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勒同樣語氣沉冷的接話:“飛絮說得對,幸好昨晚跟飛絮去辦事的是塔泊,如果是我,恐怕同樣已經下了死手,那麽今日雌性你就不能站在這裏了,想想都會覺得有些可惜……”


    話裏的嘲諷葉洛星已經聽出來了,比勒的不善已經寫在了臉上,而那位飛絮首領的態度也沒有好多少,他果然從頭到尾就對她充滿敵意。


    塔泊淡漠的視線掃過他們,不知是否是在叫他們客氣一些。


    洞穴內安靜下來,黑德與另外兩個葉洛星陌生的獸人都沉著眸,他們掃視她、打量她,說不上厭惡,但也並沒有多少好感與善意,甚至接近於麵無表情,隻剩下淡淡的冷漠……


    上首,矗立的雄獸人道:“雌性,獸城的獸人是不能隱瞞身份的,不然……”


    他後麵的話戛然而止,葉洛星的餘光滑過那綁在石柱上的獸人們,她半眯了眼,不然就像這些“身份不明”的獸人一樣是嗎。


    她處於道路正中、眾獸之間,強勁的壓迫力從四麵八方將她包裹。


    “他說得倒也沒錯。”忽然,沉默觀察的科查斯揚起一邊唇角,冒出這樣危險的一句,他的態度時常在變化,讓人感覺他這個人也跟克羅林一樣,有些瘋魔。


    科查斯又恢複和善的笑,葉洛星卻總覺得那笑容透著冷意。


    他緩緩道:“不過我衷心希望你是例外,我早就聽塔泊提過你,早知道是你,我該早點見你的,塔泊多次誇讚過你的優秀,雖然城中傳言不太好,或許是你無緣無故大批量的淨化食物,影響了自己,但……”


    科查斯說到這裏停頓了下,才繼續道:“不影響我們的交好。”


    他的話總給人感覺怪怪的,就像是第一句與最後一句衝突了一樣,這個獸人的城府同樣不簡單,至少葉洛星,還不能完全摸準他的想法,但月上都能感覺到不舒服。


    而在科查斯說出這句時,隻有塔泊在默默著急,因為他知道她沒受任何影響。


    “雌性,今日請你做客,希望你忘掉先前的過節,我們能就此交好,因為極夜城隻存在兩種關係,若是後一種……”飛絮越來越冷沉且帶著威脅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就被前方雌獸的動作打斷。


    葉洛星低頭慢慢摘下頭上的帽子,再抬起頭來,看向前方的獸人們。


    而隨著她簡單的舉動,她正式與這群獸城的貴族見麵,他們也完全看清了她的模樣,在這對話都沒結束的時候,如此得措不及防,她抬眸那瞬,四周雄獸的神情以風撫過的速度快速變化,更卷起他們心中陣陣漣漪。


    葉洛星開口:“若是後一種又怎樣?”


    她冷聲反問,他們到底是給她擺的會客宴,還是鴻門宴!


    “……”四周靜謐,唯有心跳似鼓,那一雙雙顏色各異、神色各異的瞳孔逐漸放大,那一雙雙眼中的冷意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星光寫做得驚豔。


    北地的群山,南地的花海,不及她令他們矚目,她屹立在那,陽光與火光灑落她滿身,仿佛為她鍍上一層柔光,熠熠生輝,她似日月,完美無暇,美麗異常!


    科查斯周身的陰森與煞氣在悄無聲息褪去,他緩慢坐直隨意靠坐的身體,而飛絮他們亦是,用身體控製不住的僵硬書寫出心中的震撼,洞穴內裏的昏暗與血腥被那熾烈暈染開來,她的耀眼不可被掩蓋,反而隻會綻放得越加絢麗!


    科查斯嘴角的弧度慢慢加大,隨後更是變得誇張,他盯著她難以移開自己灼熱的視線,最後眉眼全是笑意,那磁性的聲音帶著微啞響起:“這就是你,葉洛星。”


    他不再叫她雌性,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將這個名字牢牢記住,刻進心裏。


    她肩上的白毛領被風撩動,襯托她得更加明豔動人,她的五官輪廓如獸神勾勒,皮膚純淨如初冬雪色,那白色絨毛柔弱漂浮,仿佛隨時都能被風吹走,但她的氣質又完全相反,堅韌強大,穩穩屹立,卻仿佛仍可能隨時離去!


    久久,科查斯才掃過她旁側的塔泊,又移迴視線,深邃的瞳與她對視開口:“塔泊說得對,這一次,是我錯了。”


    塔泊對她的誇獎全是真得,沒有丁點誇張,且單憑言詞已經形容不了她的美麗。


    洞穴裏的靜寂中,右邊盡頭忽然傳來一道清晰的響聲,引得葉洛星轉頭看去。


    科查斯眼中的驚豔都還未散去,眼底就滑過冷意,他注意她的關注,餘光掃過那邊,甚至都沒有轉頭,隻輕啟唇,下達了一條命令:“飛絮,過去看看。”


    首領飛絮被點名,恍惚後才迴過神來,從剛剛到現在,他的眼睛像是長在了葉洛星身上,但憑心中情緒怎樣複雜變化,他都難以移開視線,他旁側的幾個雄獸也是。


    他神情僵硬地轉向科查斯,怔了幾秒,才點頭應聲:“嗯。”


    飛絮起身朝右邊空地那端走去,那石牆上好像有扇隱蔽的石門,隻留了個小口子。


    葉洛星蹙眉,科查斯依舊盯著她,他的聲音響起:“你不用在意,那裏麵是關押的敵獸,可能是睡醒了,所以發出了些動靜。”


    葉洛星收迴視線,在場的雄獸陸續迴神,但眼中的驚豔怎麽都壓不下去了。


    他們想叫葉洛星坐下談,這時,上首的科查斯掃過她前方的血跡,沉了聲:“把地上的血跡清洗一下,給葉洛星雌性抬把椅子。”


    黑德與比勒立馬行動,隻是這次明顯有些緊張與手忙腳亂。


    他們很快端了水過來,幾石槽潑下,道路中心被清理幹淨,血液順著道路兩邊的窄溝往外流,另一個陌生雄獸起身,順手給葉洛星抬了把椅子,放在了道路中心。


    葉洛星瞧他也有些眼熟,估計也是霸主賽某層的看守者,或者幹脆就是頂層的看守者,他先前對葉洛星的態度同樣稍顯冷漠,此刻他放下石椅後,神情不太自然地開口對她道:“葉洛星雌性,請坐!”


    幾個雄獸走迴石椅前坐下,塔泊與索瓦也對葉洛星道:“洛星雌性,坐下談吧!”


    葉洛星走向那把石椅,塔泊與索瓦也才抬步走向左邊那排椅子坐下。


    待所有獸人皆落座,科查斯看見已經往迴走的飛絮,想起剛剛她的反問,他開口道:“葉洛星雌性,飛絮他們常常需要處理極夜城的各種事情,為了樹立威信,所以長久以來養成了冷厲的性格,若是他們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替他們向你道歉。”


    “你先前一直是以雄獸的身份出現,可能他們還沒有適應過來。”科查斯再度向她解釋,神態真誠,眼中笑意淺淺。


    飛絮已經走了迴來,聽見科查斯的話,他再次看向場中心那個耀眼的雌性。


    她身上像是有種吸引力,讓獸人望去後就難以移開視線,飛絮努力將視線收迴,隨後還是向她輕輕俯身,算是道歉,然後才坐迴了原位。


    看似敵意該消散地消散,該道歉地道了歉,洞穴裏氣氛慢慢緩和,恢複寂靜。


    葉洛星主動開口:“我到極夜城有段時間了,是索瓦與塔泊接我進城,並且受到你們熱情地招待,我很感激,因此塔泊提出極夜城的長老要見我,我也沒有理由拒絕,我是有些私事要辦,但並沒有害過誰,那群獸的事情我昨晚也已經全部告知你們。”


    “我們之間是存在些誤會,但好在雙方都沒什麽大事,就當過去了,今日感謝你們的邀請,如果隻是見客,你們想說什麽,我仔細聽著。”葉洛星言詞得體,她自然不想跟獸城的掌權者產生什麽矛盾,雖然身份暴露,發生摩擦,但能相安無事是最好。


    葉洛星開口說話時,沒有一個雄獸插話,他們安靜聽著,發現她聲音同樣很好聽。


    科查斯從她的言辭中聽出了她的態度,眼中笑意加深,這個雌性非常聰明。


    科查斯轉向那邊的塔泊道:“塔泊,你應該早點接雌性進內城,就不會有這麽多誤會,發生這些意外了。”


    被點名的塔泊:“……”


    索瓦也僵住,而其餘雄獸都看向他們兩個獸人,目光複雜。


    葉洛星接話:“我隻是暫住極夜城,並沒有打算進內城。”


    她不管科查斯有沒有深意,她隻是需要表明她的態度,入內城會更難脫身。


    科查斯移迴視線,他掃過她被寬大鬥篷完全遮擋的身體,他緩緩開口:“葉洛星雌性,我記得聽塔泊說過,你是南地的,你……身上的傷好了嗎?”


    他抬眸注視她的雙眼,顯然是在問昨日她被飛絮抓出得那些傷口。


    明明現在不適合提這件事,隻會讓氣氛尷尬,葉洛星猜測他的目的,聽他問了,啟唇迴答他:“我昨晚找巫醫看過了,沒什麽大礙。”


    “看來你的自愈能力很強……”科查斯緊跟著喃喃吐出這句,他轉向那側的飛絮,飛絮怔了下,他餘光掃過葉洛星,他自然知道自己下手的力度,雖然她等階很高躲過了,可是也不至於沒大礙,看來她同樣擁有高階雄獸強大的自愈能力。


    “你沒大礙就好。”科查斯繼續道,“你在外城住著還習慣嗎?”


    他像是在拉家常,葉洛星迴答:“還好。”


    他問:“你是幾星雌性?”


    停頓了下,還沒等來葉洛星的迴答,他便自己接話:“你在城中心淨化了那麽多獵物,卻幾乎不受影響,想來你的星階同樣很高。”甚至高到可怕,比等階還高。


    洞穴內又恢複寂靜,科查斯欣賞著她的美麗與優秀,似乎在思索什麽。


    忽熱,他就轉換了話題:“火烈鳥族已經見過你了吧?他們知曉你是雌性嗎?還有……你的模樣。”


    “這重要嗎?”她反問。


    科查斯輕笑,他想他們還不知道,至少還不知道她的模樣。


    科查斯又問:“你要迴南地嗎?”


    葉洛星點頭:“嗯。”


    聽見她毫不猶豫地迴答,拉扯了半晌家常的科查斯,仿佛才慢慢轉入正題。


    他提出邀請:“葉洛星雌性,留在極夜城怎麽樣?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獨自出現在極夜城,但是你的族獸們沒有來尋你,你也就沒必要迴南地了不是嗎?北地並不比南地差。”


    “族獸們來不來尋我,跟我迴不迴去不衝突。”她明顯拒絕了他的邀請。


    洞穴裏的氣氛慢慢變得壓抑,塔泊與索瓦不自覺緊張起來,擔憂注視她。


    飛絮他們神情不明,但在科查斯交談期間,沒有獸人插話……


    葉洛星能感覺道四周氣氛不再和緩,她看見科查斯慢慢靠迴椅背,她想過科查斯接下來可能冒出來的話,想過自己要怎麽應對,但她再怎麽想都沒想到,科查斯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你認識克羅林嗎?”他猛然開口,抬眸銳利的金瞳鎖定她的表情。


    而很顯然,麵對這忽然地轉折,葉洛星根本沒反應過來,她臉上的神情有一瞬間沒有穩住,眼中滑過異樣的情緒,她現在可以確定了,他和克羅林一定有親緣關係。


    科查斯故意猝不及防地發問,他清晰捕捉到她臉上情緒的異常,他嘴角加大弧度的笑容令人心中不由得發毛。


    葉洛星平靜下來,她迴答:“不認識。”


    科查斯單手撐著下巴,注視她,緩緩敘述:“他是我的某個弟弟。”


    沒想到,他竟直接道明了他與克羅林的關係,葉洛星心驚,卻不能表露出來。


    科查斯的聲音仍舊在繼續:“這些年也不知道他跑哪裏去了,忽然就消失了,我還想著你說不定認識呢~”


    “你的弟弟,我怎麽會認識。”葉洛星沒有承認,她不確定他和克羅林的親疏遠近。


    科查斯笑笑:“也對。”


    他肩上的兔毛披風被吹動,空氣中的血腥味還在飄散,科查斯這個獸人很古怪,他猛然間就又將話題轉了迴來,誰都不知道他下一句會說什麽。


    他又道:“想必進入內城的好處,塔泊已經跟你講述過了,我就不多講了,葉洛星雌性,你應當知曉很快就是獸王擇選,我想知道你對權力的頂點有什麽看法?掌控整座城存亡的感覺你喜歡嗎?”


    葉洛星的迴答依舊沒有猶豫:“我知曉,但我並不感興趣。”


    科查斯接話:“若我非要你感興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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