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琳玲耷拉著腦袋走進洗漱間內,最近幾天她把手邊所有和方術係有關的書籍都拿出來瀏覽了一遍,以備在必要時可以應對令承儀的刁鑽問題。


    她有些迷糊地下樓,正好在大門前碰到了令承儀,後者看到她那有些明顯的黑眼圈,不知所措起來。


    “我今天也是特意晚了半小時起床的。”令承儀愣了半響後開口,“為什麽會看見一個如此困倦的方術師。”


    “沒事的困一點不影響我施術。”凡琳玲打了個哈欠,“今天是第四次鎮壓儀式了吧?時間還過過得挺快啊。”她晃晃自己的腦袋,以保持清醒的狀態。


    “睡眠質量與方術師一天的狀態直接掛鉤的,麻煩你上心一點啊。”令承儀提醒道。


    “放心好了,我沒事。”凡琳玲迴答“對了,說到睡眠,令承儀,你最近睡覺時有沒有......做惡夢?”


    令承儀撓了撓頭,似乎對這樣的問題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為什麽突然這麽問?做惡夢.......已經是我兒童時期的經曆了。”他猛地迴想到了什麽,補充道,“但是,經常能聽見一些人說話的聲音,仔細聽又沒有了。”


    凡琳玲的身形停頓了一下,隨後又恢複正常。“這樣麽?可能是你體內邪佞的意識仍舊在試圖滲透你的大腦吧,應該…不用太擔心的。”


    “聽起來還真有些可怕了。”令承儀的眼皮跳了跳,“放著不管真的不會有事嗎?”


    “鎮壓儀式已經補上了你體內的封印陣缺口,理論上說來不會有問題。”凡琳玲的語氣裏包含著不確定的意味,令承儀發覺她有些緊張。“不過還是稍微注意下吧,如果今天在施術時,腦海裏又響起那個聲音,一定不要理會它。”


    令承儀思索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麽,點點頭同意了。


    ……


    圓木打在手背上,令承儀深吸口氣,重新閉上眼睛。他現在心情有些沉重,凡琳玲早上所說的話讓他感到了壓力。使得他有些不放心。


    “放鬆些令承儀。”凡琳玲也感受到了今天氣氛的變化,小聲提醒,“隻要和之前一樣做,就不會有問題。”


    “明白。”令承儀輕聲迴答,他強迫自己放空思緒,像之前一樣平複下唿吸。


    在原木打到他的瞬間,一條紅色的絲線從他手腕中遊過。


    令承儀突然渾身一震,他猛地睜開眼,發覺自己眼前變成模糊一團,森林,房屋,眼前施術的凡琳玲都不見了,甚至連自己的雙手也被籠罩在了黑霧裏,像是第一次被強行用鎮壓儀式時所見的景象,但又更為強烈,這次他感覺到,連自己眨眼都像是慢動作。


    “這是我體內...那邪佞做的麽?”因為有提前做準備,令承儀很快反應了過來,他先是嚐試著施放方術,發現自己上下都動不了後果斷放棄。“之前是怎麽說的?不去理會它就行了吧?”令承儀心裏暗想“那好,無論它說什麽,我就當做聽不到。”


    一陣炎熱的風撲麵而來,雖然看不見,但令承儀可以肯定有什麽生物來到了他麵前。伴隨著突兀的龍吟周圍亮起了熊熊火光。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顆猙獰的頭顱。


    “龍類邪傳?”令承儀心裏嘟囔了一句,他實際上很清楚麵前的家夥是誰。


    “之前對戰佐魯斯時,可是你自願將我放出來的。”龍低下頭,看著令承儀,“難以想像你承受了我血液侵蝕三年時間,卻在最後關頭主動破壞封印陣。”


    “別理它。”令承儀心裏不斷默念“隻要不理它就可以了。”


    龍沒有說話,隻是不斷地扇動翅膀。


    “是外麵那個方術師跟你說過,不理會我就沒事的吧?”它緩緩上前,巨大的身影籠罩住令承儀,“以我的能力,當你破壞封印陣的那一刻起。隨時都可以出去。”


    它昂起頭,整個空間都隨著一起震動,令承儀身形搖晃,他明白了,眼前的邪佞沒有說假話,隻要它想,它隨時可以控製自己。


    “即然如此,為何你還在這裏?”令承儀忍不住開口了。


    “因為那不是最好的方法。”龍迴答,“三年之前你的表現讓我感到驚訝,為了阻止傷亡擴大,你居然會用自我行動來阻止我。這世界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明顯不能用老一套思維來看待,不是嗎?”


    “那你想怎麽做?”令承儀問到。龍沒有迴答,昂起首,一根長長的龍指攜上他的額頭。


    “為未來做打算。”龍的聲音低沉雄渾,令承儀隨後就失去了知覺。


    凡琳玲手一抖,握著的圓木差點掉落下去,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令承儀,後者依舊緊閉雙眼,而他的右手,卻幾乎已經被龍鱗完全覆蓋了。


    “真不愧是上位邪佞,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強行重生。”凡琳玲喘著粗氣重新站起,看著左手住剛才被打中的地方。這一拳來的太過突然,讓她有些唿吸不上來。“我的鎮壓儀式應該已經補上缺口了才對,為什麽還會有意外發生?”


    令承儀的唿吸聲不斷加重,他的手肘、膝蓋等關節處都覆蓋上堅硬的龍鱗,凡琳玲低下身子,麵對麵觀察著令承儀的動作。“敢冒頭出來,就給你打迴去。”


    疾風刮來,她想都沒想便閃向一邊,令承儀已經衝到麵前,一揮拳將牆麵打個粉碎。凡琳玲趁機閃到兩三米外,雙手一拍,一攤,方術疊步於無聲間發動。亮綠色光芒瞬時包裹住雙手。


    等到下一記內拳打過來時,女子已經有了反擊的餘地,她左手運掌架開襲來的手,後退收半步,這一舉動讓令承儀重心失衡向前拌倒,她右手立即向對方揮去,不料令承儀順著前衝的趨勢低下頭躲過一擊,碰到地麵的瞬間以手碰地來了個前空翻,將凡琳玲踢開二米外。


    “蠻靈活的還。”凡琳玲略有不適地甩甩手,背靠著牆壁,“近身肉搏可不是我的強項。”


    令承儀再次衝來,右拳直擊麵門,被凡琳玲拍在小臂上擋下,女子借勢近身,數掌打出,精準地命中將他擊退,未等站穩便是一個符文短劍甩在令承儀左手邊,她是艮係方術的集大成者,瞬間製造武器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令承儀退迴到牆邊,他左手邊路已經被封鎖住,正麵對凡琳玲時他果斷出手,以一記淩厲的踢擊打斷女子施法,借此拉近距離,凡琳玲明白近距離的對決自己沒有較大優勢,立即跟著令承儀的步伐後退,這一舉動讓她跳出了令承儀的攻擊範圍,完美地躲過一記揮拳。


    令承儀動作幅度過大,凡琳玲抓住機會,又是數掌打在令承儀腹部,她在自己掌上附著了艮係特攻方術,與令承儀體內封印術會產生影響,令承儀招架不住,後退了一步。凡琳玲見狀連忙追擊,卻沒想到令承儀忍住痛穩住陣腳,立即反擊,她來不及閃躲,隻能抬起手硬吃下一拳,緊接著又是數拳,將她打的連連後退。


    “不行,近戰討不到好。”凡琳玲咬牙,“用方術!”


    “方術艮一不動鐵壁。”凡琳玲穩住身形後一手搭在地板上,屋內空間聚然縮小,在她與令承儀之間豎起致密的木牆。


    “唿,看來他還用不了方術。”凡琳玲有些不適地抬抬手,即便已經被壓製住大物量,令承儀依舊憑借力道勝她一籌。方術艮一極蘊之目。”她一手按住右眼,再次詠唱咒言。


    令承儀側身,原本完好的木牆突然敞開一道常人大小的口子,凡琳玲從中踏出,左手揮舞藤鞭纏住前者,右手則藏於身後,待到令承儀衝至眼前才猛地揮手,精密的儀器在凡琳玲的手中自行組裝,隨著轟然一聲巨響,令承儀被打飛出去,亮綠色的光芒在龍鱗上留下一個惹眼的印記。


    凡琳玲拍拍手揮散所有的艮係創造物,緊接著,像是為了避免被波及到,她向後退出安全的距離,雙手搭在一起,龐大的木龍從地板內毫無征地鑽出,纏住令承儀四肢,任憑後者如何掙紮都不鬆開,凡琳玲退後幾步,在她不斷施術的同時,數道印刻著鎮壓符文的圓木從牆上浮現,齊齊指向令承儀。


    “高下已分了吧。”凡琳玲說著,手上動作也沒有停下。


    但令承儀的身上騰起燃燒的符文,將捆在身上的木龍燒出幾個洞,下一秒,他暴起發難,憑借著龍類邪佞的怪力將整片地板掀了起來!身影下落,消失在飛舞的木屑中。


    凡琳玲一驚,令承僅跳出了封印空間,接下來想對他再用封印術變得更為困難,正在她思量對策時刺耳的警報聲刺入耳膜,原來山頂上的觀測人員發現了失控的令承儀。凡琳玲看向令承儀,隻見此時的他正在連綿起伏的山脈間跳躍。


    “不要靠近!”凡琳玲通過連接著的通訊網絡下令,她不是在擔心令承儀會造成多嚴重的傷亡,這裏是軍事堡壘,受傷的隻會是令承儀。


    令承儀踏上一塊裸露在山間的巨石,借勢向前迅速逼近戒備在山腳下的人員們。


    “方術艮一不動鐵壁。”凡琳玲見情況危急,再次念動咒文,她的雙手手掌向內展開,於半空中揮散。隨後的符文木牆範圍遠遠超過之前。從半空中自由落下,將她們與外圍禁戒的士兵們隔離開來。


    方術疊加效果,超大施術範圍的深華影加上不動鐵壁,將半座山都籠罩在高牆內。


    “驚人的方氣儲量。”令承儀停下了腳步,他一手搭在木牆上,此時是那邪佞控製著他的肉身,“雖然隻是些較為簡單的方術,但能以這麽高的頻率釋放,想來是有些實力。”


    凡琳玲沒有給他喘氣的機會,隻是眨眼間,數道木龍從木牆上鑽出,把令承儀的雙手鎖住,她上前,又是一掌拍在後者腹部,卻未曾想令承儀還有反擊之力,一腳抬起,用膝部頂在女子手腕上,伴著清脆地哢啦聲響,凡琳玲被擊退到數步開外。


    “還可以動吧?”令承儀動手焚斷按住他的木龍,看著麵前吃痛的女子,“聽說現在人類方麵也可以用方術治愈自身是麽?”


    “嘖,它這是在試探我能力。”凡琳玲握著自己的手腕,搖晃幾下才穩住身形,令承儀的重擊打在了人體脆弱點上,他仔細地觀察著女子的傷處。過了許久才點頭,“不錯,能力十分全麵,你應該還會那個吧?那個.......他有些煩躁地揮手,“接天木墾是吧?艮係方術壓箱底的東西,也該展現下了。”


    “那可真是抱歉了,我今天還沒打算用接天木墾。”凡琳玲試著活動下手腕,雖然仍有些不適,但已經恢複到了能活動的程度。她輕輕歎了口氣,又抬起頭來。”


    “嗯,那好吧。”令承儀顯得有些遺憾,“可惜了,今天隻能活動到此了。”


    他走上前。凡琳玲馬上緊退幾步,在前者伸出手的瞬間搭上掌,一掌拍在令承儀腹部。這一次,她用盡全力,將鎮壓符文全數打出。


    “我已經差不多了解當前情況了。”令承儀身上的龍鱗開始消退,但他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住憑鎮壓儀式將他按迴去,“最後要不給你點建議?封印術壓不住我的,紅翼之皇,永遠盤旋於人們之上。大陸之上皆為紅翼之皇的子民,它們永遠期望著我再度歸來。”


    亮綠色光甚逐漸散去,堅硬龍甲脫落,令承儀恢複迴原樣,向後栽倒於地。


    “壓不住你麽?”凡琳玲退後幾步,在天空中的木牆開始散去,她看著山腳下趕過來的人員,有些困倦地垂下手。“我們等著看吧。”


    “總鎮兵,請下達命令。”趕來的士兵見狀問道。


    “將令承儀先生帶到醫療室內。”凡琳玲說完,便向後退一步,為他們讓開一條通道。


    ……


    令承儀艱難地睜開眼,屋外陽光斜灑進來,他有些疑惑地支住頭爬起,稍微適應了一下環境,他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陌生的地方,頭頂天花板上雕刻著一個巨大的樹狀圖案,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腦袋從門縫中探出來,令承儀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凡琳玲,“醒了?”她有些困倦地擦擦眼睛,走了進來。凡琳玲此時已經換了套衣服,寬大的袖口自然垂下,將她整個手掌都藏匿於其中,隻留下幾根手指露在外邊。“睡的時間可真長,現在都已經是日落時分了。”


    “我......出了什麽情況?”令承儀搖搖頭。


    “想瞞住你還真難。”凡琳玲有些無奈,“令承儀,你體內的邪傳今天對鎮壓儀式產生了極大的排斥反應。在封印施加到一半時自行掙脫。”


    令承儀默默聽完,沒有說什麽。


    “放心吧,沒有發生多大的事情。”凡琳玲連忙補充,她抬起右手,原本還想說些什麽,突然身形一僵,整個人頓了下。令承儀感覺到了她的不尋常,有些困惑的抬起頭。


    “沒,沒事。”凡琳玲緩了過來,她整理下衣擺,向門口走去,“今天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關門聲響起,令承儀歎了一口氣,倒迴到床上,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他的皮膚下,再次閃過腥紅色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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