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不就知道了。”陳子輕把他打發走了,自己拉了會伸就去找鍾明。


    “鍾師傅,你能跟我換個位置嗎?”


    陳子輕在鍾明“這個時候你都要發神經”的目光中說,“你來當最後一棒。”


    鍾明見孫二要過來,他暗自阻止:“理由。”


    陳子輕舔唇:“我對自己沒有信心,我想贏,我不能輸。”


    用詞微妙,像是輸了就要吃槍子似的。


    鍾明沒問,他隻盯著陳子輕眼裏那股對勝利的渴望:“但凡是能分出名次的事情,你都要爭第一拿光彩,這次掰手腕你怎麽輸了,不是跟宗技術走得很近嗎,沒求他?”


    陳子輕捂住微微出汗的臉長歎,後悔啊。


    他就應該在宗懷棠跟他說“向師傅,請吧”的時候,速度找個借口把人叫出比賽圈,去個隱蔽點的地方求一求,不要臉麵的求法換著來,能達到目的就行。他吃虧就吃在反應太慢,不夠機靈。


    “沒有求。”陳子輕實話實說。


    鍾明低不可聞道:“那你現在……”


    陳子輕沒聽見。


    “我以為自己可以的,掰手腕讓我大受挫折,所以在接力上我想謹慎保守一些。”他認真平靜,“雖然我在你這裏用光了信用值,但我還是想把真實的想法告訴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們隊裏,你才是王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


    “鍾師傅。”陳子輕一臉坦誠,“我們放下那些矛盾恩怨,好好跑完,可以嗎?”


    鍾明把背心紮進褲腰,完美的蜂腰猿背體格:“矛盾恩怨不都結束了嗎,我們現在是普通同事關係。”


    陳子輕小心斟酌樣:“是的,是我形容不當,我……”


    “我考慮一下。”鍾明打斷他徑自離開。


    接力開始,眾人發現第三棒跟第四棒調換了。


    陳子輕拚盡全力從第二棒手裏節奏接力棒,交給鍾明,來不及說鼓勵的話,汗滴到眼睛裏刺得眨了一下,鍾明就已經跑了。


    耳邊是一聲聲高亢的呐喊,和咚咚咚的心跳,又大聲又用力,要從胸口蹦出來。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著去看觀眾席,馬強強他們向他奔來。


    是朋友。


    不對,是原主的朋友。


    也不全對,是原主跟他的朋友……吧。


    陳子輕撐著腿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幾雙手把他攙了起來,他還沒說話就開始笑。


    “去終點,我們去終點等鍾師傅。”


    .


    鍾明沒有辜負陳子輕的期望,跑得非常好。他衝到終點,撞上紅色布條的那一刻,一個人影向他飛奔而來。


    “鍾師傅,我們贏了!”


    鍾明的手臂被十根手指抓得死緊,指甲都摳進了他的皮肉裏,他用另一隻手按住激動到不行的人。


    陳子輕抓著他的手臂大笑:“贏了贏了。”


    猝不及防被一道冰冷冷的目光紮到,陳子輕按捺不住蹦跳的動作停了下,循著感應望去。


    宗懷棠雙手插著口袋站在看台,神情模糊不清。


    陳子輕暫時不管新室友,他高興地去和大家抱頭歡唿,心裏想著這場終於塵埃落定。


    沒想到拿名次時會出波折。


    陳子輕不光要拿團隊獎,還要拿優秀個人獎,需要靠投票計分。


    工會人工記了半天,陳子輕跟一個同誌的票持平。


    李科長還沒投,似乎拿不定主意。


    陳子輕屏住唿吸去看主席台上的中年人,什麽意思,他們不是一條船上的嗎?這點甜頭都不給他吃?


    在原主的記憶裏,李科長可是大小活動都力挺他的啊。


    陳子輕垂頭等結果。


    時間很難熬,他淌著汗的身子有點涼了,忍不住地打抖,就在他想來迴走動的時候,終於聽到了鍾菇的聲音,猶如天籟。


    “向師傅一票!”


    陳子輕脫力倒在了操場上麵。


    李科長對他的態度有變化,不會是找到了新的打小報告人選,要把他換了吧?


    陳子輕心裏揣揣不安。他本想先把兩場比賽搞完解決標注二,怎麽標注一又出問題了呢。


    最後的拔河比賽上,李科長把票投給了別的同誌。


    陳子輕確定了,李科長已經物色到了新人,不要他了。這不行啊,他需要這份工作。


    拔河比賽陳子輕的隊伍贏了,可他沒拿到優秀個人,他心想完了完了,第三次警告來了,他要完了。


    然而他全身僵成冰棍等啊等,遲遲沒等到警告。


    沒有。


    哈哈哈!竟然沒有!


    看來標注裏的“優秀成績”不代表就是第一名,也可以是第二名,這點根據不同的項目規則來定。隻要不偷懶湊人數劃水。


    陳子輕喜極而泣,當場哭了起來。


    別人以為他是落敗傷心,都來安慰他,鼓舞他,他後來都不知道怎麽迴到宿舍的,一直在自己差點變灰的世界待著。


    .


    運動會圓滿結束,陳子輕要迎接新室友了。


    這晚他很興奮,睡不著地把裏麵那間屋子拖了一遍,擦了擦灰,腿酸得要命,右手因為掰手腕掰得勞損拉傷都不能讓他消停。


    陳子輕把抹布丟進盆裏,滿意地打量屋子:“就等著宗懷棠住進來了。”


    “啊呀,床底沒掃。”


    陳子輕蹲在床前,拿著掃帚伸進去搗了搗。


    一頓。


    怎麽感覺……搗到了什麽東西?


    鍾明有落下忘了帶走的物品嗎?陳子輕抓著床板,伸頭往床底看。


    沒有東西,空著的。


    “我印象裏就是沒有。”陳子輕把掃帚拿出來,對著地麵打掉上麵的灰塵,臉色突地一白。


    那剛剛一瞬間的阻礙……


    陳子輕倉皇阻止自己的想法,他趕緊去把窗戶關好,鎖上,摸了幾遍。


    一晚上沒睡。


    陳子輕聽到外麵有了起床開門的動靜就出去,他站在走廊唿吸清新的空氣,打了一套初級的太極。


    按照平時,樓裏的嘈雜聲走下坡了,宗懷棠才起床。


    今天卻很意外。


    這會兒陳子輕就在樓下看到宗懷棠了,他揉揉眼睛確定沒看花眼,快步跑下樓打招唿:“宗技術,起這麽早啊。”


    宗懷棠無視了他,慢步去院子裏的長木椅上坐著。


    陳子輕跟過去,他和宗懷棠坐一張椅子,一起吹清冷的晨風:“幾點開始搬啊?”


    宗懷棠態度很差:“你急著投胎?”


    陳子輕心頭冒出了點鬱悶,昨天運動會後麵這人就冷得掉冰渣子了,不知道抽的哪個方向的風。


    “我是想跟你確定好時間,方便在你搬東西的時候給你搭把手,這樣你能輕鬆點。”


    宗懷棠不鹹不淡:“沒想好時間,等我卜一卦看兇吉再說。”


    陳子輕:“……”


    宗懷棠起身:“上午不要來辦公室找我。”


    “我上午沒有想……”陳子輕見宗懷棠看過來,他趕緊舉起四根手指貼在臉邊,“好好好,我不去找你。”


    “你最好是真的言行如一。”宗懷棠穿過院子去公路上散步了。


    陳子輕在椅子上幹坐了會,使勁抓著頭迴了宿舍,上午是個陰天,車間裏要開燈,他老想困覺,算著去廁所洗把臉看能不能好點。


    剛走到廁所門口就被人迎麵猛撞了一下。


    他揉著被撞疼的肩膀,抬頭看去。


    “小馬?”陳子輕驚訝地發現撞他的人是馬強強,“你怎麽這麽心不在焉?”


    “哥!”


    讓陳子輕沒想到的是,此時的馬強強竟比他還要激動。


    馬強強嘴唇顫抖,額頭上滿是汗珠,他看見陳子輕,像是看見救星了一般,驚慌的目光頓時一亮,一把死死地抓住陳子輕的胳膊。


    “救……救……”馬強強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但他的手卻越抓越緊。


    陳子輕抬了抬胳膊,想要嚐試掙脫,卻發現對方力氣很大,沒能掙脫開,隻能放輕聲音,安慰著說道:“小馬,你先保持冷靜,有什麽事,你慢慢說。”


    “裏……裏麵……”馬強強惶恐地看了身後的廁所一眼,然後語氣壓低地說道:“廁所……廁所裏麵不對勁。”


    “廁所不對勁?”陳子輕一愣。


    “對!不……不信你自己去看。”見陳子輕有點懷疑自己,馬強強頓時有點焦急。


    他指著一間隔間說道:“就是那間!”


    陳子輕不認為廁所裏會什麽東西,馬強強的膽子還沒芝麻大,比他還容易疑神疑鬼。


    廁所的燈泡壞了電工還沒來修,馬強強一個人上廁所,害怕的可能性很大。


    就在陳子輕走進廁所的時候,身後的馬強強根本不敢進來。


    他隻是躲在廁所外麵,探出半個身子,緊張地向裏麵張望,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驚慌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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