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用眼神安撫鍾菇跟馬強強,順便偷瞄了眼歲月靜好的白榮,人在宿舍心在飛的孫成誌。


    他一出宿舍就被鍾明拽住衣領,強行拖到角落,往牆上一摁。


    躁烈的熱氣實質化地入侵他的唿吸。


    鍾明怒不可遏:“向寧,你要不要臉,那麽多人在,你也敢玩你的小把戲。”


    陳子輕的肩背讓鍾明摁疼了,他捉住拽他領子的手。


    都沒沾到,對方就迅速躲開。


    陳子輕好笑地說:“我玩什麽了?”


    鍾明粗聲道:“裝模做樣。”


    陳子輕的腦中浮現鍾明把他當見異思遷的負心漢的畫麵,再結合現在,他的眼珠一轉,鍾明以為他……


    天大的誤會出現了。


    不知道鍾明怎麽把“我想要你搬迴宿舍”和“我不喜歡女的”相加得出“我喜歡你”。


    陳子輕沉吟,他不能跟鍾明把矛盾升級,沒必要。


    於是他就沒在這時挑開,他選擇有意無意在鍾菇麵前透露了自己的擇偶標準。


    鍾菇一說,鍾明就知道自己想開叉了。到時既能讓不掉自尊心,又能解開誤會。


    陳子輕的小算盤敲響了,是他想要的效果,鍾明對著他時,恢複了原主生前的相處方式,就普通同事。


    挺好的,必要的時候能用一用。


    .


    觀察白榮期間,陳子輕聽說那些跟他同時生病的工人都住院了,他讓他們叫叫魂,按照湯小光的法子叫,叫了就好了。


    所有人都是這麽想。


    怪異的是,到了他們身上就沒用了,叫好幾趟魂都沒用,哪怕湯小光親自叫也是一樣的結果。


    陳子輕能好,是別的原因。至於什麽原因卻找不出來,他自己也沒有頭緒。


    工人們的家屬陸續盯上陳子輕,他們去車間堵他去宿舍找他,又是送補品又是塞錢的求他幫忙,他心有餘力不足,被逼得發毒誓。


    “我要是故意隱瞞見死不救,那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宗懷棠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這話,他的心頭有什麽跑了過去。


    屋裏的陳子輕跟他對視,不知怎麽相對無言。


    淒慘的哭聲打破這片微妙氛圍,家屬們癱坐在他宿舍的地上,陳子輕隻能打開一包衛生紙給他們用,別的就幫不上了。


    陳子輕想把這件事反映給廠長,他讓宗懷棠幫忙帶個話。


    “你對你敬愛的廠長都不上心了?”宗懷棠把湯小光給的梨子罐頭丟到他床上,“還有什麽是你能堅持下來的?”


    陳子輕搬起被掀翻的小桌子:“我想請廠長出麵,或者廠裏出一份正式的申明給那些同誌的家屬,我知道我不該因為個人事情浪費廠裏的資源,但是……”


    半天都“但是”不出來。


    宗懷棠把腳前的鋼筆盒踢給他:“不行了?”


    陳子輕蹲著撿台燈跟書籍:“不行了。”


    “就這點出息。”宗懷棠蹲下來,拖著懶散的語調說,“向師傅怎麽退步這麽大。”


    陳子輕疲憊地挎著肩膀:“你幫幫我。”


    宗懷棠看他這窩囊樣,逗趣的興致都沒了蹤影。


    .


    這天之後,廠裏出了申明。


    陳子輕還沒想好要怎麽感謝宗懷棠幫他帶話,運動會的項目就定下來了。


    工會一收到通知就張羅大字報。


    陳子輕不敢進工會,他蹲在牆根雙手合十祈禱:“拔河,接力,求求了,別的都不要有。”


    他睡著了做夢都在祈求。


    工會裏出來個人,急著要去哪,見到他驚道:“向師傅,你到了啊,快進來,還等著你寫報呢。”


    陳子輕戰戰兢兢:“運動會項目是……”


    “籃球,跳繩,踢毽子,乒乓球……”


    陳子輕不能唿吸了。


    “這些都沒有。”


    他又活過來了:“都沒有嗎,都沒有啊。”


    “是呢,今年的春季運動會就三項,拔河,男子掰手腕,以及400米接力。”


    陳子輕不敢置信,三個項目他壓中了兩個,這是什麽概率,他在牆根緩了好久才想起來報名。


    三項都得拿到優秀突出獎,隻能拚了。


    到了當天,工人們都去了文體館,橫幅高掛,鑼鼓陣陣。


    廠長身體不適在家休息,李科長坐的主位,主要領導們向兩邊依次排開坐。


    第一項是掰手腕,廠裏的女同誌沒有男同誌那麽多,報名的隻設了一組,男同誌人就海了去了,分成了十組。


    大喇叭念選手名單,讓他們做好準備,每組馬上開始抽號碼,一對一的比。


    陳子輕學著別人那樣揉手腕按肩膀,胳膊畫圓熱身,圍了幾圈的同誌們都很佩服他的意誌力。


    前段時間腦袋開瓢,最近生病,都這樣了還積極參加運動會。


    沒有取得好成績也沒關係,大家不會覺得他水平下降,照樣把他當勞動模範傑出領導。


    就怕他原諒不了自己,這麽要強的一個人。


    “輕輕,重在參與。”湯小光袖子上別著袖章,他是裁判。


    陳子輕臉不紅心不跳地胡扯:“當然,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這是我的思想理念。”


    湯小光悄聲:“不過你別擔心,等會兒我看看有沒有機會讓你的對手分神。”


    “湯同誌,請注意你的言辭!”陳子輕正色。


    湯小光氣死了,要不是你有冠軍癮,我擔心你無法承受當場哭出來,我至於?


    “什麽都不要說了,你的工作最基本的要求是公平公正,不能徇私舞弊,記住了!”


    陳子輕蹲下來係鞋帶,腦後的紗布半小時前才撕下來,皮膚還是紅的,傷處縫了挺長一條,周圍隻長了一點點絨毛,跟禿著沒多大區別。


    瞧著怪心酸的。


    參賽的同誌內心都產生了動蕩,每個抽簽抽到跟他一組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讓了他一手,沒出全力,他因此一路殺進單組的四分之一決賽。


    陳子輕捏著使用過度的手指,滿麵愁容地等著鍾明跟別人掰手腕,這場毫無懸念,誰跟鍾明比不如直接宣布結果。


    意想不到的是,鍾明輸了。


    陳子輕還沒反應過來,湯小光就舉起小旗子用力一揮:“鍾師傅止步八強,這依然是個好成績,讓我們恭喜他!”


    那聲音興奮的,像在喊喜報。


    嘩嘩嘩的掌聲裏,鍾明一語不發地退出了比賽圈。


    孫成誌拉著白榮撞開人群追上來:“師兄,你怎麽輸了?”


    鍾明簡略道:“手上汗多,太滑。”


    “他奶奶的,便宜姓向的了。”孫成誌憤憤地咒罵了句,“走,我們去看鍾菇比賽。”


    鍾明:“嗯。”


    陳子輕這邊把牙咬緊了才沒笑出聲。


    湯小光對陳子輕擠眉弄眼,陳子輕假裝不在乎,心底爽死了,他後麵四場都很順利,拿下了單組的第一。


    接下來就等十組的所有第一名重新抽簽。


    陳子輕知道宗懷棠也有報名,湯小光跟他說的,他不當迴事,隻盯著鍾明。


    哪知宗懷棠不聲不響就進了全組的決賽圈。


    陳子輕懷疑他們要在冠亞軍賽上碰頭,結果真就這樣了。他看著宗懷棠的小臂肌肉,吞了口唾沫。


    宗懷棠連肌肉都是斯文的,根本不像鍾明那麽張狂爆發。


    後者發揮失常,前者發揮超常,或者正常發揮。


    陳子輕抹了抹熱紅的臉,他要贏。他必須贏,不然會被係統警告。


    “麻煩兩位選手就位。”湯小光看計時表,“祝你們取得好成績。”


    在許多女同誌青睞的目光裏,宗懷棠坐到了凳子上,朝他的對手笑了下:“向師傅,請吧。”


    陳子輕甩甩右手放鬆放鬆,手肘抵著桌麵,豎成一條直線。


    宗懷棠一派溫和親切:“還沒開始,別緊張。”


    “我不緊張,我心態好得很。”陳子輕口是心非,握住他的拇指。


    圈子後方飄來一聲嚎叫:“哥!”


    馬強強不知道去哪了,現在才來,他跌撞著跑進來,唿哧唿哧地給陳子輕加油:“必勝!必勝!”


    陳子輕動了動啃出牙印的嘴唇,無聲地說:“必勝。”


    宗懷棠瞧了眼與他交握的那隻手,疲軟無力抖成這樣,還必勝?別把人笑死。


    湯小光喊:“32”


    陳子輕瞬間繃緊身子,反觀宗懷棠遊刃有餘氣定神閑,桌上要是有盤瓜子有瓶啤酒,他就吃吃喝喝起來了。


    這差別太大了。陳子輕想贏隻有一個可能,宗懷棠放水。


    這麽多人看著,不好張嘴求,那怎麽辦?


    隻能幹擾了。


    還不能在桌上進行,要偷偷摸摸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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