,不都能跟鬼正常相處了。”


    陳子輕一言難盡,不一樣,不是一迴事。


    那瓷盆是某個工人的家屬在祭拜他,讓陳子輕給撞見了。


    不是這個時空,是五幾年的吧,不然也不會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陳子輕被宗懷棠牽著走,不過……


    瓷盆的樣式跟現在廠裏發的沒差,幾十年裏都沒變過啊。


    香蒲草掃進了灌木叢裏受到阻礙,陳子輕還沒做什麽,宗懷棠就幫他把香蒲草抽出來,繼續牽著他走。


    他們來到了今晚的唯一一顆小星星底下,宗懷棠變魔術似的將一個四方正的磚塊遞給陳子輕:“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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