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兩個混混拿著柳公的信物前來上交。


    他起初還不信,直到手下的捕快再三保證是他親眼確認過的。


    他這才接見了二人。


    看見錦囊的一瞬間,他就有了猜測。


    柳公這等人物,豈會隨意弄丟錦囊這等貼身之物?


    定是這兩個混混對柳公有大用處!


    是柳公在借著他的手,為這兩個混混鋪一條合理合法的路!


    既然找到他這裏來了,說白了這也是他的機緣!


    盡管這猜測有八九分靠譜,但在柳公麵前,哪怕隻有一分的失誤,也是致命的。


    在家中焦頭爛額考慮了許久,在夜幕微微降臨之際,


    他決定冒險一試!


    畢竟夜晚的時候,人的膽子是最大的。


    果不其然。


    聽見柳母的話後,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他的猜測全對!


    這一切都是柳公有意為之。


    父母賜,不可辭,更不能棄!


    隻是一個尋常的錦囊,在拜訪柳母這麽一圈後,


    直接就給錦囊鍍上了一層最具含金量的金了!


    小情變成了大情!


    那麽接下來無論柳公許給他們什麽賞賜,都會變得無比合理!


    果然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若是因此退怯,不敢登門歸還,那麽這滔天的機緣也便與他有緣無份了。


    “既然如此,小的這就去歸還與柳公!”


    “相比柳公此刻早已因這錦囊急的焦頭爛額了!”


    柳母認同的點頭,“也好,雅兒給這位大人備馬。”


    在整個柳府中,是不允許騎馬的,但柳府的占地麵積極大。


    凡人想要從前院到後院,至少也要走一個時辰,


    跑的話,不到半個時辰就夠了,但在大戶人家院內,


    跑步是極為失禮的舉動,


    若是有急事,隻能快走。


    而這個快走還更有說法,快走的同時還不能失了體麵。


    不能像競走一樣扭臀甩胯,隻能兩條小腿快速的搗騰著。


    故此柳府的下人都是分撥的,負責前院的就專門在前院,


    後院的就在後院,花園的……


    此刻柳母讓他在府內騎馬,乃是天大的特權。


    “多謝老夫人體恤小人!”


    府尹從家中繞路來已經跑了一個時辰了,


    而若是從柳府前門再跑到後院去,那不知要什麽時候了。


    若是身上有些許修為,那麽走到後院根本用不了多長的時間。


    但他是個凡人,沒有辦法。


    …………


    一刻鍾後,


    府尹踮著腳,快步來到連廊廂房前,


    恭敬的站在院子裏,喊道,“下官京城府衙府尹,梅難。”


    “拜見柳公!”


    雖然整間廂房都是黑壓壓的,透過窗紙也看不見任何燈燭點亮的痕跡。


    但王舒就站在門口,說明了柳公的確就在裏麵。


    於是他立刻跪地念拜。


    “唿唿唿——”


    “唿唿唿——”


    “唿唿唿——”


    他的額頭緊貼地麵,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麽。


    隻聽見火苗躥騰的聲音在正前方響起,


    緊接著便是柳雲天的聲音傳來,“進來吧。”


    梅難抬頭起身,


    果不其然,剛才黑壓壓的一片廂房,此刻燈火通明。


    與剛才判若兩境。


    被王舒送進了門後,


    眼前這位梁國的天氣場無比磅礴。


    僅僅隻是站在對麵,府尹後背就已經被冷汗浸濕。


    “本公在想事情的時候,喜歡黑暗,所以到了晚上不怎麽點燭。”


    梅難連忙恭敬迴應,“無妨,下官……下官眼裏極好,不點燈也無傷大雅。”


    但柳雲天並沒有接下他的話茬,


    而是自顧自的端起身旁的茶碗,淺呷了一口,“規矩就是規矩,豈有暗中待客的道理?”


    將手中的茶碗放下後,


    柳雲天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人,戲謔道,“既然是為了私事,為何還總是上官下官的?”


    “且說來意吧。”


    梅難精神抖擻了一下,


    連忙將懷中的錦囊取出,雙手跪地呈上,“敢問這隻錦囊,可是柳公遺落的?”


    “嗬嗬,不錯,正是本公的貼身之物。”


    “這可是母親親手縫製,若是丟了……可是要背負上不孝之名了。”


    柳雲天抬了抬手指,示意王舒接下。


    “梅……梅災?你是叫梅災對吧?”


    梅難頓時一怔,片刻後連忙迴應,“迴柳公,小人正是叫梅災!”


    “恩……這錦囊可是你尋迴的?”


    “正是……”


    話剛說出口,他忽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麵而來。


    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重新整理了一番後說道,“迴柳公,是兩位義士尋迴,小人隻是借花獻佛,歸還柳公的。”


    “不錯……你有心了。”柳雲天微微頷首。


    “賜坐吧。”


    梅難連連擺手,“不必不必,小人跪著就……”


    但沒人理會他的客套。


    此刻的王舒已經搬來了一把椅子放在了一側。


    順手將他拎了上去。


    他隻得半個屁股挨著椅子,拘謹的坐著。


    “你剛才要跟我稟報什麽事情來著?”


    這時柳雲天再次問道。


    隻不過目光並沒有看向梅難,而是王舒。


    “迴柳公,祁陽城六扇門今日與煉器聖地發生了衝突,”


    “死傷不在小數,甚至……”


    柳雲天閉著眼睛,靜靜的聽著。


    王舒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聖子第五叔牙殺了兩個人……受了天災,此刻正在聖地內療養。”


    “天災?”柳雲天睜開雙眼,


    眼中並無任何情緒波動。


    “林影這是去碰瓷了啊……第五兄也是大意,竟然不找替罪羊動手,天人五衰可不是鬧著玩的,”


    “看來……是被林影坑了啊。”


    王舒看著柳雲天喃喃自語,繼續稟報著,“現如今的六扇門發生了內亂。”


    “分為了以林影為首的守舊派,和一個名為暗的金徽捕快為首的革新派。”


    “這個暗曾是林影的最忠誠的下屬,在與百花聖地商戰之前,曾派他與屬下暗通過。”


    “屬下猜測,應當是林影命不久矣,這個暗想要繼承六扇門,自立門戶。”


    再次將茶碗端起來抿了一口後,柳雲天看了眼正打著哆嗦的梅難,


    隨後對王舒說道,“把鄭野帶上來吧。”


    下一刻,渾身滿是傷痕的鄭野被王舒從外麵丟了進來。


    披頭散發的模樣,早已經沒有了當初在祁陽城對凡人耀武揚威的氣勢。


    “柳公!柳公!”


    “我與柳一是生死之交,看在他的麵子上,求您幫我,幫幫我吧!”


    這個鄭野正是那個被獸族戴了綠帽,


    甚至在祁陽城聖主會議之時,配合林影栽贓柳一的人。


    可以說,若是沒有他,柳一也不可能會這麽快成長起來。


    也算是柳一人生道路上,讓他認清現實的導師了。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會。


    在柳雲天出手救下他們的時候,


    就提醒過柳一不能對他百般信任,


    這樣底層的人,在無勢的時候,心自然是好的。


    可同時,這樣的人在得到了“權力”之後,


    他們也會變得更加兇殘,利用手中的權力去為難一切他們所能為難的人。


    現在這狼狽的模樣,與他之前剛進入六扇門時的意氣風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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