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葉洛星冷笑一聲,覺得說不出的諷刺,克羅林抓了她與那些雌獸,將她們囚禁,又說是因為她才答應了這種條件,惡裏存有的私心,人非黑白,獸人亦是,但惡仍舊是惡。


    不過這次的事,至少讓雌獸們沒有徹底跌入地獄,讓她們還能看見些光亮,葉洛星猜測,或許也與上次燕鷗族那些雌獸們,利用赤紅獸紋殺了很多閻獸有關,以克羅林的小心謹慎,他心中肯定會有所防備。


    葉洛星平靜問:“你們跟白狼族的雌獸們講過這件事了嗎?”


    燎淵點頭:“嗯,已經講過了。”


    她又問道:“她們什麽反應?反抗逃跑?還是?”


    她連續發出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起伏,就像是在跟朋友閑聊,讓人難以看透。


    燎淵不知道如何迴複她,他微微轉向她,表情凝重,猶豫後,還是開了口。


    不過, 他換了一種方式:“她們剛被抓到閻獸群時就已經反抗過了,但是沒有用,現在……不會像先前那樣激烈反抗了。”


    他猶豫的言詞,葉洛星知道他想表達什麽,畢竟她曾經也被閻獸抓過,被閻獸抓來的雌獸最初都會激烈反抗,至於之後,或許不會放棄逃跑,但閻獸的手段……


    也就是說,其實她們反抗過,且並未停止反抗……


    “其實。”燎淵又想說些什麽,再次猶豫後,才接著啟唇,“我加入閻獸群時,克羅林他們與大隊伍在一起,那些雌獸也在,當時她們看見了我,她們……身上有傷,她們……希望我留下來。”


    最後,他還是吐出了最後那幾個字,他不想這樣跟她講述,因為聽起來像是他的辯解,可是他看著她對他轉變的態度,他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因他這句話,葉洛星的身體與神情都同時僵住,隔著一個山洞口的距離,她與他就這麽安靜的對視著,葉洛星心中點點情緒湧動彌漫,她注視著他真誠的目光。


    半晌,她低聲問出一句:“先前怎麽不說?”


    他微微低下頭道:“怕你不信,更加厭惡我。”


    “我信。”她吐出簡潔兩字,葉洛星相信,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看獸人的眼光自然也不會差,若是燎淵說出這話,她信,她知道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騙她。


    在她堅定地吐出那兩個字時,燎淵的心髒再次被她撩動,紫瞳都跟著顫動。


    葉洛星同樣明白,那種情況下,雌性們很有可能那樣做。


    她聲音很輕:“詳細講講吧。”


    燎淵慢慢站直了身體,先前時而有些不敢正視她的視線,現在也自然了許多。


    他道:“在見到雌獸們之前,我確實就有加入閻獸群的想法了,不過當我看見滿臉恐懼、滿身傷痕的她們時,我猶豫了,她們見到我出現在閻獸群時,同樣失望地看著我,甚至憎恨我,我能理解她們……”


    “不過,我還是留了下來,我想與克羅林談條件,或許可以盡我的力量保護她們,她們聽見我與克羅林的對話,似乎也明白了我的一些想法,所以,她們希望我留下來,某個瞬間,我聽見她們低聲叫我的名字。”那一瞬,燎淵也曾僵住過。


    他不否認自己本就有加入閻獸群的想法,但後麵,這件事讓他更堅定。


    葉洛星聽他講述那日的事,似乎都能想象到那日的畫麵,或許很多抉擇就是在混亂中定下的,從他得知白狼部落被滅後,他就身處一片混沌之中,到之後去了閻獸群,遇見雌獸們,他徹底走上了那條混沌中選擇的道路,且前路迷霧重重。


    葉洛星深唿了一口氣,又重重歎了一口氣,良久,她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燎淵慢慢抬步朝他走來,葉洛星靠在山壁上沒動,知道他已至近前。


    葉洛星語氣不明地開了口:“燎淵,因為我曾救過你兩次,你也幫我衝出過重圍,雖我們相處的時間不算久,但患難之交總令人記憶深刻,我了解你的過往,同情你,與你感同身受,所以,你怎能叫我對你不失望呢?”


    燎淵停步在她麵前沒再動,她垂著頭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但看見他剛抬起的手僵在空中,她才緩緩抬起頭來。


    當寧靜的黑瞳撞入那雙道不明的紫瞳,她緩慢說出最後的言語:“不過,今日聽了你的講述,我能理解你那刻做下的抉擇,無論我讚不讚同這種方式,但我不想批判你,我知道你這條路走得很艱辛……”


    “可是。”她轉折了話語,燎淵剛亮起的瞳又慢慢沉下。


    “我與你終究不能同路而行了,我與閻獸本就背道而馳,你將與他們同行,我們隻會離得越來越遠,我隻能願你未來別越陷越深。”葉洛星講出這句話時,心中亦是有不舍的,她初來獸世,認識的獸人並不算多,熟識的更是少,現在又要少一個了。


    燎淵眼眶紅了,眼中有霧氣彌漫,他的手輕顫,接著整個身體都在輕顫。


    於他來說,族群沒了,白狼們不喜歡他,現在塔婭首領也沒有了,她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牽掛的獸人了,不,並不止是牽掛,她救了他多次,她與他一起逃出重圍,就如她所說,這種深刻的感情難以忘懷,難以取代。


    她走入他如一潭死水的生命裏,怎能隻是牽掛,她是——他愛慕的雌性!深埋在心底的雌性,願意用生命換她安危的雌性!


    “阿洛,我想跟你去獸城,可以嗎?”燎淵終是問出了這句,聲音略微嘶啞。


    “我想跟你結侶,我在獸世已經沒有族獸了,我在乎的隻有你了,死去的獸人不會複活,你比複仇更加重要,我想與你在一起,我可以忘記仇恨,雄獸本就是要一生守護伴侶的。”燎淵認清了自己的心,隻要能跟她在一起,他可以不再執著仇恨。


    他眼眶泛淚,嗓音顫抖,那張俊美硬朗的麵孔,此刻像是隨時都會破碎。


    葉洛星望著這樣的燎淵,心中觸動,他於她是不同的,因為他就是曾經的她。


    但她不敢給他任何保證:“燎淵,我不能跟你結侶。”


    她是人類,他是獸人,且她遲早會離開獸世的,又怎能給他保證什麽。


    她想說他可以跟她去獸城,因為她不想他誤入歧途,但是她不希望他因此心懷期待,那樣他跟著她,她又怎能保證他不是“誤入歧途”呢,他可能並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她與他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生命,她不想參與過多,他的路就讓他自己選吧……


    燎淵聽她拒絕了他,那顆熾熱的心慢慢沉入穀底,手指都感到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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